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至少,不全是。”卢迦仰头看着头顶上木制的屋顶,接着说道:“军队中充斥着大量的日耳曼人,而正如你所知道的,贵族们向来看不上这帮臭烘烘的家伙们,所以你竟然轻视你的士兵,自然是得不到他们的忠诚。”
忠诚就是双方以相互尊重包容为基础的,可是这样的天平在罗马已经失衡了。
“你很难想象当时到底有多么凄惨,尸体将整个高地顶部铺满,鲜血就像是染料,将那里染成红色,如同地狱里面的血海一般。”卢迦再一次陷入了回忆。
此时已经是黄昏了,战场上厮杀的声音越来越小,打斗的场面更是寥寥无几,不仅仅是匈人,还有他们的仆从军队都相继撤退。
战场上突然之间变得安静异常,杀喊声隐去了,战场上只有受伤者的哀嚎还有失去亲人士兵的哭喊声。
整个地区死气沉沉的,卢迦与一干将领在侍卫们的护卫下沿着战场来回巡视。
此时已经是黄昏,即将进入到夜晚,不知道是天空是面镜子还是上帝也为这样的伤亡而感到惊叹,黄昏竟然也是血红色。
卢迦骑在马背上,指着那遥远的西方天空的晚霞对身后的一干人说道:“我们用匈人的鲜血装饰并且染红了这天空,作为送给上帝的礼物。相信我,明天,绝对是一个完美的晴天,因为上帝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我们打败这帮入侵的混蛋。”
一路上,到处都能够看到横七竖八地尸体,以及抱着尸体哭诉的士兵们,他们看着卢迦一行人,伸出手来似乎在乞求着什么,不断哭诉哭诉着,诉说战争让他们失去了太多东西。
这诚然是一场悲剧,可是这悲剧本身就是注定,无论怎样都躲避不掉。
面对这帮自以为可怜的家伙们的哭诉,卢迦也只能埋下头,催促着在场的其他人加快脚步,好远远躲开这些哭声,哪怕这声音取代战场上的怒吼与搏杀,就像雨点落下洒得到处都是。
在哥特人与匈人的仆从军队交战的地区,零零散散的哥特士兵正在巡查战场,他们手持削尖的木棍,木棍上沾满了鲜血跟碎肉,可想而知这东西到底杀了多少受伤并且装死的家伙。
“这只是一场小小的胜利,虽然死去的人要远远多于我们的预期。”卢迦一边前行着,一边似乎自言自语地说着。
这时候不远处来了个征察兵,征察兵来到卢迦的面前,经过短暂的行礼之后,这征察兵匆忙汇报道:“恺撒,匈人退到了马恩河的南部,并且在那里重新集结了,其他散落的军队也在向他靠拢。”
“那么这么说,阿提拉并没有因为这一次的挫折而就此放弃,毕竟他还有足够强大的实力对抗我们。”
这时在一旁的狄奥多里克说道:“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冲着调整一下战术。”
“您怎么看,哥特的王。”卢迦回过头来看着狄奥多里克,绕有兴趣地问道。
“我认为我们应该重新变换一下战场位置,比如说我在右边,您在左边,并且让法兰克人还有阿兰人他们在中间,让托里斯蒙带着骑兵在后方接应。”
“看来阁下对于托里斯蒙还是非常器重的。”卢迦打趣地说道。
“是的,恺撒,托里斯蒙是我的儿子,我一直是我的骄傲。”狄奥多里克说着,还不忘看了眼身旁的托里斯蒙,目光中满是自豪。
卢迦也回过头来看了托里斯蒙良久,像是要在这时候牢牢记住这张年轻的脸吧,至少算起来跟他一样年轻。
第七百四十一章:沙隆会战19
半天的战斗就足以让一名强壮的家伙精疲力竭,手足灌铅,接下来一天甚至几天都都难以重新回到战场上。
正是因为如此,双方在马恩河的南侧,没有人是好过的,毕竟现在,双方因为第一次接触的全面会战造成了大量的伤兵。
落后的医疗条件没有任何帮助,对于这帮伤兵来说没有任何帮助,他们只能躺在专门为他们准备的空地上。
没有医疗的救助,所以只能听着他们扯着沙哑的嗓音哀嚎着,最终死于伤口感染。
听着将死之人的哀嚎可是这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之一,可是接下来这几天卢迦无时无刻都在听着他们的哀嚎声度过。
现在,罗马人遇到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这帮数以千计的伤兵怎么处置。
不得不承认的是,他们的存在严重拖累了军队的行动,更是因为他们受伤了,失去了战斗力,成为了不折不扣的废人,所以他们在浪费着粮食。
不仅仅如此,哀嚎跟伤口腐烂的臭味也时时影响着附近军营里的士兵。
