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燃魂 第254节

众人正商量着,负责警戒瞭望的舰员突然大声提醒说,北面发现敌机,大概有40架!

“做好战斗准备!”少校连忙下令。

敌方机群接踵而至,只一个多小时,前前后后来了有两百多架,这已经远远超出了魏斯最初的预计。事实不会说谎,诺曼人能够在短时间内出动这般规模的作战飞机,其总体持有量估计十倍甚至十几二十倍于此。拥有如此强大的航空力量,要不是因为某些政治原因,这场战争他们还是有实力继续打下去的。魏斯的发散式思维,让他不由得深入思考诺曼人为何会在平时极少受到联邦军威胁的腹地部署如此庞大的飞行部队,难道敌人的内部争斗没有像外界揣测那样趋于平息,而是暗流汹涌,掌权者不得不将可靠的军事力量部署在国内各处要害,以便于震慑那些反对者?对于前线的联邦军官兵们来说,这意味着他们对抗诺曼军队的压力减小了,可是对于在敌后执行任务的特勤部队以及这艘运输舰上的官兵们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好消息在接下来的是几个小时里,他们还会遭遇更多的敌人。

由于敌机来袭,魏斯和奥克塔薇尔又回到了各自的战斗岗位上。如果这些诺曼战机挂载了航空炸弹,那么这艘运输舰撑不了几分钟就会被干掉,所幸这些蜂拥而至的敌军战机依然是战斗拦截型号,也就是说,诺曼人的战机部队当前的主要定位依然是对付联邦军的作战飞机,联邦军的飞行舰艇则继续交由诺曼舰队对付,这是一种田忌赛马式的策略,也是符合双方技术特点的战略部署。

视线中,那些深色涂装的双翼机以泾渭分明的编队轮番扑来,它们似乎比之前那些同伴更具侵略性,飞行技巧也显得高一档,它们盯住运输舰的主要火力输出点位于两舷的防空炮位展开攻击。为了打得更准,它们逼得非常近,魏斯甚至可以看清那些诺曼飞行员年轻的面容,而驾驶舱里那些朝气蓬勃的脸庞,让他不由得想起了第一次搭乘尼古拉驾驶的飞机,从巴斯顿军校一路颠簸回到洛林的情形,回味起来,那是何等奇妙的旅程

同样年轻的诺曼飞行员驾驶战鹰呼啸而过,每次扫射之后,它们在空中盘旋整队,重新寻找机会。经过连番交火,这艘联邦运输舰上的舰员以及特勤部队的战士们也在不断积累和汲取防空作战经验,他们越来越能够沉住气,等到敌机靠近之后再集火攻击,从而节省弹药、提高战斗效率。这般激烈交锋持续了大约20分钟,40架敌机被击落了3架,余下的跟来时一样,成群结队地飞走了,而运输舰不仅多了数以百计的弹孔,战斗人员也伤亡数十,只不过敌人的子弹依然没能击穿运输舰的重重仓壁,破坏重要的内部设施。

这一波空袭刚刚结束,还没三五分钟,又来了十几架诺曼飞机。这十几位可不是来送人头的,它们从运输舰上空掠过,魏斯分明看到它们的机腹下挂了圆滚滚、黑乎乎的炸弹,这可不太妙!从这些炸弹的攻击力来看,只需要一枚就能让运输舰蒙受重创,一旦受损,所有的设想、所有的期望都将归零。

“那些是敌人的攻击机,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别让它们靠近!”魏斯大声提醒战斗人员。

因为挂载了炸弹,这些诺曼飞机的速度比之前那些战斗机要慢不少,当它们在空中盘旋调整之时,姿态也显得颇为笨拙,还没发起第一轮正式攻击,有一架就已经被运输舰上的火力给击中,如折翼的鸟儿般坠落。不过,同伴的暴毙并没有让其他诺曼飞行员放弃战斗,他们很快从运输舰正前方或正后方扑下来对于身形修长的飞行舰艇,最适合投弹的方式便是沿着它的纵线俯冲,在合适的位置瞄准投弹,既保证了命中概率,又能够将重力势能转化为动能魏斯连忙借助舰上的通讯电话提醒少校,对付这些挂载炸弹的敌机必须实施空中机动。少校冷冷地回了句“我知道”,便中断了通讯。几乎同一时间,运输舰因紧急转向而出现了轻微的侧偏和颤动。相较于巡洋舰和巡防舰,它的机动能力并不出色,但全力以赴的转向,还是让它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敌机投下的第一枚炸弹那黑乎乎的东西几乎擦着右舷落下,目睹此景者莫不惊出一身冷汗。

