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倒是让卢迦迟疑了片刻,他看了眼手中的拉伯兰旗,那一刻竟然失了神,那随风飘动的旗帜上虽然沾染了血迹仍然摆脱不了上面难掩的光辉,那是君士坦丁意志的传承。
(拉伯兰旗,标有希腊字母跟基督符号,黑耳Χρ,罗马帝国军旗,因为拉伯兰旗是把旗帜挂在十字架上,古罗马的君士坦丁一世选择拉杷仑旗作为军旗,并赋予了”以基督之名战无不胜“的意义。)
不过卢迦失神的,不是因为跟什么君士坦丁附体那样的灵异事件,也不是想象到了当初某一个军官手持同样的旗帜只会大军横扫旧世界,而是燃火的油桶,在火焰中挣扎尖叫的士兵,还有刺骨地河水,在里面浸泡着的痛苦。还有匕首,那刺向他背部的匕首,曾经想起就会让人感觉到惊心动魄的画面现在也不过感觉稀松平常。
“我已经不会害怕了!”卢迦沉思了片刻回过神来,望着这面拉伯兰旗,不由得笑了。至少在这一刻,他的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
“占据高处,将俘虏全部拉到我们军阵最前方,向前推进,向前推进!”
号角声吹响,卢迦手下的两千士兵紧紧跟随在卢迦的身后,第一排士兵提着那被捆绑住手脚的汪达尔人,向前步步推进。
“战船轮换本身就需要大量的时间,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坚持住,不能在后续部队还没有到达之时背打垮!”
“呼哈!”
士兵们组成了一道盾墙,面对着渐渐近前的汪达尔人。
“呜呜呜…”
粗旷地号角声在对面响起,汪达尔人加快了速度,他们要进攻了。
“预备!稳住!稳住!”
士兵们挺起盾牌,将长矛抵在盾牌上。
“怕吗?没有机会了!”
汪达尔人近在眼前,如同翻涌地泥石流呼啸而来,这两千人组成了一道简单地堤坝,银色在褐色的面前显得单薄。
“俘虏,推上去,推上去!”
在卢迦的命令下,军阵当中猛地将那几十名汪达尔俘虏猛地推向迎面而来的敌军!
“咔咔咔…”
这虽然不能阻挡住他们的步伐,俘虏生生撞向向前挺立的长矛,鲜血溅满了他们身后罗马人的盾牌。
这是他们自己亲手杀了自己的同伴,可是鲜血激起了他们的杀意,那是从心里久久埋下的仇恨!
“die!die!die!”
汪达尔人疯了,他们完全不去在乎他们冲锋的是满是尖锐长矛的盾墙!
“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后排用盾牌抵住前方的后背,他们履行着诺言,将目光投向卢迦军旗所指的方向!
“咚咚咚……”
冲撞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如此巨大的冲击力,让整个“堤坝”后退了几步!
无数汪达尔人被死死地钉在了,盾牌后突出的矛尖上,鲜血就顺着矛杆流下让长矛滑不可握,但是他们没有死,而是青筋暴起,用听不懂的语言咒骂着,伸出手来紧紧地握着贯穿他们胸膛的长矛。
他们牺牲自己,却成为了后来者的阶梯,大量手持战斧的汪达尔人踩着他们战友的肩膀一跃而起。
“防御!龟甲阵!防御!龟甲阵!”
卢迦嘶吼着,嗓子都有些破音,但是好在这些新兵还能够保持住足够的冷静,他们后方猛地将盾牌挺过头顶,猛地接住了那试图跳进军阵中的汪达尔人,那些汪达尔人不甘心,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战斧,凶狠地劈砍着盾牌,试图用蛮力打破脚下的盾牌。
卢迦躲在龟甲阵的盾牌下方,挺剑透过那缝隙猛地刺了上去。
“啊!!!”
就听见一生惨叫,卢迦见机猛地抽回铁剑,带回了一股鲜血。随后,就看见那盾牌的边缘涌出鲜红的血液,耳朵里满是头顶上传来粗重地喘息。那人在垂死挣扎,生命力在疯狂地流逝。卢迦确定他刺中那个汪达尔人的腿大动脉,他绝对活不过太久。
“放他下来!”
卢迦拍了拍身旁士兵的肩膀,那士兵会意,侧过盾牌,将那奄奄一息的汪达尔人丢在了卢迦的脚下,卢迦此刻没有半点的怜悯,挺起铁剑,抓起那人的头发,将他的脖颈露出,剑刃抵在他的喉头,猛地拉动,彻底结束了他的生命。
第二百五十二章:谈判(上)
如此强悍的攻势,也只有野蛮人能够打得出来,他们用自己的蛮力跟血肉之躯硬生生的撕开了罗马人的军阵。
“弓箭手,弓箭手在哪里!”
