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脚益州郡守正昂被杀的消息传来,后脚高定就反了。
论个人信用,高定不值得信任;可孟获这个人还是能信任的。
避免邛都发生无意义战争,也是符合孟获、邛都百姓诉求的。
见马谡要退,龚洁规劝:“今弃朝廷所委信地,恐为贼所笑。”
“德皎,此言差矣。”
马谡说话间抬头远眺,可见天际远处是夷兵如云炊烟:“守必破之城,连累城中生民,不可谓智,也算不得仁。你我分掌一郡政事、军事,今陷绝地,死节事小,不能遏制贼军蔓延,事大。”
“我欲退往南安,招募流亡,征集部伍,整顿兵甲器具,以待朝廷之援。”
“再者,灵山道守将焦璜有甲兵三百,与之汇合,或许也能立足郡界,与贼周旋。”
马谡手指在灵山道点了点,这是邛都通往南安的必经之处,设有灵山塞障。
现在叛军突起,灵山塞障还未扩充兵员,扩充后能达到千人规模。
只要守住这里,犍为郡的援兵就能陆续抵达。
南安即乐山,已经属于犍为郡地界,守住南安,也能挡住越巂郡的夷兵想要北上进入平原抄掠。
而犍为郡守、庲降都督李恢手里始终握着一支小规模常备,有机会站稳脚跟,抵御叛军侵攻。
此刻马谡思维清晰:“南中诸部见利而进,若使老贼抄掠蜀郡,势必贼军蜂起。德皎啊,守扼灵山道、南安,才是你我指责所在。”
龚洁看着地图,也不清楚永昌郡有没有跟着叛乱,永昌郡作为曾经的益州第一郡,有八城,二十三万户,人口近九十万。
一百多年前,哀牢王率众归附时又带来五十多万人口,永昌郡人口统计,曾达到骇人的一百八十九万。
战争并未波及永昌郡,如果这里的大小夷人被鼓动,最少也能出动五万左右的贼军。
如马谡所言,邛都守无可守,火速退往后方纠集力量加强防守,才是最重要的。
只要堵住通道,高定所部不能扩大战果,那观望的各部也就息了贼心,始终观望。
龚洁默认马谡的言论……谈判让出邛都,始终有谈判解决高定的余地。
雍闿攻杀益州郡守正昂,这么惊世骇俗的发生,已经很难谈判解决,必须要打。
敌人也有轻重缓急之分,不能一概视之。
第四百四十五章 相府应对
成都,丞相府。
南中一时皆反,汉嘉郡守黄元封锁道路反倒是微末小事。
也不知南中究竟会爆出多少叛军,也不清楚田信南征具体战况。
如何平定南中之乱,相府展开紧急会议。
相府长史王连、西曹李邵、相府帐下督马忠、参军胡济汇聚一堂,堂中摆着堪称国家重器的南中山川走势的粗略沙盘。
很多细微处还没能来得及侦测,但比起地图来说已经好了太多。
四人研究沙盘,构思应对策略,等待诸葛亮的咨询。
没等多久,诸葛亮引着诸葛乔、法邈进入这座不经常使用的大堂,其中奉车都尉法邈手里端着木盘,盘中是一口鲜红蜀锦包裹着的宝剑。
王连四人起身相迎,诸葛亮侧身让开,由法邈站在堂前,法邈肃容:“上谕,赐丞相诸葛武乡侯亮章武剑。”
“臣聆诏。”
诸葛亮拱手长拜,法邈将手中木盘交给诸葛亮,诸葛亮又转交给诸葛乔,算是走完程序。
如灵帝所造四口中兴剑,刘备登基时就命蒲元铸造八口章武剑,现在宝剑完工,开始陆续颁赐,诸葛亮最近,拿到第一口章武剑。
诸葛亮又送法邈走出中门,才返身回议事厅,问:“伟度,贼将从何处来?”
胡济语气确凿:“职下以为,贼将西走越巂灵关道。”
他抬手在犍为郡周围画了一圈:“李正方重修犍为郡城,引山川之利,隆重冠绝巴蜀。以贼军乌合之众,实难破此坚城,故不敢走犍为。”
稍稍停顿,胡济又说:“贼皆自守之贼,今观望形势者比比皆是。职下以为,高定将取灵山道,以据险扼守,观天时变化而后动。雍闿、孟获提兵往助,以阻我之兵势。”
夺取灵山道,叛军能据险而守;还能断绝犍为郡与成都方面的联系,进而鼓动、胁迫更多的犍为郡、越巂郡土民部族叛乱。
而灵山道以北的南安又有道路通向汉嘉郡,能与汉嘉郡的黄元进行联合作战,守望相助。
诸葛亮看一眼堂中四人,心中略有惆怅……朝廷东迁到成都后,益州可供使用的人才益发惆敝。
堂中四人,王连管盐铁、铸币、钱粮调度;西曹李邵管理相府日常运转;马忠负责相府卫队;胡济是唯一的军事参谋。
再其他的府中掾属,要么资历低微不足以参加这场会议;要么就是才能不足,不应该参与这样机密会议。
莫名的开始想念陆议,若是当初把陆议留在益州,何至于如此被动?
也想到了数面之缘的张温,可惜也没留下这个人,秦宓劝说也没能让张温回心转意,张温为复仇,投奔到田信麾下做了幕臣、家臣。
田信勒索孙权赎回张温两个弟弟,其中一个叫张白的少年已经与陆议的堂妹陆郁生订婚;还有几乎为田信掌管家族、公国祭祀典礼的虞氏家族。
这三个来自江东的家族,如同一张网围绕着田信,又像攀附巨木的藤蔓,一层又一层的藤蔓缠绕着,似乎将巨木隔离了。
迎着诸葛亮目光,长史王连也发表看法:“雍闿、孟获之流觊觎永昌由来已久,此必挥兵向西走越巂灵关道。思谋进退之道,进则联合南蛮各部抄掠巴蜀,退则避居永昌,做哀牢之王。”
永昌郡实在是太大了,大的管不过来;也太远了,远的管不过来;人也太多、太杂,因多而杂,也管不过来。
只要不闹事,也就听之任之。
如果雍闿、孟获占据永昌,联合土人为害……那就真的很麻烦。
偏僻、险峻、恶劣的行军道路,以及差的令人发指的后勤,对依赖后勤作战的汉军来说,去益州郡平叛还能勉强接受。如果是更遥远,道路两倍、三倍远的永昌郡去平叛,那真的能把国家拖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