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着,手里闲得无聊地拿起一颗石子在一片漆黑当中不住地把玩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都习惯了风餐露宿的生活,这可是以前都不敢想象的。躺在石头堆上,除了那一身的淤青所带来的伤痛以外,我基本上感觉不出来其他的不适,倒是圆鼓鼓的肚子让我隐隐难受了好久。
“走吧,安德鲁,回去睡觉,明天才有个好精神!”
我本想转移安德鲁的注意力,不想让他去思考那么多,以至于寝食难安的,经历过这么多在生死边境上挣扎,或多或少的都该麻木了吧。可是他看上去并没有这样,这次我的话并没有给予他任何的触动,他呆呆地躺在石头堆上,仰望着天空,“不!”他轻声说道:“我怕闭上眼睛,时间就流逝了,那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我不想让那时间就这么溜走,我想把它牢牢抓住,这样我就有更多的时间来回忆了。”
安德鲁现在看起来难受极了,虽然作为朋友,但是我并不知道该如何劝他摆脱这样的不适,重新回到那勇敢的一面来。
好好思考吧,我也把视线投向了天空,可能是太久没有这么安静的看了吧,对于我来说这虽然处在的地域不同,但是天上的星星倒是还是在原来的位置上。并且还跟以前那样,叫不上哪怕是一个星星的名字来。
今天是十五吗?我不清楚,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对于一些基本的判断早已用鲜血在我的脑袋里冲刷了个干净。天上的一轮圆月,就这么静静地在夜空当中散发着苍白的光芒,又像是一艘孤独地船,在夜空这个深邃的海洋中漂泊。很快,那漫天的星星让我眼花缭乱,我赶紧闭上眼睛,有意思的是知道再一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侧过头来,安德鲁就躺在不远处的石堆上,睁着眼睛,呆呆地仰望天空。
穿戴整齐的圆号手跑到会场的中央,隔着一座小小的石头山,他没有看见我跟安德鲁,只不过是照例吹响了那圆号。很快那号声就传到了四面八方,将这不大的营地包裹其中。原先安静就像是空无一人的营地里,号声吹响后就有士兵从帐篷当中探出了头,这下可算是有了生气。
“起来了。”
我坐起身来,就听见安德鲁在一旁对我说道。
“嗯。”
我伸了个懒腰,揉了揉腿上的淤青,咬着牙,挣扎的站起身来。低头看向还躺在那儿的安德鲁:“走吧,安德鲁,我们是时候上路了。”
安德鲁的双眼通红,一看就知道是一夜未眠,他闭上眼睛长舒了一口气,看来一夜的回想让他的内心得到了莫大的满足。他爬起身来,与我一道,回到了临时分配的帐篷当中。
该出发了,临走前要收拾行礼,可是除了那顶跟随我来到这里但是已经没什么用的头盔以外,确实是没有了其他的物品是多余的了。
“安德鲁,还没有到吃饭的时间,我们要不然先准备一下,去吃饭吧!”
一想起昨天晚上的肉汤,还有涂了蜂蜜的面包,我就馋的把持不住自己。可是安德鲁现在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收拾的时候就没有动一下,只是坐在地铺上手里捧着我跟他的锁子甲,手指在上面一点一点地摩擦着,就好像是这样能把上面的锈迹擦掉一样。
“别浪费力气了,安德鲁,咱们先去吃饭吧!”我一再催促,可他就是不为所动,这时就听他声音混浊,就像是从嗓子深处发出的声音一样说道:“我还不饿,早上的饭就不吃了吧,这锁子甲在脏了,穿在身上不仅邋遢,对皮肤还是有损伤的!”
我靠,有没有搞错,这个时候了,还在思考这样的没有意义的问题,我没好气地说道:“那你这样用手一点点地,整干净不知到了哪个岁月了,话说回来,你这样不吃早饭,到时候那个尊敬的首席百夫长大人又想出了什么坏点子来,你能受得了?”
