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汉王器量宏伟,不计前嫌厚养我妹。今两家又结累世之亲,以汉王门风,可保我孙氏百年富贵。”
“满伯宁,北人谲诈,我已深受其害为天下所讥。”
“今日言尽于此,还请回告你家新王,就说父祖创业艰难,还望他好自为之。”
孙权说罢扭头他顾,右手挽起缀袖抬臂轻挥,满宠起身:“谨望吴侯深思,仆改日再来叨扰。”
满宠回到战舰船舱,孙权则与徐盛划小船周游战舰之。
江水涌叠小船摇曳,孙权感慨:“向,曹丕有亡国灭家之灾。今江东振荡,士民哀怨,不论合肥或别处,皆不宜出动大军。此在外交好汉王,在内抚慰士民之际,不宜擅动。时命艰难,无所适从。”
徐盛撑船,声音粗沉:“至尊,魏王不及魏武王多矣。不若借汉王威势诓骗魏之新王,以期不费一兵一卒取得淮南地。取淮南,我军进退有余地焉。”
江东世族倒霉,寄居江东的北方籍贯士人、将领纷纷得到重用。
江陵城,士徽出面积极奔走,以三万石稻米置换了田信手的蜀锦、细绢。
粮食存入江陵府库,他携带三万石存粮收据来麦城做客。
因竞争激烈,士徽只得以随身携带的交州特产筹集、交易粮食。
荆州去年没有收租税,只收了田税,所以百姓手有微薄盈余,各地豪强家不缺粮食,江东商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荆州豪强赚走这笔利润。
若非田信干预,士徽可能会把价格抬到五万石。
士徽来麦城时,田信在自己规划的十亩田地里拔草,约有三十余人帮他拔草。
现在不需要训练,不论军民最重要的就是春耕播种,这些人是来听田信讲学的,每天休息时田信教授四个字。
不同于别处,田信这十亩地种植的是油菜花,也叫胡菜,与苜蓿一样,是常见的庭院菜种,以掐食嫩叶为主。油菜花因为花期较长,气味芬芳,又多见于庭院种植。
再不懂农业也知道各地初春盛开的油菜花田肯定不是当年种的,应该和冬小麦一个性质,是月、十月种的,来年开春绽放。
可这年头都是四季随缘播种,讲究的反而不多。
田信也就搜集种子,种了十亩油菜花。
日常以拔除杂草、病坏植株为主,具体如何等到月收割时就能清楚。
所以伺候这十亩地不费精神,士徽来时远远就看到几个青年在空地上角抵、相扑,扭打摔跤游戏。
第一百零一章 时不我待
田地地垄边上,搭有简陋的竹棚,覆盖芦苇帘子遮雨。
田信与正值壮年的士徽闲聊,主要是士徽讲述交州的气候风物,的确迥异于长江以北。
一个愿意听,一个更愿意讲,席间餐饮简陋,但谈兴很高。
田信大致了解后,一改话题,说:“士校尉示好于田某,田某自该有所表示。”
“田君侯此言见外,下官出身边夷,效力汉王麾下实不知该如何自处。今不过是借田君侯之事,向汉王、关侯表达心迹而已。”
“呵呵,正因田某见到了士校尉心迹,才有一席话语要说。”
田信眨眨眼,构思言语切入点,说:“自董卓以来,江、河之地争杀不已。士家能保交州安宁,实有大功于汉室。岂不见五原、云、朔方已落入东胡、鲜卑之手?士家使粤江流域仍为汉土,功在汉室,利在社稷长远。”
士徽挺直胸膛,细心聆听,这关系士家未来。
原来的田信没有这个影响力,现在即将订婚的田信已有足够的影响力来处置交州。
现在田信影响力已不局限于内,对外部也开始有影响力。
“在原克定之后,汉王将着力于生养生息,无力开发交州。故,今后最少三十年内,士校尉有生之年里,交州之事可尽委于士家。虽无裂土之名,却有裂土之实。待原恢复强盛,士家自会北迁原,以顺大势。”
对田信这席话,士徽连连点头,这正是自己想要的。
士家在交州影响力很大,几乎经历两世近四十年;但士家的人口不足以全面掌控交州,交州那地方,不是你想生多少就能生多少的,人口夭折始终很高。
没有繁盛、庞大的宗族人口,就无法全面渗透掌控交州。
大大小小的豪强、土夷酋帅零零碎碎分布各处,多为士家所联合,并非兼并。
过去的累次战争里,已经证明交州挡不住原之兵。
原统一,士家控制的交州自然会薄弱,无力反抗,也没信心反抗。
见士徽无异议,田信又说:“今之天下,汉与贼不两立。我眼士家保偏远交州不失,哪怕自号王侯,也是功大于过。而曹氏、孙氏并为国贼,唯有剪除,才可警示后世。”
士徽口称不敢,挺直的腰杆微微弯曲,有展示恭顺之意。
田信不以为意,询问:“士校尉,你若是孙权,见南阳如此大郡旦夕之间易帜归顺于荆州,会如何做想?是惊惧而生顺服之心,还是欲披荆斩棘杀出一条帝王之路?”
士徽惊异,反问:“田君侯言下之意?”
“别无他意,只是有感士家有功于汉家,欲出手挽救而已。”
田信脸上仅有的笑容敛去,他如今威名在外,面无笑意时,在士徽这类不熟悉的人眼里,仿佛一头即将觅食的凶暴猛虎,心生惧。
“我非轻鄙孙权,只是觉得此人以继父兄壮志为己任,有勾践自霸百折不挠之志。而他连续两番背盟来袭,犹如男盗女昌,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时游刃有余手段娴熟。”
这时候士徽颇不自在,郑重拱手:“某愿听从君侯嘱咐,以应不测之难。”
“好,我料孙权必叛盟,我军若在荆州陷入不利,江东必然分兵全取交州,并煽动南叛乱。我会提议君侯,表奏士校尉回归交州担任将军,以便举兵自守。若东吴进犯交州,士家守御国土,快则半年,迟则一年,我将亲率锐士开赴交州,荡平广州。”
士徽屈身长拜:“某之一族世食汉禄,愿为汉家社稷效死。”
田信伸手将他轻易搀扶起来:“士校尉也不必如此刚烈,若我军陷入苦战,士校尉当存有用之身,以待天时变化。谨望士校尉能宣告宗族,使大小老幼知晓汉王胸怀。”
“汉自为正统,不计较士家微末之事;而江东孙氏犯上作乱,尤为忌讳士家,若有机会,必犁庭扫穴不留余种。”
“还望士家警醒,莫被虚言诓骗。”
“是,君侯教诲,徽至死不忘,必使父老、子弟人人知之。”
见士徽又要屈身长拜,田信伸手拦住:“不必这样,君侯与我皆是厌恶繁缛节之人,从简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