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疼,疼…”
身上因为被火撩过,然后又将温度还没有散去的锁子甲跟皮甲紧紧地贴在脆弱的皮肤上。卢迦的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安德鲁,快松手,这样我真的会死的。”
安德鲁松手了,卢迦就像是一个倾斜并僵硬的柱子在没有支架之后“轰然倒地”。这一下卢迦就感觉自己散了架,自身的重量加上铠甲的重量,两眼星光点点,瞬间感觉自己迎来了新生。
“哦,天呐,是卢迦,我的天,我的近身侍卫!”狄奥多西这个时候才迟迟反应过来,急忙凑上来一同帮助卢迦撕扯下覆盖在他身上被烧焦的硬皮甲。因为有足够的保护,卢迦甚至在锁子甲下面还穿了一层厚厚的内衣。所幸那燃烧的火焰仅仅是烧去了那外面的皮甲没有伤到身体。
匆忙之中安德鲁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了卢迦的脖颈,没想到这一小小的触碰就差点让卢迦跳起来!卢迦挣扎着连连呼痛,安德鲁与狄奥多西这才定睛一看,卢迦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不过脖颈上面就没那么幸运了,火焰穿过锁子甲的空隙对卢迦的脖颈裸露出来的皮肤造成极大的伤害,让他脖子一圈都褪下了一层皮,红色的肉裸露在外并且沾满了尘土,红的与黄的相间显得分外狰狞。
“卢迦,你忍一下,我想想办法医治你!”安德鲁说着掏出水壶,将兜在卢迦头顶的头盔与锁子甲缓缓取下来尽量不要再触碰到卢迦脖颈上的伤口。然后用水轻轻冲洗掉卢迦脖颈上的伤口,这一切都要小心再小心,容不得半点地差错。
第二百三十五章:结束
卢迦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他整个人就像是被掏空了一般。高强度地长途奔袭还有火焰带来的伤害已经打垮了眼前这个坚强的勇士,让他陷入了昏迷。
安德鲁不住往他微微张开的干裂的嘴唇中灌水,因为这样能够让卢迦感觉好一些。可就在这时他们又听见了急促的马蹄声,抬起头来,望见的是一百多个浑身是血还让黑烟熏的发黑的骑兵,他们都是在萨珊用火油瓶燃烧之下的幸存者,当然,阿米尼乌斯也在其中,恐怕他这时也在庆幸自己能够侥幸活下来吧,他带领着所剩下的部队缓缓走到狄奥多西二世的面前,觐见了奥古斯都,就好像那一刻他充满了力气,阿米尼乌斯挺起胸膛做出坚韧不拔的样子,似乎是为了向狄奥多西二世证明自己是一个能打的人,不过狄奥多西二世好像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家伙,他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卢迦的身上。
当然,战争并没有因为大量的人员被烧伤而停止,只不过让两军进入到了新的一轮对峙当中,罗马方面,一个个被打残的百人队,零零散散地退了回来,在狄奥多西的不远处组成了一支长长的阵线。
萨珊的军队并没有他们想象地那么好,因为他们很多人甚至不得不在其他人的帮助搀扶下步履瞒珊地回到自己的军阵当中。士气的低落甚至能够在他们所站出来的零零散散地方阵中能够看出,激烈的对决甚至让他们很多人都找不到自己的队伍了,
整整一个下午的鏖战,双方已经没有一个能够哪怕挺起胸膛的力气。无论是盾牌还是铁剑或者战斧狼牙棒,都是无力地垂在自己的右侧,他们面露疲态,嘴唇干裂极度缺水。再也没有任何号角跟鼓舞能让他们双方当中任何一方重新振作起来发起进攻。士兵的疲惫欲死已经让接下来的任何攻势都已经不切实际,况且惨重地伤亡已经让军队动摇,无论是狄奥多西二世还是伊嗣埃一世,他们两个没有一个敢再冒着士气全面奔溃的代价再一次发动全面进攻。
“卢迦没事吧?”狄奥多西二世躲在安德鲁的身旁,看着卢迦紧闭着双眼,躺在安德鲁的怀里一动不动,不由得关心起来,毕竟是卢迦强忍着身上的熊熊烈火前来搭救,这并不辜负他身为奥古斯都近身侍卫的职责。
安德鲁只是点了点头,试探了一下卢迦的鼻息,嗯,还有气,证明还有救。
