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云长何必自欺,贺齐江东名将,此人与步骘守武昌,绝非轻易可下。”
“油筏火攻之术,江东水师久习此术焉能无备?”
“待到月,贼军数路进犯南阳,我军首尾难顾!”
“朕……左有辅君万余人,右有冯习所督十营兵马,本部更有万人之众,亦有三万,何惧张远二百里奔袭之疲军!”
刘备越说情绪越激动,拿起田信的兵棋,投放在关羽大营边上,一声脆响:“云长,朕不能等。”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大宴
军略议定,稍后大摆宴席。
田信不饮酒,坐在关羽身侧专心用餐,刘备则连连举杯安抚聘等南阳豪族充任的军吏。
南阳兵真正有战斗力的是这些豪族带来的私兵,郡尉邓辅所征五千郡兵战力不高,只能算勉强成军,实际上是来当辅兵、运输补给的。
打仗拼命,捞取军功这种事情交给南阳豪强为好,这些人也乐得拼命。
至酒酣时,刘备已端杯坐到田豫身边,情不自禁淌泪:“国让啊国让,委屈国让了。”
田豫也是止不住情绪,抱着刘备手臂嚎啕大哭。
曹操当众哭了十次,而刘备当众只哭了五次,不计刘封一事,有涕别田豫、喟叹髀肉两件,还有祭拜刘表、哭庞统、哭法正三次。
帐乐声停歇,刘备左臂搂着田豫肩背,俱是哽咽、淌泪。
关羽、刘巴、辅匡等人垂首默然,多有哀色。
受情绪感染,田信也是惆怅不已。
于禁、陆议的身影在脑海里闪过,想来想去无非一句话,败者无人权。
张举、张纯作乱时,平原刘子平举刘备为从事一同讨贼,遇到张纯叛军,被打的全军覆没,刘备战场上装死,朋友推车来迎接他尸体,才逃出生天。
张举、张纯这两个人是平黄巾时的豪强义军,战后朝廷裁汰冗官,裁到刘备头上,也裁到张举、张纯头上,于是毫不犹豫的反了,幽州、冀州、青州、兖州多有响应的地方官吏。
加上受他们蛊惑的乌桓兵,各地官吏、黄巾残兵,以及相互兼并的豪强兵,那真是乱的一团糟。
动手把刘备打灭的,不是昔日平黄巾时的袍泽,也是周围的豪强,甚至是昨日的友军。
逃都没法逃,只能装死等人来搬尸体。
当年那么惨,刘备也没有当众哭过。
刘备与田豫又畅饮三杯,他才摇摇晃晃回到主位,挽袖擦干泪水,笑看田信,又环视诸人,这时候清扬声乐想起:“孙权惧怕孝先之勇,使计诈我。亦有兼图贼臣之意。可谓是一石二鸟,谋略深沉。”
长呼一口酒气,刘备口吻坚决:“朕将使孝先随云长参战,南阳之兵依计派往南岸进攻武昌。朕自将三万人静待张远,好叫他知道,朕亦知兵,非孙权可比。”
“今番宴饮后,各营不得饮酒,警惕备战!”
关羽侧身拱手,大帐四十余人拱手,长拜:“谨遵令。”
刘备笑笑,摆手,众人收礼,就见刘备对田信笑说:“孝先若能擒斩孙权,宛城以南,新野以西,丹水之东,汉水之北皆划归昭阳邑,供孝先屯军。”
“陛下,臣必力杀贼。”
田信拱手,语腔平静:“臣麾下健儿不习水战,恳请留守大营拱卫陛下。”
“哼哼,孝先何轻视朕?”
刘备语气略激动:“孙权周边数万大军,孝先意欲单骑破军耶?”
“臣不敢。”
“我知孝先心系大局,可破孙权更是重之重,孝先万不可因小废大。”
“是,臣谨记。”
刘备见田信谨慎模样,皱眉:“孝先,你应与定国一般,不该拘谨。”
“臣性格沉闷,初见陛下,不敢放浪。”
“那孝先不妨满饮一杯,酒酣方能尽兴。”
刘备戏谑目光下,田信拱手:“臣领命。”
关羽扭头看一眼田信侧脸,又扭头回去,跟田信而来的田纪、姜良、谢夫、罗德、虞忠脸色有些僵,其他人多是起哄笑容。
咕嘟咕嘟,田信满饮,滴酒不漏。
刚放下凤黑纹朱漆杯,就听刘备问:“可能再饮?”
“臣能饮。”
刘备脸上笑容渐渐隐去,一挥手:“再饮。”
“臣遵命。”
两名侍者抬着酒桶到田信边上,小心翼翼斟酒,田信垂目看着杯分满的酒,嘴角翘起,右手端起仰头饮下。
空杯放在桌上,两名侍者抬头去看刘备,又继续给田信斟酒,略浑浊的酒液倒入杯,田信又是一杯饮下。
等喝到第五杯时,大帐内已无人露笑。
侍者为难要不要继续斟酒时,刘备问:“孝先,可能再饮?”
“不瞒陛下,臣还能饮。”
刘备挥挥手,两名侍者继续斟酒,田信来者不拒。
第杯下肚时,刘备开口:“孝先,你不该拘束天性。”
“陛下,人之初性本恶,臣不愿犯错。臣苟活性命于世本就不易,身系亲党安危,更不敢犯错。”
刘备听了仰头看大帐敞开的天顶,隐约能见一只鹰盘旋飞过,不由嘴角翘起做笑:“孝先刚烈不亚阿升,我能容忍阿升,亦能容忍孝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