“真该死,这就像是敌人的投弹训练。”魏斯嘟囔了一声,除了继续指挥射击,一点办法也没有。

片刻过后,运输舰反向急转,在空中走起了S形。这增加了敌人投弹命中的难度,但同时也降低了相对航速,紧跟在后面的三艘敌舰又趁机拉近了一些距离,想要摆脱它们愈发艰难。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一波攻击,全体战斗人员终于等来了无法预知长短的战斗间歇,魏斯和奥克塔薇尔又不约而同地回到了指挥室。经过了刚刚的战斗,哈格莱斯少校显然已经拿定了主意,他看着魏斯说:“好吧,克伦伯海森先生,我们别无他路,只能依照你的计划调整。”

魏斯没有因为之前的不愉快而给少校脸色,他识趣地送上了恭维,以便让这位飞行舰艇指挥官拿出十足的斗志来:“少校,我们相信你一定可以带领我们走出绝境,你可是联邦军最出色的运输舰指挥官。”

第128章 以柔克刚

既然决定要采纳魏斯的建议,哈格莱斯少校迅速付诸实施。运输舰调头往南飞,在云端留下了一道长长的、灰黑色的弧线燃煤锅炉满负荷运转时产生了大量未经充分燃烧的烟尘,遇到冷空气形成了滞留时间较久的悬浮颗粒。在这样的状态下,即使运输舰有机会躲进云层,敌人依然可以通过长长的烟迹追踪到它的去向。

转向之后过了十多分钟,天际那端又出现了成群结队的敌方作战飞机,但这次情况很特别:它们在后面追赶了一阵子,眼看就要追上了,居然半途而废,自行撤走了。以正常逻辑推测,这些飞机应该是来自于距离较远的机场,在它们追赶运输舰的过程中,油料消耗过半,如果强行展开攻击,所剩的油料不足以支持它们飞回出发机场。可是,这个看似合理的逻辑有一个严重的缺陷,那就是这里是诺曼帝国本土,诺曼人的飞机就算燃料告罄,也可以就近寻找机场,再不济也能寻找平坦的草地或是道路降落,唯一能够解释这个矛盾的,便是这些作战飞机在执行作战任务时不能在其他机场或基地降落。如若出现“错位”,可能引发某种难以调和的摩擦在魏斯的认知体系里,东方岛国的马陆马粪之争、德三的戈林之祸便是活生生的事例,而它们恰恰跟诺曼帝国一样,是高度集权的军事国家。

不管怎么说,运输舰调头往南,锵锵躲过了一波攻击,此前的种种阴霾似乎也就此烟消云散。在接下来的两个多小时里,他们居然只遭受了两波空袭,而且投入攻击的敌方作战飞机每次都不超过30架。在这样的形势下,战斗人员利用所剩不多的弹药艰难地顶住了敌人的攻击,没有让这艘运输舰在突围过程中进一步受到破坏。

进入诺曼帝国南部山区之后,诺曼人的飞机便彻底从视野中消失了。没有了敌机空袭的威胁,特勤部队的战士们在帮忙搬运弹药和处理伤员之余,可以轮流休息。奥克塔薇尔和魏斯也没必要都呆在指挥室,他们商量之后,由奥克塔薇尔先休息,过一个小时再来替换魏斯。

诺曼帝国南部的军事部署比北部薄弱,这是之前就已经预料到的。没过多久,三艘追踪而来的敌方飞行舰艇又有一艘似乎因为机械故障而退出了追击行列。调头向南这般好处多,少校对魏斯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趁奥克塔薇尔不在,他似笑非笑地说,如果魏斯能加入航空部队,会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将星,因为他的技能是其他人所不具备的,而且他在战场上表现出来的从容、镇定以及一流的判断力,比起很多现役的战舰指挥官都要出色。

魏斯并不记仇,但也没有给对方好脸色,他不冷不热地反问:“您这是在挖墙角吗?”

