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不反对,又摆弄兵棋说:“江夏韩当、孙韶退军,我军需留精兵扼守,以防曹休所统汝南诸军。”
长江是大动脉,大军过武汉后,江东唯一能发起阻击的只有柴桑口一带。
而那时候汉军战线从夏口至柴桑有五百里水路,险要、河口都要分兵扼守,十万大军过武汉,估计前线能展开的不足七万。
出乎刘备预料,关羽在江夏堆积兵棋,足足摆了三十个营,两万余人。
关羽说:“昔年李信以二十万之众伐楚,为楚所败,乃轻敌、兵少之故。今我士气如虹,但江东存亡亦在这一战之内,两军战力相差无几。”
“魏人不会坐视我军倾力攻江东,曹休必率汝南兵来攻江夏,其兵少则三万,多则五万。”
“若我军攻势迅烈,孙权或许会引张远之军为援,张远应在两三万之间。”
他最后指着南阳叶县一带:“马孟起、孝先这一路悬兵宛口,最少可使五万余魏军不敢轻动。今孟起、孝先名震敌国,皆不宜轻调。”
关平又要守襄阳,或在南阳机动,也是不能动的军队。
保住南阳的稳定和生产,今后随时可以威胁原。
刘备扫视地图,习珍统兵五千守零陵湘关,刘封五千人长沙,会从长沙转移到武汉协防。
江夏要留兵两万,从夏口到柴桑之间五百里水路各处分兵,也有接近两万。
五万大军会布置在沿途,而参战的前军、左军是不完整的,总共约在五万;后军、军也在五万之间。
换言之,只有一半的军队可以投到前线。
而孙权那里最少可以聚集十二万至十五万的军队守在柴桑一线,算上张辽援军,打防守的魏吴联军最少也在十五万。
如果进取失利,前线五万大军很难全身而退。
如果打赢,也很难扩大战果。
刘备抬手将江夏守军黄权两万人拨到柴桑一线,又将沿途守军分出一万来,聚集万到柴桑。
随后指着南阳说:“南阳豪强部曲可集结两万之众,使之协力守卫武昌可好?”
彻底不要江夏,曹休想来就来,只要守住武昌南岸,前线大军补给就不容易截断,后退时也能走武昌撤归荆州。
曹休带兵翻山进入江夏地界本就有困难,总不可能背着船来打仗吧?
关羽望着刘备改动的布置图:“大王若执意毕功于一役,臣无异议。只是如此一来,江陵要留心腹重臣。”
“云长以为马季常不足以托付大事?”
“大王,臣以为庞士衡善断,可佐马季常。”
刘备稍作考虑就点头应下,其实江夏、武昌丢了也不是很要命,江陵才是重之重。
他此刻想到了糜芳,恨的牙痒痒,可又不忍心杀:“云长,我欲流放糜子方至南,可好?”
后军抵达江陵后,糜芳就从城军营转移到关羽府邸别院里软禁,与家人生活在一起。
糜芳嘴里还有很重要的信息需要审问,这些信息敏感,关羽只是保护着糜芳,也不提审糜芳。
此刻的糜芳,披头散发,咬破手指在木隔子屏风上写,写到一半却停下来,将屋内铺在木地板上的草席卷起,堆在木格子上,小心翼翼用鱼油灯点燃,火焰迅速燃烧腾空而起,绕梁呼啸,浓烟滚滚。
他走出厅堂,对察觉火光的妻妾、子女说:“我无颜见汉王,亦无颜见兄长。”
说着他盯着几个儿子,神色阴厉:“我家曾为徐州巨富,家资何止亿万?我坏汉王之事,非为钱财,实乃一己愤懑。谨望尔等宽厚做人,以我为鉴。”
说罢他看向两个儿媳怀里抱着的孙子、孙女,仰头呵呵做笑:“比之徐州旧人,我子嗣繁盛何其幸运?今自取死,也不枉活一生。”
“父亲?”
几个儿子呼喊声,糜芳转身走入烈火、浓烟滚滚的厅堂,没走三四步,头发就燃烧成灰,随即整个人身影被火焰吞没。
关羽、刘备站在堂前眺望夜空腾起的火焰,关羽握拳砸在门框上,咬牙眦目:“贼子该死!”
刘备怔怔望着:“我出成都时再三安抚子仲,今……唉。”
他袖双拳紧握,恼怒作色:“云长,这仗不打了!”
关羽愕然,也露出释然之色,刘备用脚踩门框出气:“荆州不顺,将士出征猜疑不定,如何能战?”
关羽不敢私自审问糜芳,田信也没有,怕糜芳胡乱攀咬,也怕真牵扯出许多见不得光的东西来。
官渡之役时,曹操打赢了,处于上升期,很大度的烧毁军将校与河北私通的信件。
之前江陵之战,若孙权打赢了,也将处于上升期,对所谓的内奸也会一笑了之,不予计较。
可打赢的是荆州军,荆州军才有资格不计较内部出现的问题,给大家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
战败的孙权就没有多余的选择,不想死,也不想担负责任,只好率先发动清洗。
关羽府邸起火,城、外城军营处处警戒。
城馆舍内,蒋琬、潘濬这对表兄弟久别相逢正一起吃酒,蒋琬酒酣,讲述入益州以来的经历,说到一些事情依旧后怕不已。
比如他当广都令的时候,恰逢刘备、诸葛亮一同巡视郡县,一起拐弯跑到广都来。
蒋琬醉酒不能起,县里政务也堆积未作处置,若非诸葛亮力劝,差点当场被刘备处死。
罢官不久,刘备称汉王,蒋琬又被举荐为尚郎。
关羽府邸起火,潘濬、蒋琬与许多喝醉的官吏一起往关羽府邸前聚拢,各营将校则留营不动。
关羽府邸前,陈到、周仓也不灭火,只是维持秩序。
秩序稳定,刘备、关羽及大小亲眷从府邸内从容撤出后,周仓才带人入府扑火。
第一百一十九章 趋利
清晨,宗预再次成为出使江东的使者,两艘快船已然备好。
从江陵走长江经巴丘、赤壁到夏口,路程百里;从江陵绕出汉水去夏口,只有百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