卢迦拼命地朝身后呐喊,随后,只听见弓弦绷弹地声音,五百支燃火的箭矢如同一阵猛烈地火焰雨倾泻在汪达尔人的军阵当中,很多没有持盾或者来不及格挡地倒霉鬼中箭倒地。这样的火焰雨一场接着一场地倾泻,可是汪达尔人像是并不在乎他们的伤亡一般,很多士兵甚至是身中数箭都不倒地,带着一身的弓箭继续进攻,这样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的进攻方式让这些刚刚走上战场的罗马士兵们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他们渐渐开始有些抵挡不住,出现了动摇,可是卢迦在场,凭借着他高举的拉伯兰旗,让士兵们稍稍安心,继续在战线上抵挡,可是汪达尔人的攻势越发地猛烈,原先笔直成一条直线的战线被汪达尔人的进攻得变成了一个弧线,眼看着就要逼上了海滩。越来越多的人倒下,脚下的土地已经被鲜血染成了红色,并且铺满了尸体跟损毁的武器,汪达尔人因为鲜血而变得更加狂暴,卢迦及其麾下的部队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不要害怕,顶住!顶住!”
卢迦依然在尽力鼓舞着自己麾下的士兵,虽然他知道如果下一批援军在不上来的话,他就真的会被汪达尔人给推进海里去。焦急,他当然焦急,此时虽然他还在不住地反击,可是心里已经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那样真恨不得现在就长了翅膀飞回去好好问一下赫曼努斯到底怎么回事,支援的士兵呢?难道是故意摆他一道子让他葬身于此?
“盖萨里克知道如果歼灭了登陆的罗马部队,那么我们只能换个地方,或者直接返回雅典了!”不仅仅是卢迦,就连在旗舰上观战的赫曼努斯也一样是心急如焚,运输弓箭手的战船刚刚退出海滩,现在近海处因为匆忙而乱成了一团,根本不能给下一批战舰靠近跟登陆的机会。
“这样下去卢迦必死无疑!他可是奥古斯都的养子,如果死在了这里,不仅大西西里保不住,就连我的命,可能都要保不住!”赫曼努斯在旗舰上来回踱步,苦苦思索着该如何是好,他也焦急,恨不得长出一双巨大的手,将那堵在近海上的战舰硬生生地拨开,好让接下来的战舰登陆,给予卢迦足够的支持!
“父亲,我们不是还有投石机跟弩炮吗?”贝利亚留在赫曼努斯的身后问道:“为什么你迟迟不肯下令让他们支援卢迦,他真的要支撑不住了!”
“你以为我不想?”赫曼努斯猛地回过头来用训斥地口吻对贝利亚留喊道:“弩炮,投石机,那毕竟是大面积杀伤的武器,投掷出去就不知道落在哪里了,如果没有伤着敌人,反而将自己的部队甚至要是伤到了卢迦,那么回去怎么交代?奥古斯都真的会砍了我的脑袋!”
“他妈的,退后,退后!”
经过近半个小时的鏖战,卢迦已经精疲力竭了,他浑身是血,右手酸疼地快要握不住那同样沾满鲜血跟碎肉,并且布满裂痕的铁剑。他还是放弃了,不得不悲观地承认援军真的不会到来了,回过头,看见的是拥挤成一团的战舰,甚至看不见赫曼努斯的旗舰,他竟然开始体谅起了赫曼努斯,因为他知道赫曼努斯尽力了,不过他倒是怎么也想不通赫曼努斯为什么不用远程武器支援他。
带领着残余下来的士兵退到了海滩上,此时的海滩上密密麻麻地站满了人,有罗马人,也有汪达尔人。
卢迦拖着铁剑,带领着他身边所有被鲜血染红的士兵们一步步后退。
“将军,我怕!”
与卢迦并肩作战的百夫长终于掩饰不住自己内心的恐慌,开始打退堂鼓了,他虽然尽力反击,杀死了几个汪达尔人,可是近在咫尺的死亡威胁让这样一个大男人哭了起来,眼泪丛眼眶流出,在沾满鲜血的脸上滑出了两条清晰地轨迹。他提着那已经断了一半的铁剑不住颤抖,很难想象自己还能不能支撑住下一回合的进攻。
同样是背对着水,跟上一次不同,这一次背对着海洋,没有退路。仿佛是情景重现那般,只是少了火,冲天的,足以吞噬一切的大火。反观自己的队伍,他们已经折损了半,第一阵列几乎所剩无几。
“没有关系的,不要害怕。”卢迦一边用言语安抚着那百夫长,一边苦苦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他必须保持冷静,至少在这战事失利军心动摇的情况下身为指挥官必须保持足够的冷静来影响身边的士兵让他们不再动摇,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真的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汪达尔人的攻势突然间停止了,他们与罗马人保持着三米远的距离与罗马人对视,他们也需要短暂地休息方能继续痛快地杀敌。这让双方迎来宝贵且短暂的对峙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