“他只是昏过去了,该请凯撒不要为此而拖累自己的打算!”安德鲁说完抱起卢迦将他放在倒扣地战车下面,因为地表的炎热根本不是这么一个伤员能够承受的了的。他还用水打湿卢迦脖子上的创口,但愿在这没有任何医疗条件的情况下能够保住自己的生命。
狄奥多西二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起身,这个时候,就好像是经历了大风大浪过后难得地一丝小小的平静,让他的内心感到安宁。
“给我一匹战马!”狄奥多西对阿米尼乌斯冷冷地说道。
这是奥古斯都的命令,他一个小小的骑兵长官哪敢不从,阿米尼乌斯匆忙招呼着身旁距离他最近的骑兵让他下马,然后告诉他那里有一个伤员让他去照顾,自己,则装模作样地来到狄奥多西二世的身后,充当他的近身侍卫,因为一场战斗下来,仅仅留下了安德鲁这一个近身侍卫,但是他又需要照顾已经昏迷的卢迦。狄奥多西的身边已经没有其他人可以使用了,现在狄奥多西二世问他们铁甲骑兵索要战马必然是要让他们铁甲骑兵剩下的所有人都成为了他的奥古斯都卫队,那么身为队长的他,就是严格意义上的近身侍卫了!
“战争,果然是升官最快的方式!”阿米尼乌斯在心里想着,差点笑了出来。不过安德鲁可在附近,他可是那个奥里乌斯.卢迦的死党,这个时候可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的开心,不然这让这个西帝国来的混蛋看出了一丝端倪要是将他认为成威胁的话以后要是在奥古斯都耳旁谗言几句,自己幸幸苦苦地表现自然是要打水漂的!像他这么有能力的人,千万不能在表现自己的时候除了任何岔子,
越想阿米尼乌斯越感觉不安,他赶忙催促狄奥多西二世道:“凯撒,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出发吧!战事要紧!”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狄奥多西二世这个时候想要干些什么。狄奥多西这时才回过神来,点头说了句“哦”,便朝着军阵缓缓走去。
“是时候,出来一个结果了!”狄奥多西二世自言自语地,当然唯一现在他身旁的阿米尼乌斯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这句话传进他的耳朵里,就是感觉到狄奥多西二世是想要再一次跟敌人决一死战。身为名义上的近身侍卫,他怎么能够让领导做出这么冲动的决定呢?
“凯撒,你要三思啊。”阿米尼乌斯表情看上去非常凝重,像是深谙其中的利与弊,并且感觉到后背后的后果的沉重所以才做出非常沉重的选择然后劝告狄奥多西二世,结果可想而知,只是得到了奥古斯都的白眼。
狄奥多西二世并没有多想什么,毕竟是为军团为帝国效力的军人,偶尔犯浑也是情有可原的。为此他没有责备什么,而是快马加鞭地来到军阵前,冲着不远处的萨珊军阵大声呼喊道:“好了,足够了!今天,或是说到此为止吧,我们不要再做着毫无意义地杀戮了,停手吧,伊嗣埃,瞧瞧你前面那些可怜的孩子,放他们一条生路吧!”
面对罗马奥古斯都狄奥多西二世的主动调停,伊嗣埃明白在这一刻他的对手已无战意。当然这不代表罗马人失去了战斗的能力而投降,自己也不可再咄咄逼人,因为自己的麾下,那些士兵们跟罗马人一样士气跟体力跌落到奔溃的边缘,这个方才还嚷嚷着要胜利的萨珊帝王沉默了。至少现在,双方的领袖都能够冷静下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在上午一直持续到下午傍晚的疯狂,上万人为此付出了代价,同样幸存下来的也并好过不到哪里去。
“哦,是的,罗马的奥古斯都!”伊嗣埃破天荒的点头答应了,他看上去非常赞同狄奥多西的想法,因为那是个台阶,他得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是的,我的士兵,还有你的士兵需要休息。”他说不下去了,低头沉思,这样即兴的发言没有准备确实让他一时间不知所措,他在心里拼命思索着怎么样在接下来随时可能发生的争吵中占据上风才是,要知道前面说出来威胁狄奥多西的狠话他可是苦苦思索了好几天,即兴演讲对于年轻的伊嗣埃来说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
“嗯,就到这里吧,结束了!”
