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与盾与罗马帝国 第86节

“嗯,我都知道,卢迦,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安德鲁问着我,他真的是对于那天我们俩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我长叹了一口气,安德鲁这副模样反而更加让我感觉到内疚了,杀了一个人,竟然连些许的内疚都没有,这样的人不是英雄,那就是恶魔。

“安德鲁,”我接着问他道:“我们在一块参军以来,我们到底杀掉了多少人?”

“到底杀了多少人?哈,有趣。”安德鲁干笑了两声,又接着说道:“卢迦,你今天很奇怪,是不是胸口的伤感染了?把你的脑袋也给搅得感受不到上帝给予你的理智与清醒?”

“不,我只是。”

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里一直在纠结着要不要跟安德鲁说这件事,毕竟我俩是凶手。

“卢卡与汉娜,你知道的吧!”

我终于鼓起勇气,说了出来,安德鲁不做声,他在静静地聆听。这让我内心的紧张缓和了不少,不得不承认安德鲁是一个好的听众。

“这两个人,嗯,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在赶往卢迪南的路上遇到的袭击吗?”

“哈!那一次!”

一说到那一次,安德鲁就兴奋的喊出声来,要不是布里斯跟弗米欧太过疲惫,早就被吵醒了,安德鲁感觉到了他的失礼,所以压低了声音接着对我说道:“我们当时太他娘的爷们了,不是吗,卢迦,我们好好给那帮只认钱的泥腿子好好上了一节课!”

“你还记得,你拿军旗刺死的那个勃艮第人吗?”

“就是那个,不要命的傻瓜?”安德鲁说着,并摇了摇头。“这个家伙,真的是一心求死!”

“嗯,给你说实话,那个人如果不出我所料,就是那个老马车夫的儿子。”我是下了最大的决心,告诉他实情!

“他?”

安德鲁的声音完全超出了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他会很惊讶,可是他听到之后镇定的让人害怕。我在他的语气当中听到的是处事不惊的感觉,这么令人震惊的消息在他这里甚至还不如一颗小石子,都不能在他平静如湖面的心境里泛起一点点地涟漪。

“确实非常遗憾。”

安德鲁笑了,只是轻声的笑了两声。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觉得有些后悔吗?”我问他。不敢相信,难道他经过了这么多杀戮已经将自己心里那仅存的一点点人性都扼杀掉了吗?我不相信,所以我想问出个真相来,我想听听他的答案。

“如果你当时思考这么多,你就不会在此得到这个你所不能接受的真相!”安德鲁的语气依旧平静。“每个走上战场的人,都是某人的孩子,或者某人的父亲与丈夫。但是这并不是我们可以怜悯他们的理由,因为没有私人的恩怨,只有你死我活的厮杀。”

安德鲁说的有道理,他们可能是个好父亲,好丈夫,好孩子!可是我们也是,在拿起武器相互面对时,这些理由都不成立了,再也没有人是好父亲,好丈夫,好孩子,余下的只有敌人。剑与长矛不会在乎这些苍白的理由,不会给人片刻留恋的机会,有的只有杀与被杀!

“死者拭去,把痛苦与折磨留给生者!”我低头呢喃,感觉再也没有这个理由更能开导现在的我。

“那个叫汉娜的女人,失去理智的我用了及其残忍的方式杀了她。”

“如果你迟疑片刻,那么死掉的就是你!那么你会指望那个杀了你的人内疚吗?”

“也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我想到了那个将我连刺数刀的匪徒,那么现在的他,会不会内疚呢?恐怕答案,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吧!

算了,不早了,我缓缓闭上双眼,原谅我,等我去见上帝的时候再说吧!

第一百一十五章:无路可退

第二天大早,嘈杂的呼喊声与刺耳的号角声在丛林当中回像,吓得我赶紧睁开双眼。

给我的第一个感觉就是受到了袭击,我猛地站起身来,挣得我胸口上的伤口疼得我彻底清醒了。顾不得疼痛,我四处张望,看到的是四周起来忙碌的士兵,还有斥候策马在我们中间来回穿梭,大声呼喊着:“起来!起来了!”