至少冷眼旁观的士兵们是这么认为,他们虽然表面上不说,可是在内心里还是祈祷着上帝能够显灵,带走他们饱受折磨的灵魂。
对面的阿提拉可没有这么多顾虑,至少本该算在他头上的伤员在撤退的时候被遗弃。
阿提拉无须顾虑太多,他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修建马恩河北部的营地,将那里做成了如同要塞一般的防御工事。
而在卢迦这里,他们只能看着一个接一个伤兵死去,为了图省事,他们直接将其整齐地堆放在木头上集体焚烧。
每到这个时候,其他奄奄一息的伤兵们都停止了呻吟,他们望着那燃烧起来的滚滚黑烟,一言不发地,就这么看着,他们是如此地平静,目光中流露出来的就像是死了一般的绝望。
是的,将死之人,最可怕的就是知道自己快要死了却无能为力。
因为顾及这数量庞大的伤兵还有疲惫的士气需要重新恢复,这一拖就是整整一个星期。现在留给罗马人的机会已经不多了,眼看着粮食已经见底了,卢迦意识到他现在不得不将这场战斗再一次进行到底。
可是世人现在都知道,阿提拉的军队可是要远远多于罗马联军的,对于这些伤兵来说,他们每天都在消耗口粮,而如果将这些口粮平分给其他士兵们,那么兴许能让健全的家伙们吃得饱一些。
“恺撒,是时候决定一下,什么时候进攻了。”
马列尼乌斯捧着一卷羊皮纸来到卢迦的身后,此时卢迦正在一处地势较为高,并且视野开阔的地方极目远眺,那里冒起的滚滚黑烟表明士兵们正在处理已经腐烂的尸体免得让更多人生病,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对于庞大的军队来说,疾病跟饥荒永远是最大的敌人,卢迦已经遇到了其中之一,所以,在疾病爆发之前,他们就不得不做出决定了。
马列尼乌斯的呼唤让卢迦回过头来,他只是看了眼马列尼乌斯手中的羊皮卷,似乎提前知晓一般地说道:“是不是阿雷西欧告知的,军粮已经不够了。”
“是的,恺撒,军粮只能够维持住军队三天的时间了,更何况前面还是将死去的战马分给士兵们吃,可是人数实在是太多了,而且,而且...”马列尼乌斯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可是他在迟疑了片刻之后到底还是说出了口,“发生了士兵逃逸的现象。”
“有多少?”
“大多数都是平民,他们被那场战役吓坏了,数量,应该有上千人...”
“行了,马列尼乌斯!”卢迦抬起手来示意马列尼乌斯不要再讲了。“对于眼前的情况我有足够的判断,正如你所知道的那样,形势不容乐观。”
“跟狄奥多里克等其他首领们说说吧,让他们通知士兵们准备一下明天出动。”
很快,在第二天的清晨,亚细亚的地平线上微微泛起了一抹白光,驱散了半片天空的黑暗。就在这微弱却又渐渐增强的光明之下,庞大的营地里人头涌动,士兵们开始紧束铠甲,他们依次领取自己的盾牌和长矛,并且在后勤地区领取属于自己的干粮。
他们穿戴整齐并且携带足够的干粮在营地外列队等候,半个小时以后,只看到卢迦的战车缓缓从营地驶出,从众人的面前经过,最终停留到各个部落首领还有军官的面前。
面对众人略有疲惫加之疑惑的目光,卢迦不忍笑了笑,接着对在场的军官以及首领们说道:“正如同阁下所疑惑的,我选择在早上出发,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战斗能够毁掉我们一整天的时间,这也在所难免,毕竟昨日我在梦中见到了上帝,他已经等不及看到我们如何战胜敌人了的。他是如此急切,催促我们跨上战马,拿起武器,并且告知我们今天我们当中会有很多人重新回到他的怀抱当中,但是我们最终会取得胜利,就像往常我们战无不胜的那样。”
在场的军官们与部落首领忍不住相视一笑,从他们的笑容当中似乎看出了无奈,到底他们对于卢迦的话信了多少,兴许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吧。
“嗯,我说得就这么多。”卢迦不住点着头,思来想去,绞尽脑汁,也没有多少能够振奋士气的话来。
也许战场之上寥寥数语抵得过长篇大论,到底怎么做身为领军人物,或是步行的士兵心里都有自己的想法。
至少他们是朝着战场前进的,这么说来他们共同的目的是明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