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二十六位营督、将军、司马十五人陆续集结,监军庞林、长史杨仪也就与田信一起从旁边休息的小帐篷来到四四方方,开露天顶的大帐里。
大帐更像是四合院……不对,应该是像四个狭长竹棚拼建而成。
留着天窗,纯粹是为了夜里点书向各将递发,这些将军看完又分发给军司马,最后落入营督手里
这是一份略为出格的作战计划,简单来说就四个字,扬长避短。
八个字:隔岸观火,后发制人。
复杂来说也简单,就是马超打马超的,张辽打张辽的,别管夜里这仗怎么打,北府兵正常休养体力就行了。
然后天色将亮时,大军出击,避免打劣势的夜战。
夜战里,己方吏士看不到田信突阵的英姿,士气上涨有限,有可能会被魏军传递的假信息诓骗。
同理,魏军各支伏兵作战时,即便身边友军被击溃,但吏士不知情,依旧能顽强拼杀,保持一定水准的战意。
何况魏军坚壁清野以来,北府兵已不清楚周围地貌,夜战很吃亏。
既然吃亏,那就不打了。
让熟悉地貌的魏军伏兵、夜袭队去打马超……魏军打的越顺手,那越不可能主动退军,战事会拖延到天明;若是魏军打的不顺手,马超防守占优,那己方还出去做什么?
但身为友军,总不能静观。
所以骑将姜良接到一份命令,组织一批精于骑射的骑士待命。
如果魏军夜袭左军,那这支游骑兵从己方甬道驰往马超左军营垒,射发箭书,激励左军各营坚守。
第二百六十六章 扑倒
夏历十月二十五日的夜,约在申时六刻日落,酉时天黑。
酉时四刻至戌时四刻之间,即一更天。
历法、时间发展有变化,唐以前是一种,唐以后是一种。
对重新学习天文历法的田信看来,这种看似很大的差别……他就根本不知道这种发展变化。
他印象中,子时应该从零点开始算,零点到两点之间的两个小时,就是子时。
很庆幸,在唐以前,他这个印象是没问题的,因为日晷是唯一通行的时间测算工具。
唐以后时间测算工具得到发展,可以甩开日晷。为了照顾小学生,也为了顺口,就稍稍改了五更与十二时辰的对应关系。
所以唐以后的一更天,就是整个戌时,戌时之后的亥时,就是二更天,再后子时就是三更天。
可能是盛唐长安美妙、热闹、发达的夜生活促成的这一项改动吧,需要对夜里时间进行更准确的划分,但这一切对田信没意义。
其实二十四小时制度并不难推广,只是相对于十二时辰多了一层细分,一天还是九十六刻,这个不会改。
不像上古改制,将一天十时辰百刻改为一天十二时辰九十六刻。
如果推广二十四小时制度,那么这个小时制度是根据‘时辰’来细分,这个时辰跟‘北京时间’规划的北地地区时辰、小时对应关系一致。
区别也很明显,那就是因为时差的原因,各地的小时跟‘北京时间’不一样,因为地区跟北京所处经度不一样。
比如现在集结在宛口参战的各支军队,以小时制度来描述,那就是叶县当地时间下午五点三十二三分日落;以北京时间来说,就是下午五点四十五分左右。
在以当地时间为准的情况下,推广小时法反而很简单,根据日晷换算就行了。
这样就能细分时间,将分、秒概念铺开……但缺乏准确、方便的时间工具,关键是便捷。
以小时来描述的话,二十三点魏军开拔,各部就绪到位真正发起进攻,大约在四更天,即凌晨三点、四点左右。
当夜薄云遮蔽月牙,马超有些紧张。
张辽很恐怖,打孙权逍遥津之战宣传的是八百破十万,马超眼里这不算什么,这种战役换自己和田信来打,也能打出来。
但白狼山之战,绝对是张辽的封神之战。
这一仗马超没有信心打出来,哪怕与田信、关羽联手,也有失手的可能性。
那一战曹操听郭嘉建议抛弃辎重,亲率主力部队,翻山越岭大迂回到乌桓、二袁联军背后,步骑奔袭一月时间。
面对仓促集结的乌桓、二袁联军,曹军将士多有惶恐,只要战败,或打平手,他们将全军覆没,无从幸免。
这种关键时刻里张辽请战,激励曹操,曹操将自己的长麾交给张辽,由张辽指挥全军作战,得以大胜,斩蹋顿、名王十余人,俘虏乌桓部族二十余万,内迁收纳为乌桓精骑,也得以彻底解决袁氏力量,保证了后背安全。
张辽白狼山战功之大,以至于短期内无法封赏,过了许久,才拜为征东将军,这跟魏王国的四方将军平级,还要高出半级。
起码名义上,魏王国的四方将军是曹操的臣从,而张辽与曹操依旧是汉帝国的臣子,只是分工不同。一个是魏王、九赐、出入警跸、用天子仪仗的汉丞相,另一个只是汉征东将军。
正是白狼山决战打出了远超预期的战果,次年刘表病逝,才有了曹军险些一战平荆州,二战平天下的战略机会。
张辽边郡豪强出身,精熟边军战法……现在如张辽这样还有汉军边军战法传承的人没几个了。
如果张辽放开宛口通道,放纵汉军主力部队进入平坦的中原……那么张辽再掌握三五万骑兵,那汉军将十分凶险,稍有纰漏,就有被张辽全歼的可能性。
张辽就这么可怕,今夜张辽绝对会来进攻,马超有些心虚。
别说他,关羽、田信也都不敢大意,大家抱团走过来,谁都怕被张辽摸走手里的底牌,反制己方。
马超迟疑不定,问当值军吏:“护军何在?”
“回公上,护军巡视各营夜禁一事,约在二更返归。”
马超取出早已书写的锦囊帛书递出:“速速发往北府。”
亲信军吏双手接住漆封的锦囊帛书,迟疑模样:“公上,如今送去,恐使北府愤怒。”
“不送,北府更怒。”
马超仰头看一眼阴沉沉缺少光线的夜空:“夏侯高义而豁达,能体谅孟达、徐祚、申仪之众,也应能理解我之难处。”
军吏不再言语,点选精骑,手持火把沿着澧水向后奔驰十里进入东西展开的木墙甬道,这处甬道外围,星罗棋布引燃草苫,火焰照明,探照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