“不,当然不。”少校连忙辩解道,“我只不过是推荐,出于公心,觉得你在航空部队更能施展才华,如此而已。”

“事实上,我打算在战争结束之后退役,回到我的家乡洛林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而不是整天跟这些用来杀人的机器相伴。”魏斯坦然表达了自己对战争机器的厌恶之情。

少校似乎很理解他的这种心境,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是啊!在军队呆久了,满脑子除了作战就是训练,想想确实很枯燥。如果能过平常人的生活,也是不错的选择。可惜不是每个人都有那样的勇气和决心。”

这种妾有情郎无意的事,多说也无益,话题到此结束。少校继续将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了飞行指挥上,而这确实是个非常考验技术和经验的活计,不仅仅是指挥室里的军官和舰员,外部观测台以及舰艏观察室的人员也都加入进来,如脑细胞一般相互配合、共同作用。

这段时间,留在指挥室的魏斯算是个称职的帮手,他在指挥室的大地图前研究那些代表地形地貌的标注数据,找出理论上具备可行性的区域供魏斯和他的职业航空军官们参考,后者结合观察到的情况再加以判断、调整。最后,他们选定了一座海拔接近一万尺的山峰作为甩开追踪者的第一个战术拐点。

这座巍峨的高山并不是独立存在的,而是在一众山峦的簇拥下形成了不规则的莲花状。在少校的指挥下,运输舰全速朝着那高耸入云的山峦飞去。它的航线几乎直切山脊,等到飞过了山峦的投影,它突然转向,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从敌人的视线里消失了这一招当然还不足以摆脱敌人的追击。接下来,运输舰迅速降低飞行高度,进入了簇拥高峰的群山之间。少校不断发出转向或调整飞行高度的指令,而这艘联邦军运输舰俨然成了一只训练有素的鹰,屡屡擦着险峻的山体飞过。

在左弯右拐地飞行了一段距离后,前方出现了一条又深又宽的河谷,少校当机立断,指挥运输舰继续下降,将身形隐遁在这河谷之中,而且下令所有的锅炉停止添加燃煤,转而以柴油机带动浮空设备和水平推进器。这样一来,运输舰的速度锐减,跟魏斯他们最初谋划的全速前进存在出入,但是结合周围的地形,魏斯知道这是少校依托他出色的指挥技巧进行的调整。运输舰的速度越来越慢,慢到了一定程度,飞行姿态重新稳定下来,这时烟囱排放的燃烟大概只有锅炉满负荷运转时的十分之一,对于避开敌人的视野非常有帮助。

沿着河谷飞行了大约二十里,运输舰在岔口转入另一条更加狭窄的河谷,在转向过程中,舰体几乎碰到了右侧的土崖,但少校始终稳坐钓鱼台。运输舰越飞越低,几乎贴着河面飞行,这种状态意味着高度的隐蔽性,但也是一种巨大的冒险:如果敌人识破了它的躲藏路线,从高空直追过来,那么,它们就可以用舰炮对贴近地面飞行的运输舰展开无情的攻击,炮火直射的准度可不是菜鸟飞行员投掷航空炸弹所能够比拟的。

沿着第二条河谷飞行了十多里,少校指挥运输舰“跃出”低洼的河谷,从几座山势险峻的山峰之间穿过。此间,魏斯特意去了指挥室上方的露天观测台,两艘敌舰已经完全不见了踪影。很显然,敌人对这艘运输舰大胆的路线缺乏预期,它们一开始高耸的山峰阻挡了视野,绕过山峰之后,发现目标已经钻进了群山之中。当然了,诺曼人不会傻傻的跟着联邦军运输舰钻山谷,那样反而很容易跟丢目标,正常情况下,他们只需要保持原有航向和高度在空中等待时机,一旦目标再度现身,哪怕距离被拉开了,也可以继续尾随其后,利用无线电向友军通报其位置,由上级指挥官相应调整部署只要它还在诺曼帝国境内,便难逃笼中鼠、翁中鳖的命运。