我伸手拦住了一个斥候,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发现勃艮第人了,就在前面,他们被法兰克人看在莱茵河以南,是时候了结一切了!”斥候似乎非常忙碌,他刚刚说完就策马离开,继续去叫那些还躺在地上不肯动弹的士兵。

了结了!

我在心里暗暗重复,不知该重新紧绷神经还是还舒缓感觉解脱。

“起来!起来!起来!!!”

斥候们不惜吼哑自己的嗓子。

“die!die!die!”

身边的士兵一同怒吼着,他们接二连三的站起身来,很快,灌木从当中站起来了成千上万的人,他们缓缓地将盾牌从包裹的布袋中取出,那剑鞘中的铁剑被“刷”地一声抽出,当一切没有了结之前,是不会重新入鞘的。

“哒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在身后由远到近,回过头来,见数百名身披鳞甲,手持骑枪的铁甲骑兵快策马跑过,留给我们溅起的烟尘。

“跟在他们的身后,继续前进!继续前进!”

斥候驱赶着我们,在场的所有人,无论是百夫长还是最下级的士兵,所有人都迈开了步伐,跟随着那呛人的尘土,拨开眼前碍事的灌木枝。霎那间,就听见原本安静的丛林当中众鸟齐鸣,成群的野鸟尖叫着从树枝上落荒而逃,飞上上百米的高空。树木之下,盾牌撞击声、马蹄声、锁子甲因为抖动而发出的响声。

“呼哈,呼哈,呼哈......”

“踏踏踏......”

士兵们在咆哮,不知道他们何来的力气?上万人硬是踏平了前方遮挡的所有灌木,野兽没有了躲藏的地方,在最高等最强大的人类面前落荒而逃。没有什么敢挡住我们的去路,哪怕是上帝,或者是野蛮人所信奉的邪神,都不能!

“为什么!”

本来就在恢复期的我,身负着将近二十公斤的重的锁子甲,不出意料的仅仅跑了几十步就气喘吁吁。我大声问着我身边的安德鲁:“为什么要跑,到时候打起来,谁还有力气?”

“这样只能说敌人近在眼前!”安德鲁又加快了步伐,这个家伙,身上挎着两面厚重的阔盾,长袖过膝的锁子甲,外加一顶百夫长角盔,如此沉重的装备并没有影响他的速度。跟在这么一行杀气腾腾地人们当中,我也感觉我同样变得杀气腾腾,开始由不得自己。

因为我们在进攻,所以我没有任何的必要再隐藏自己的身份,我跟弗米欧重新互换了头盔。安德鲁在奔跑中为我披上披风,就在这一刻,我感觉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胸口那伤痛也变得不那么影响我。

我听到了河水流淌的声音,越往前奔跑那声音就越发的明显。仅仅过去了几分钟的时间,那丛林的尽头就在眼前,那一刻就仿佛看见了光明一般,而那刺眼的光芒也就是一闪而过,一眨眼的功夫前方豁然开朗。

以前广阔的草地,这里是河水冲击而成平原,这是一处缓坡,我们在坡上方,他们在坡下方。莱茵河就在其中静静地流淌而过,这里太过开阔了,随随便便都能够容纳上万人,毫不夸张地说在这里甚至能建立一座不小的城市。

我看到了勃艮第人,他们就在河岸边上。整整三天过去了,他们竟然渡不过这条宽阔的河流,不同于他们当初来时的那样。

这里的勃艮第人拥挤地足足有数万人之多,他们看到了从身后丛林里杀出的我们,顿时乱了阵脚。女人的尖叫、男人的吼叫、家畜的哀鸣、孩子的哭泣。在数百米之外的我都能够清楚地听见,眼下,他们乱做了一团,根本算不上是所谓的军队,况且,他们也不是军队,只不过是一大群逃跑的平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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