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信迈步冲奔,身上七枚铃铛当当当作响。
仅仅一瞬间,田信周围的敌我吏士一愣,停顿下来。
火光照映下,魏军亢奋厮杀而狰狞的面容迅速失去血色,手脚僵硬不听使唤,许多勇敢搏杀的吏士此刻因为恐惧,眼睁睁看着面前的汉军扬起刀,斩在自己脖颈之间。
第三百一十五章 绕击
火光照耀,人影攒动。
张辽身边金鼓齐催,左右锐士奋勇争先,与寸步不让的白虎营兵撞在一起。
接连不断的大火球犁开道路,顺着沟渠冲滚撞在木门处。
张辽在东半部,率领魏军甲士向下突击,企图冲溃、驱赶汉军,将之驱逐、推下陡峭时山坡。
白虎营兵处处呼喝着巴人调子,抑扬顿挫,宛若鼓声,奋力抵抗。
他们与西半部的巴人一起呼喝,一样的调子,一样的呼声。
山城棒棒军怎么齐呼的,他们就怎么喊的,有传承关系。
呼声如鼓,情绪含怒,有着悲壮、抗争,死不旋踵的决然。
仿佛吸到肺里的每一口口气,都是为了发出此刻的呐喊。
仿佛整个身躯存在的意义,就是与周围的伙伴发出一样的呼喊。
田信接住亲兵递来的一对四尺七寸长的纯钢六棱九节鞭,每条钢鞭重十八汉斤。
钢鞭在手,田信阔步向前,身上铃铛声就是最大的友军信号。
白虎营兵普遍祭拜过兵主庙,对战场出现、对身后出现的铃声充满信任,他们也信任袍泽,自发让出通道。
人墙之中裂出一道隙缝,居高临下俯冲的魏军甲士第一时间察觉这道两丈宽的阵列隙缝,自以为有机可乘,脚步速度更快。
那之前被夹击、包围的百余苦苦支撑的魏军,在察觉田信本人抵达战场后,还没发出有意义的信号,更没做出有效果的反击,就被白虎营兵砍翻在地,或丢弃兵刃趴在地上不再动弹。
巴人战歌中,田信一鞭拨开两三杆矛戟,右手举鞭朝俯身提盾猫着腰前进的魏军甲士砸下。
镶铁片的复合盾牌此刻显得脆弱不堪,钢鞭击散盾牌形制,落在甲士铁盔上。
没有什么惨呼声,也没听到什么别的声音,钢鞭打裂铁盔、头颅,被甲士的敬候的护颈盆领铠架住。
抽回钢鞭,无首的魏军甲士宛若喷泉,摇摇晃晃一时间没有扑倒。
越来越多的魏军近战甲兵冲奔涌来,田信两翼有亲兵、白虎营兵守护,只需要面对正面的魏军甲士。
一双钢鞭从上砸下,砸中后抽回再举高高,再次砸下。
钢鞭击顶,众生平等。
哪怕躲过当头一鞭,这一鞭砸在脖颈,肩胛,往往也是骨裂残疾,瞬间失去战斗力……不,剧烈疼痛刺激下,许多魏军甲士身体僵直,或当场死亡,或重伤昏厥。
如此重伤,眼前不死,今后也是难活。
没有什么能阻挡田信的,一双钢鞭在他手里,比剑还要轻灵三分,攻速之快……双手合计大概每秒能挥击五下。
他面前的魏军甲士竞相扑倒,一个个东倒西歪侧翻时,高压血雾从破腔处喷涌,粘稠血雾已将田信身边四五丈范围内笼罩。
混战中,低劣的光影干扰信息传递,太多的魏军不清楚这里发生的事情。
冲在后面的魏军也不知前排为什么扑倒,等他们冲到田信面前时,已来不及思索,或恐惧遏制身体机能,眼睁睁看着钢鞭残影落下,或略作挣扎,被钢鞭破开头颅,或打碎肩胛、胸腔。
“砰!”
当田信追上砸碎当面最后一人头盔时,他已经突前四五步,杀穿魏军反冲锋的甲兵阵线
两翼魏军逐次崩解,他们退一步,白虎营兵跟着进一步,抢占空位。
田信侧头看一眼焦灼的东面战区,不做停留继续上前突进,跨上三十几步外的魏军石垒矮墙,这里是魏军第二道防线。
这里留守魏军还在点燃大火球,推搡大火球,使之顺着凹槽浅沟滚动。
越过低矮石墙的白虎营兵呼喊着战斗歌嚎冲杀而去,淹没、冲溃这些猝然无备的魏军。
“公上,那是张辽本阵!”
一名亲兵指着东面金鼓喧嚣所在,那里看不到什么战旗,只有许多许多的人影。
“纵火,照明!”
田信一双钢鞭放在腰高的低矮石墙,抬手取下面具,将脖子上挂着的铜哨放嘴里吹响。
紧促铜哨声尖锐刺耳,厮杀中的张辽身处振奋金鼓喧鸣中,眼中只有正面之敌,哪能听到哨声?
哨声响彻,虎啸呼应。
十五头虎从山顶跳跃、扑腾跳下,魏军第三道警戒用的木栏不能阻隔分毫,留守警戒的士兵还要面对追击溃兵冲上来的白虎营兵,背后又出现老虎,一人迟疑,百人动摇,随着老虎越过栅栏,留守魏军不分先后崩溃。
出乎他们预料,老虎并没有发动攻击,这些老虎不做停留,越过亢奋的白虎营兵,向田信靠拢。
老虎的战斗力……面对甲士时,很差很差。
就是面对有战斗勇气的轻装、无甲步兵,老虎也占不到便宜。
可老虎名声广大,成群结队出现在战场上,可以起到惊吓作用。
再骁勇的士兵,哪怕斩杀许多人,也不见得杀过虎豹熊罴,猝然面对猛兽突袭,出现惊慌实属正常。
虎群来到田信身边左右,田信正抱着一葫芦冰冷糖水喝着,休缓气力斜眼打量奋战的张辽战斗集群。
出乎预料,白虎营兵士气高昂,吏士战意坚韧……或许是张辽老了,冲不动了,没能一举冲溃东部区域的白虎营兵。
三百余白虎营兵抱团扼守,成功抵御张辽冲击。
随着田信身后魏军储备的草球、草束陆续引燃,冲天火光弥漫尧山,为远近察觉,也为张辽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