思考了半天,到底是没有想出什么优美地措辞,只是短短一句:都结束了,就将这场持续了整整一个白天的战争画上了句号。
第二百三十六章:结束
“是的,都累了,是时候歇息了。”狄奥多西二世长叹了一口气,与伊嗣埃隔着近一百米的距离相望,这两个帝国的皇帝在这一时刻终于有了彼此的共同默契。
战争,就这么,结束了。
因为一个很无礼地要求,挑动起声势浩大的战争,也因为一个很简单的要求,战争随即停止。
荒地上热浪滚滚,蒸腾地血液挥发出来,空气中呢喃着浓重地血腥味与烧焦的焦臭味融合在一起的怪异味道。军阵中异常地安静,只是能听到战场上那些还没有死掉的,重伤的伤员躺在尸体堆中哀嚎,哭喊声无一不扣动着在场每一个侥幸活下来的士兵的心弦。如果这些人在得不到救治,那么他们就真的会加入到这成片的尸体当中成为他们的一员。
“去吧,把我们的人都给抬回来。”
狄奥多西二世怕是见不得这样残忍的场面,他赶忙偏过头去,闭上眼让自己尽量不去看这如同活地狱的战场。
“怎么,还不行动起来?”
阿米尼乌斯不知道哪里来的气势,他仗着自己在奥古斯都的身边,现在可是距离奥古斯都最近的人,就算是不知道官衔的也大致能明白他此时的地位,当然对于他的呵斥自然是言听计从。他没好气地吩咐,那些疲惫不堪的士兵们自然是敢怒而不敢言,只能乖乖听从阿米尼乌斯的话,放下手中的兵器,一次性出了五百人,赤手空拳的在战场上搬运还没有死去的伤兵。伊嗣埃就算是再冷酷,那人心也是肉长的,他咬了咬牙,如此惨重的伤亡,特别是他引以为傲的骑兵,一时间自然是接受不了的。
他还是不甘心,可是残酷的现实摆在那里让他不得不屈服,“罢了,罢了!”伊嗣埃连连摇头,再一次将不舍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埃德萨,这座巨大的,容纳了数十万人的城市,到底是将他拒之门外了。近在咫尺的距离上在他看来却远在天边,想象祖先那样再一次羞辱罗马的奥古斯都并且开疆拓土的伟业自此彻底地泡了汤。此时的内心也像是打翻的厨台五味杂陈。
“回家吧,我们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办。”伊嗣埃俯视着自己面前的军阵,他们数量明显少了太多,很多队列甚至人都不够,可能伊嗣埃从小到大都没有遇到过如此地挫败。
“我们伤亡如何?”伊嗣埃小声地问自己身后刚刚退出战场的幸存下来并刚刚清点人数的军官。
“死亡四千,伤亡六千,还能够战斗的军队仅仅剩下五千人了,还有一千没有战马的骑兵,倒是圣殒骑兵还留下一百七十余人,现在伤兵种能够战斗的仅仅只有三千人,剩下的……”军官快速地回报着,语气更是沉重,甚至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到后面伊嗣埃基本上听不到那汇报军官的声音了,但是他并没有对他发脾气,就好像是在在这场战争之后,他感觉自己甚至都不会生气了,这可能就是所谓的成熟吧。
“回家,回家了!”