“不,卢迦,你不懂!”安德鲁低着头接着说道:“我感觉我们把锁子甲穿成了这样实在是太过邋遢,不仅是出去丢了面子,可能到死了的时候敌人也会狠狠地嘲笑我们的尸体。”
说着,安德鲁抱着我俩的锁子甲起身,走出了帐篷。那两件锁子甲足足有三十公斤沉,安德鲁就这么抱着,低着头,无精打采地往前走着,直到来到了营地里一处小小的土坑当中。这土坑像是无人问津很久了,里面填满了细细的沙子,土坑的四周横七竖八地的木棍散落一地。
“哗啦!”
安德鲁松手,将那两件锁子甲丢进这沙子当中,随后弯腰捡起一根木棍,在手中掂量着,试了试它的重量。
“卢迦。”安德鲁轻声呼唤我道:“虽然你失忆了,但是你还记得这门必修的课程吗?”
“必修的课程?”对于他的问题我十分地不解。
“对,像爱护自己的女人一般,爱护自己的铠甲。呵呵呵呵......”安德鲁苦笑着,那笑声不知为什么总感觉是那么的凄苦。他将木棍刺击沙子当中,抵在那锁子甲的上面,开始用劲来回的搅动着。“看来你是把所有的一切都忘记了,可能当初你最亲密的战友也不记得了吧。不过这样也好,整个人生就像是重新开始了不是吗?”
安德鲁搅动地频率越来越快,那两件锁子甲就在他的棍棒底下飞速旋转着。
“安德鲁,你慢点,你这样会把它弄破的!”我吃惊于这么快的速度,我怕安德鲁用劲过猛把锁子甲戳个洞出来,但是手伸到了一般猛然停住,因为我惊讶的发现,在沙土搅动当中的锁子甲,正在以眼睛可视的速度中褪去上面覆盖的锈迹,重新出现那微微闪光的银色。就这么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锁子甲就被清理地跟新的一样。
“拿去。”
安德鲁从沙子里拿出一件锁子甲,抖落上面的沙粒,那锁子甲在我的眼中真的跟新的一样。我接过,有些吃力地套在了身上,抚摸着这告别了有段时日的银色,我不由得心中暗喜,就好像除去了这斑斑地锈迹,铠甲的防护就上了一个档次一样!
第五十二章:北上(上)
今天的早餐格外的丰盛,芝士蛋糕,蜂蜜面包,还有听说是从日耳曼人那里得来的黑科技:酸黄瓜。汤还是像作天那般多肉且浓郁,却不知是为什么,所有人坐在餐桌上,却听不到什么餐具碰撞还有就餐的声音,所有人包括安德鲁都把头撇向一边,尽量不去看那丰盛的食物。
我四处看了看,也就只有我像是一个没事的人一般,左手捧着块蜂蜜面包,右手握着根酸黄瓜,一口甜加一口酸,酸酸甜甜可能真的就是我了吧,因为其他人心里都是苦痛的。
破天荒了头一遭,身为首席百夫长的盖伊倒是没有去吃他的小灶,坐到了我们的中间,今天他依旧穿着昨天的鳞甲,只不过外面重新包裹了一层铁圆盘,上面遍布凹痕,这也是他历战的象征。他坐在餐桌上,拿起面包,端起汤碗,一口面包,一口浓汤,当他发觉身边的百夫长跟士兵们都没有动手吃饭,他停下了咀嚼,望着他们,问道:“吃啊,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不吃饭哪里来的力气走路呢?”
“长官,你昨天给我们讲的那些话,我们都或多或少听出了些许的意思。”他身旁的一位百夫长直接问他道:“你给我们说实话,你昨天看了那羊皮纸,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对!到底写了什么!”
看来是说到了每个士兵最想了解的问题上来了,他们都把目光投向盖伊,渴望从他这儿得到他们想要的答案。
盖伊吞咽下口中的食物,将那碗缓缓放下说道:“既然你们非常迫切的想知道答案,那么就告诉你们。”只见他站起身来,从腰间小背包的口袋当中抽出了那封羊皮纸高举过头顶,大声说道:“上面的命令很简单!就是到了战场上,我们是第一阵列,冲锋陷阵的活,我们来干!”
