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生命力顽强的沙棘枝条已在堑壕中扎根,结出橙黄色的细密沙棘子。
出乎魏军、张辽预料,汉军并未选择方便填埋的长城段落,而是盯着张辽所在的西门做攻击准备。
攻城、围城时进行坑道作业是非常常见的手段,汉军此刻却是例外。
并未开挖防御性质,或进攻用途的坑道,也未做挖坑取土的准备。
张辽见汉军正处理一条条青竹,各军分工协作,裁断青竹,开挖孔眼,远为重。若破此门,我军进击昆阳、叶县,或许能攻夺鲁阳。鲁阳易手,可伺机攻摩陂曹洪,此战若胜,进可进逼伊阙、光复旧都,退也能席卷中原,传檄定青徐。”
不要去搭理曹休、夏侯尚、曹仁,还有从徐州征集军队,即将统率青徐军参战的曹植军团。
优先寻求战机逼迫魏军各部进行野战,若魏军各部坚壁清野,那就以打通进攻雒阳的路线的最优选择。
打雒阳,也是逼迫魏军各部来援,强迫他们进行野战。
如果打通宛口通道后,去打曹休、夏侯尚、曹仁,反倒会落入魏军算计。
所以张辽失守宛口防线,一定会往西部撤离,不管是撤到鲁阳与曹洪联合,还是撤入尧山做钉子户,都是麻烦。
彼此考虑重点不一样,有所分歧在所难免。
顾虑马超的面子,田信解释:“以张辽之善战,想来鲁阳、昆阳已有应对,非我军能速破。”
“也是,张文远不可小觑。”
周仓呵呵笑着,左右看一眼,目光落到随他而来的从事中郎裴俊脸上。
引得田信也去看,裴俊面有微笑仿佛要说一件喜事,从袖中取出一卷帛书上前两步:“夏侯,此宋公密书。”
田信伸手接住,见无漆封,卷开帛书审视,本就没什么情绪的脸,这一刻更没情绪了。
缓缓卷好帛书,田信露笑去裴俊:“还真是一桩好事,何不早言?”
裴俊拱手:“不敢轻示于人,只得亲自呈送夏侯阶前,还请夏侯谅解。”
“好,我谅解。”
田信将帛书塞入自己腰间皮盒里,挂好扣带,重新看地图:“荡寇军随度辽军向西直趋鲁阳,鹰扬军、虎牙军进兵昆阳。安众军、建信军、征北军向东袭扰,接应左军。扬武军守卫西门,左卫军、右卫军进据魏军西大营,前后两营骑士随我追击张辽。”
围在身边的将军、军司马确认破城后的进攻方向后,当即散去,回归本阵。
至于攻破宛口西门,从田信到各军吏士,皆无疑虑。
无非就是消耗多少底牌罢了,底牌让魏军熟知,有了破解应对之法,那么底牌也就不是底牌了,也就不吓人了。
宛口防线,本身就有试探汉军底牌的用意。
战前分配会议结束,田信来到左卫军、右卫军阵地,这里弩车已经布置到位,射角都已定好。
谢夫、罗德二将军跟在田信左右,脸上有不舍之色。
汉口决战杀死那么多魏军、吴军,报复魏军杀降是一回事,保住石灰机密才是主要目的。
石灰应该用在摩陂、伊阙或雒阳决战,而不是在这里。
可现在田信别无选择,必须迅速攻破宛口防线:“此战我将亲自突阵,无须节制。”
第二百七十六章 就绪
“火箭,射!”
典满指着汉军甲士队列呼喊,身边两侧摆开的百余名弓手弓拉八分满,先后松弦,燃烧的火矢带着一缕残烟破空,密密麻麻钉在竹棚上。
汉军竹棚有两层青竹交叠,用竹钉拼接,大约十五支青竹组成一小排,正好能遮蔽一人宽度。
高约两丈,有v型支撑杆,可由一名甲士单肩扛起,侧身抬着竹束长牌靠近魏军防线,扎下,以支撑杆立稳,那么一座稳固的盾墙就形成了。
前排摆放竹束长牌,就连竹束长牌之后,也用火烤弯曲的青竹架设竹棚,很长很长的竹棚通道,甚至弓弩手就抬着高度只有一丈的竹棚前进,前排又有甲士抬着的竹束长牌开路、遮蔽。
仅仅依靠竹束长牌、竹棚两种形制固定的简易器械,汉军不仅无视魏军弓弩压制,还稳步将进攻锋线摆到堑壕一步外。
强弩射击,也很难洞穿两层竹束;火箭射击,很难引燃这些青竹器械。
难道非要将霹雳车摆到城上,才能压制汉军的竹木轻型器械?
张辽没有霹雳车,倒是有一些床弩、大黄弩,对汉军器械进行破坏,对甲士施行狙杀。
这是这种低频率的攻击,无从阻挠、干扰汉军攻城秩序。
这个时候,田信的五百六十架独轮弩车填装了石灰包,由弩手推着抵近长城五十步外。
独轮弩车有支撑架,立稳后,自有专业的军吏的前来调整弩车的仰角、方向。
只有一击之力,要尽量让更多的石灰粉尘落在魏军防线。
登上监督防守战的郑浑连连惊叹,已不知该如何夸赞田信。
他自言言语:“化繁就简,化繁就简……简直是鬼斧神工之能!”
察觉张辽在卫士簇拥下走来,郑浑敛容正色,去迎张辽:“晋阳侯?”
张辽展臂拉着郑浑到垛口,指着竹束盾墙后开始有序后撤的汉军甲士:“先生请看,这便是北府攻城法。若早作应对,该如何破解?”
青竹是从后方水运拖来的,从材料上无法限制。
“若能投掷草束,可纵火焚烧。”
郑浑略作考虑,左右看一看,城头码放着成捆的草束,这些干枯芦苇捆内中浸染动物油脂,是点燃后丢下城,用来焚毁汉军攻城器械的。
为防止汉军火箭点燃这些草束,草束搭建木棚,棚上覆盖一层刚浇湿的泥土。
可惜距离有些远,投石头砸过去还有可能,投草束的话,没几个人能丢到汉军竹束盾墙阵列中。
稍稍停顿郑浑想到了两个办法:“可投烟滋扰,也可用霹雳车砸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