他舍弃了他的车驾,自认为这般吃了败仗的帝王是没有资格坐车回去的。同样,对于狄奥多西二世来说,这未尝不是一场惨痛地败仗,他坐拥着优势的兵力,却跟伊嗣埃对决得如此艰难,这不算胜利,更像是惨败。
伊嗣埃收兵了,他带着六千多伤兵回他的老家泰西封。而作为击退了进犯埃德萨的萨珊波斯敌军,狄奥多西二世作为胜利者同样带着近乎同残兵败将的第一君士坦丁军团进入了埃德萨,受到了胜利者般地待遇,当然,他也一样开心不起来,对于上前祝福他的贵族们,他不过是强颜欢笑,自己麾下军团受到了如此重创,甚至在他每庆祝的一天都会有几十或者上百人在伤病中死去,最关键的还是平时那不痛不痒的小伤要了大多数人的命。对于马库斯,他是打心眼里内疚,这可是他唯一信任的侍卫了,当然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奥里乌斯.卢迦,他也是伤病者之一,是烧伤,在他的脖子处。请来的军医疗伤地方式都很原始,原本是有很多很好的医学的,但是在神权的国度,那都是异端,是要被坚决铲除的。所以卢迦每一天见到最多的无外乎口中念念有词的神父,因为他们坚信上帝能够拯救这些捍卫神的国度的忠诚侍卫。
不过情况并非如此,卢迦看到的是那些神父自顾自地朗诵着毫无作用的经书,却对那伤兵的哀嚎充耳不闻。闭上双眼,不去看那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病员一个又一个在炎热的环境下伤口化脓,然后死于感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恶臭,那是伤口腐烂的味道,就算是这样,来的医生只是来换纱布,然后将那人继续丢弃在拥挤地伤兵区中任其自生自灭。结果是可想而知的,那人在这伤兵营里根本坚持不了几天就一命呜呼,而来收尸的医者只不过是随口说了句上帝在召唤他来安慰他身边的其他人。
卢迦每天都能够看见负责收拾的医者将成车的尸体推出伤兵营,那死着的模样一个比一个恐怖,有的甚至还瞪大双眼,张大嘴巴,走得恐惧,毫无尊严!卢迦无不庆幸自己能够早早的苏醒过来,不然在昏迷当中自然会让那不懂得医学的医生紧紧实实地包裹起来,那要感染发烧了,就真的不可能醒过来了。
每当看过那些死者被推出焚烧,卢迦也感觉这也是他的责任,因为他虽然不懂医术,但是对于外伤医治的常识他还是略知一二的,可是就这点医学常识就足以拯救他们当中大多数人的生命。
可是他不敢,因为贝拉医生这么活脱脱的例子摆在他的面前,如果他冲进营帐大声告诉所有人别相信神父的,按照他的方法来,先不说神父会不会生气跟迫害,就光那些伤兵也会认为他是个疯子和异端。换句话说,要是自己私底下治疗伤兵,就凭自己三脚猫的医术,要是治死了,纸自然是包不住火,事情败露了,他自然会得到异端跟杀人罪等数罪并罚,这明摆着就是给自己找麻烦。
所以那些医术他只对自己使用,医生要给他包扎,他是坚决抵制的,借口自然是这样阻碍了上帝对他的祝福,医者将信将疑,到底还是没有反对他这么做。因为他是奥古斯都的近身侍卫,那地位自然不是那些炮灰可比拟的,当然他有自己的营帐,这与外界的细菌起到了很好的隔绝作用。
过了一个礼拜,安德鲁找上来了,此时的卢迦伤势已经恢复地差不多了,作为现在狄奥多西二世的唯一近身侍卫,安德鲁忙前忙后,跟卢迦见到的第一眼,就让卢迦感觉他真的消瘦不少,面部满是疲惫之态。
第二百三十七章:回归前的准备
“安德鲁,怎么回事,这么急匆匆的,难道是那伊嗣埃不甘心失败,又来了,或者是说,现在军团的兵源得到了足够的补充,我们要去拿下尼西比斯?”卢迦见这家伙神色疲惫,但是来来去去又那么匆忙,料定近期是有大的动态发生,所以他才这样问。
“嗨,别提了!”安德鲁苦笑着冲卢迦摆了摆手,他大口喘着气,看样子这一路上是没有少跑,他先不说话,随手那起放在桌上的葡萄酒杯将里面的葡萄酒一饮而尽。就像是酷暑中迎来了久违的甘露,顿时让安德鲁整个人都清凉起来,他闭上双眼,慢慢回味葡萄酒在自己口中留下的芳香,嗜葡萄酒的天性在这一刻表达的淋漓尽致。一杯葡萄酒,就发散了安德鲁身上的疲态,让他瞬间如同重获活力了一般,就连说话都利索了不少。“尼西比斯就不要多想了,这一次的会战让第一君士坦丁军团损失了近一半的兵力,当然,你在伤兵营也看见了,这段时间我们又损失了一千多人,加上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但是已经残废的,我们也就一万多一点了。”
“什么意思?”听完安德鲁的话卢迦非常地疑惑,“难道埃德萨这么大的一座城市就连基本的兵源都给予不了一定得补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