沉默,在盖伊话音刚落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在保持沉默,很电视剧里不同的是,他们没有欢呼雀跃地以为是捡到了多大的便宜一般,相反,羊皮纸上的命令更像是地狱在向他们召唤,几乎没人认为这是个立功的好机会。
“打头阵。”
身边的人呢喃着,似乎这个命令像是勾起了他们不愿意回想起的回忆。首席百夫长盖伊,他宣布完后就重新回到座位上,将羊皮纸收回到腰间的小皮包中,拿起汤勺,一口一口的喝着碗里的汤。
“快喝吧,可能就真的再也品尝不到这样的美味了!”
不知是谁说的这句话,士兵们似乎想通了,纷纷埋头用木制的汤勺往嘴里送着肉块跟汤水,贪婪地品尝着这早餐的像是提供给死刑犯的餐食,是时候准备出发了。
太阳升出了东方的地平线,军营在吹响了悠长的号角声,这代表着军营里的其他部队已经开始出发了。
“快!集合!集合!”
百夫长们呼喊着吹响哨声,士兵们从帐篷当中背着自己的行囊一路小跑,集合在各自的百夫长的面前列队。
“看来一切都已经就绪了。”盖伊望着一个个整齐的方阵,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手一挥,大喊了一声:“出发!”
营地的大门缓缓打开,所有人迈开步子,就像是昨天训练时候的一样,迈动着整齐的步伐,缓缓走出了这个才住了一天的营地。外面的军营不再像昨天那样士兵们来回乱窜造成的摩肩接踵,脚下的道路被清理出来,他们在他们自己的百夫长带领下整齐的罗列在道路的两旁。距离我们最近的是一辆战车,上面站着的人是安东尼,他身着黄铜的肌肉胸甲,一身华丽的战衣,红色的披风,手持着双子军团特有的佩戴元老院文书的旗帜,见到我们走出,他还象征性地朝首席百夫长盖伊点头微微的行礼。这是对首席百夫长身份的肯定,盖伊只不过是点头回礼,并来到安东尼的战车前,双手接过安东尼递下来的旗帜,缓缓走到队伍的正前方。
“看,这是我们军团的旗帜,”盖伊将他高举过头顶,以求让我们所有人都看到,他接着说道:“我们是属于第一大队的,也理所应当的肩负起守卫军旗的职责,旗进,人进,旗不退,人也不得后退!”
“呼哈!”
我们只能用平时训练时的呼喊来向他表达我们的决心,不过这简简单单的一声呐喊对于他来说倒是挺受用的。他微笑着,转过身去高举着军旗,身后的号角手吹响起有节奏的号声,我们踏着节拍,一步一步,整整齐齐地前行。
全副武装的军士为我们打开了营地的主大门,大门一开,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骑兵。大批的骑兵,列队在营门在,可是丝毫没有为我们让路的举动,他们头戴镶铜的蛮族带缨的头盔,身披全身的锁子甲,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们肩扛着的近三米长的长枪。从他们的面须来看,很明显他们都是蛮族人,也只有蛮族人,才有这么好的骑兵了吧。不过令人不爽的是,他们高昂着脑袋,似乎完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呜~呜~”
粗旷的号角声响起,只见一辆由四匹高头大马拉着的华丽的马车从这些骑兵的面前进过,沿着脚下的土路向北前进,这些蛮族骑兵策马前行紧随其后,留给我们的只是齐腰高的扬尘跟一路上的马粪。
“嚯!瞧瞧,都瞧瞧!”
站在最前面的首席百夫长盖伊,遭罪的话没人比他更惨,扬尘散去,这才露出他的人影,他狼狈地用袖子捂住口鼻,身上可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看来这群骑兵不仅是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连这么地位高贵的首席百夫长都吃了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