袁贺三子,是典型的流亡派;眼睁睁看着另外三支袁氏成员相互攻杀,同归于尽。
如今袁术的儿子袁耀病死,袁隗这一脉唯一在世健存的就剩袁熙的遗子袁谦。汝南袁氏,在曹魏控制中原时,尚且是重点照顾、打压对象;现在汉军控制中原,汝南袁氏更没有重新崛起的机会了。
只是这支成分复杂的使者团队里有许多青年俊彦,甚至是少年。
十五岁阮籍穿素色粗帛衣,腰悬一口剑,双臂环抱站在队伍末尾,静静打量远处依依惜别的关羽、张飞二人,他入江都以来,就很少言语,不曾点评一人。
他三岁丧父,由母亲抚养,从前年开始研习剑术。
汉军北伐时,因叔父追随王昶,就莫名其妙入了汉室阵营;去年燕王败死,许多人又逃往原籍避难。
普通百姓自然没有避难这种眼光,也没有人脉离境。
阮籍跑回陈留观望形势,袁奥、袁谦出使江都时,因袁奥的弟弟袁淮躲在陈留,阮籍也就跟着袁淮和一批陈留青年士人一同南下,来江都开开眼界,碰碰机会。
江都的机会很多,得不到汉室公卿大佬的赏识,也能前往鹿门山求学,再不济也能加入田信那里。
事情就是这么的奥妙,转了一圈,田信也戴上了汝南袁氏的标签。
证据是妥妥的,谁让田氏家传的是《易经》呢?
袁淮就站在阮籍身侧,他今年只有十三岁,历经中原巨变、动荡以来,也显得沉稳、早熟。
袁涣病死时,幼子袁淮年龄小,因此字孝尼;就跟代王刘理一样,年纪小还没迎来刘备为他主持冠礼,因此刘理字奉孝。
袁淮的兄长,分别字公然、公荣;刘理的兄长,则是公苗、公胤、公嗣、公寿。
那边关羽伫立码头,看着船只离岸渐行渐远,脸上的笑容敛去。
皇帝不在了,张飞也去了青州,益州那么一大摊子事情离不开诸葛亮,江东这里可以暂时把关兴调过去,毕竟有一帮老人协助处理,也能稳住江东。
而自己将执政江都,调解各方矛盾。
矛盾已经越发的激烈,新帝登基,东宫旧臣进行提拔也是应有之意。
董允、费祎二人齐齐加官侍中,这只是起步而已,还有后续一系列调整。
结果侍中、北府护军廖立称病辞职,直接引爆关中人不满,紧接着奉车都尉法邈、议郎苏愉、步兵校尉第二秀、新任的城门校尉杜翼齐齐辞官,或返回南阳闲居,或前往湘州。
整个江都,已经被关中人、湘州人南北夹击。
廖立籍贯武陵,是湘州目前当之无愧的领袖。
分割荆州,设立湘州……貌似也不是很好事情,现在湘州士人普遍不满。
原因简单的令人发指,江都在荆州,那荆州士民就是王畿之民,有籍贯带来的升迁、入仕便利。
而湘州与江都仅仅隔了一道长江,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荆州士民享受新朝、didu的利好,湘州人怎可能心平气和?
不是田信擅长蛊惑人心,而是朝廷当初分设湘州,就已经把湘州人排除在核心之外了。
等于是朝廷把湘州人推到了对立阵营,难道现在取消湘州,恢复大荆州版图?
现在形势很不利,关中人肆无忌惮,有恃无恐,根本不怕触怒朝廷。
关羽思前想后,又涉及田信,可谓是前后为难。
总不能因为目前自己执政,田信是自己女婿,又同属三恪,就让田信无条件的退让。如果给条件,唯一能让田信、北府满意的就是关中都督一职。
田信开发岭南,是离不开湘州的。
不能控制湘州,田信就是无根之木,根本站不脚。
把湘州合并到荆州,等于彻底把田信困死在岭南……不提自己愿不愿意,这引发的反弹更为剧烈,谁能控制住?
若继续放任不管,坐视湘州士民牢牢围绕着田信发展,那自己这个执政的大将军,显然是失职的。
关中人上蹿下跳,又有一个马超在边上冷眼旁观,马超比法邈、苏愉这些人更惹人讨厌。
湘州人在廖立率领下,跟关中人互为表里,来回献宝,仿佛两只老鼠,在拼命捋动老虎的胡须,以此表现自己的勇敢。
虎须之后,可能还会蹬鼻子上脸,在虎头上蹦蹦跳跳;兴许还会撒泡尿,各自划分地盘。
“唉!”
关羽一声长叹,乘坐青伞戎车返回城中。
执宰,分肉,绝不是好干的工作。
这一刀刀,切下去的可都是血淋淋的肉。
张飞去了青州,诸葛亮还要回益州,现在这个朝政乱局,也只有自己来顶。
第五百二十三章 争
张飞、齐王刘永的船队离去,才轮到魏国使者团队。
张飞、刘永返回青州,走的是长江、濡须水、淝水、淮泗水路。
随行的运船首尾相连,从码头河湾里鱼贯而过,约百艘。
魏国使者团队静静驻望,有一定人脉的袁奥自然知道,这一船船里装载着麦城制造好的织机、纺机零件;运抵青州重新组装后,就能迅速恢复青州、徐州的纺织业。
除了这些,还有许多……据说许多的蜀锦,这是拨给张飞的军费,也是关东四州的施政资本。
具体有多少蜀锦,是很难调查出来的。既有给张飞的赏赐,也有关东四州的施政启动资本,还有给刘永的赏赐。多的不可计数,但蜀锦赏赐大头是以张飞、刘永个人名义进行的。
蜀锦,就是钱,汉室朝廷专营的硬通货。
是朝中目前唯一可控的流通资本,这种资本的支配、流通,一定要尽可能的公允。
袁奥望着面前一艘艘的运船,这批运输的蜀锦的已经超出了‘很多’这个范畴,有可能江都的贮存蜀锦已被搬走七成,甚至八成。
这么大的倾斜力度,北府、田信那里会怎么看?
袁奥等魏国使者团队望着庞大运输船队在思索,陆议也在望着这支船队,他正与诸葛亮一起散步于江都南城宽阔城墙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