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多是糜府君部曲,昨日迁走时恨不得一把火烧毁糜城。”
田信将锦囊包袱层层打开,见一面是一枚拳头大玉玺,一愣:“此物何来?”
“襄阳张嘉、王休所献,不过是灵帝诸多玉玺之一,非传国玉玺。”
关平口吻随意,烤着火歪头看一眼自己的亲卫将,亲卫将郑重施礼后退,田信也看一眼守在门外的部曲亲兵王直,王直也后退离去,在éi警戒。
他的部曲督严钟正在四周募集关、汉移民的壮士,这回将募集百人规模的部曲亲兵。
关平搓手烤火,见田信来到身边,才长叹说:“孝先,我家有一桩难事。”
“世子请言。”
“与太子婚事有关。”
关平张张口想继续说,感觉这事儿压力有些大,有些说不出口。
田信起身到门前给王直打了个左右张望的警戒手势,王直当即呼喊十几名夷兵过来,三人一组分立在屋舍éi四角。
见警戒完成,田信返回火塘便,轻声询问:“可是关姬不合汉王心意?”
“唉……孝先也看出来了,许多人都在旁观此事。”
关平犹豫迟疑:“大王视我等为己出,自是喜爱我兄妹的。我妹长太子两岁,亦是小事。就是父亲骄纵,我妹胆气豪烈。而太子自幼仁厚,常为我妹所欺,故太子对她敬畏有加,时有规避。”
“这桩婚事上到大王、太子,再到父亲、我妹,皆以为不妥。只是众望如此,实难拒绝。”
太多的人想要促成这一桩婚事,那刘备百年之后,关羽就能以汉家外戚辅政的传统担任大将军,摄尚台事。
也有太多的人不想看到这种局面,却又不敢跳出来反对。
不提别的,就关羽的性格,真有几个重量级人物跳出来反对、干预,关羽反倒会和你卯上。
田信想到那天演武场所见,关姬不是一个人,她身边有太多能用的人,愿意为她所用的人。
别人家的女儿哪怕性格恶劣,嫁给刘禅,也不得不老老实实过日子。
可若是关姬,带着如此丰厚的嫁妆,与汉初吕后有何区别?
以汉家后宫干政的传统来说,真让关姬当上皇后,能指挥的军队、人才甚至比关平还多。
这是个刘备、关羽都解不开的死结,甚至连张飞也会认同这桩婚事,元勋旧人都支持这桩婚事。
谁敢破坏?
众望,人心也。
值此天下将变之际,谁敢背离人心?
刘备已选择牺牲糜家,若再拒绝刘禅与关姬的婚事,那北方元从老人该如何做想?
谁现在敢破坏这桩婚事,就是和整个元从老人为敌!
见田信始终不语,关平稍稍敛容,换了个话题问:“孝先何不着冬衣?”
“营军士尚以夏衣御寒,我怎能独穿冬衣?世子所赠冬衣锦绣袍服,我甚是喜爱。”
田信也转而言他:“糜府君日益癫狂,治潘承明,左护军黄公衡反复请调物资,糜府君皆做推脱,隐隐有玉石俱焚之意。左护军已上奏,弹劾此事。”
只是不痛不痒的弹劾,糜芳又不是不给东西,只是耍脾气挤牙膏一点一点的给你。
人家糜芳连关羽的前线物资都敢扣发一半,更别说区区潘濬、黄权这两个新附之人。
以糜芳资历,除了那么寥寥十几人,其他人几乎都是资历浅的新人。
刘备目前理亏,更不会处置糜芳,那么多北方老人看着,人家糜国舅受点委屈发发脾气也就过去了。
若再逮着不放,就要往死里整,那就太让人寒心了。
要么不弄,要么弄死,刘备没有折的选择。
估计也就发公呵斥几句,再派心腹近臣来说说好话,糜芳心里也就舒坦了。
只是糜芳跳得欢,傅士仁欲哭无泪。
第四十七章 惊醒
月二十四日时,黄权终于从糜芳手里讨来粗帛、麻布各五千匹。
之所以强调粗帛,是因布帛成为硬通货后,新织造的布帛有日渐轻薄发展的趋势,就跟官铸、私铸钱币越来越薄一个道理。
一匹布帛长四丈,宽两尺五寸,足以缝制两套半衣裳,
田信与罗琼一同监督左营布帛发放工作,营督摩崇略有忐忑,不时扭头张望。
左营发放冬衣、赏赐后,就会遣散回乡视亲,谁也不知这一千十人撒出去后能聚拢回来多少。
全营将士兴高采烈,除了寥寥无几犯错误的夷兵只抱了一匹帛,绝大多数都是两匹帛,或三四匹。没有五匹以上的,他们的功勋已用官职赏赐,不需要额外用帛酬功。
即将解散离营,他们早已解除武备,只带了随身器具,田信额外允许他们携带军配发的战刀回乡。
荆州军的军战刀,在这些夷人部落、乡邑来说堪称神兵利刃。
受冶炼技术限制,吴军战刀长三尺寸,益州能造五尺二寸战刀。
荆州军装备的环首刀普遍在四尺以上,比吴军精良许多。
不过这些夷兵带回去的环首刀来自降军,质量也比吴军的好一些。
这一营夷兵籍贯武陵郡,大小军吏二十余人站在田信面前,就听田信说:“君侯北伐以来,攻掠襄樊多赖诸君勠力死战。此功已刻碑标示以告后人,不需赘言。今有营士千人,诸君分率以回乡里视亲。我深知营士苦兵役,故今与诸君明言。”
“我将于十月十五前率部北归襄樊助战,左营千余营士,诸君能聚五成归营,无罪;能聚七成归营,赏帛一匹。”
“若有营士执意返乡,亦不可为难、欺凌,任其自去。”
田信格外嘱咐摩崇:“左营吏士,亦君乡党也,当怀宽厚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