当运输舰离开这片山峦叠嶂的“巨人丛林”,魏斯再度回首,肉眼已经看不到敌方战舰的踪迹了,但在他的特殊视野里,两艘诺曼巡防舰清晰可辨,这意味着它们还没有被完全甩掉。相比于战术还不够成熟的作战飞机,诺曼人在飞行舰艇的使用上要老辣许多,这两艘诺曼战舰一艘守在接近两万尺的制高点位置,俯瞰着这片多山多水的区域,一艘在离地大约三千尺的高度游弋,而且两艘战舰的横向位置有意错开,只要目标还在那里,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它们重新锁定

探清了敌我形势,魏斯飞快地回到了指挥室,向少校建议,运输舰继续以柴油机提供动力进行低速飞行,以免因为锅炉运转产生的烟尘而引起敌人的注意,但少校一脸郁闷的告诉他,自己已经按照之前的计划发出了全速前进的指令,司炉工早把新的燃煤填入锅炉了,此时没有任何办法可以逆转这一进程。

魏斯一听,赶忙回到指挥室上方的露天观测台,运输舰的烟囱里果然喷出了浓浓的烟尘,再看远处的敌方巡防舰,两艘敌舰一开始没有变化,几分钟过后,占据制高点的那艘率先调整航向,紧接着,飞行高度较低的那艘也跟着转到了跟运输舰撤离方向一致的状态,两条可憎的犬又开始了对物的追击!

可惜了!魏斯一拳砸在栏杆上,虽然他之前考虑的是通过两次“捉迷藏”甩掉敌人,但有一锤定音的机会,竟然这样白白浪费掉了。

不多时,奥克塔薇尔来替魏斯的岗。魏斯虽然不喜欢抱怨,但为了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他还是向这位亦师亦友的女中豪杰吐了一回槽。

“你做的已经非常不错了。”奥克塔薇尔安慰道,“因为这个小小的疏忽,我们确实多耗费了一些时间和燃料,但只要最终的结果如我们所愿,这点代价又有何妨?”

魏斯点了点头,持续的工作让他倍感倦怠,加上有点担心小侄子在陌生环境会感到紧张不安,他不再多说什么,径直回到了先前那处舰舱,看到小男孩正聚精会神地听那姑娘说话。他暗中观察了一会儿,她似乎是在给他讲什么故事,时不时还用手比划两下,小男孩几乎全程都在倾听,只偶尔提一两个问题,这模样显得很是乖巧。

须臾,魏斯不紧不慢地走了过去:“你们在聊什么呢?”

小男孩收起刚刚那种懵懂可爱的表情,用一种小大人似的表情面对自己刚认不久的叔叔。

“上古传说。”姑娘回答道,“在某个特殊的时代,人们不分种族、不分阶级,彼此平等、相互帮助,共同对抗各种可怕的生物。那是一个危险的时代,也是一个美好的时代,也许再过几千年,人们又会迎来一个不分种族、不分阶级的年代。”

“哦,你跟他说这些”魏斯摇了摇头,言外之意,这种高深的话题,小朋友怎么会懂。

姑娘反问:“和平友爱的信条,不应该从小培植么?”

魏斯楞了一下,露出尴尬的笑容。出于好奇,他问:“你是个老师?”

“哲学老师。”姑娘很认真地回答道。

一听这职业,魏斯看这位姑娘的眼神顿时变得恭敬起来。在他的观念里,哲学,比起上古传说更加深奥,或者说“烧脑”。有一种打趣的说法,能学好哲学的,要么是天才,要么是神经,也不知眼前这位深藏不露的姑娘究竟是哪一类。

第129章 归去之路

“啊,你受伤了?”姑娘指着魏斯的肩膀说。

受伤,对魏斯这种时常处于战斗一线的军官简直是家常便饭,他甚至记不清开战以来自己身上留了多少伤痕。姑娘这般惊讶,他却不以为然。军服的肩部位置有一处子弹擦过的破口,因为染了血,看着感觉很疼,实际上只是子弹擦破皮,在这样的天气就算不做处理也能自行愈合。

“没事没事,一点擦伤而已。”

“可是,你们保证过,这次行动一定会在有十足把握的情况下才会实施。我相信你们能够做到。不管现在局面如何,请确保这里所有人的安全。”

姑娘的话里能听出抱怨的意味,魏斯着实有些尴尬。绝大多数作战行动计划在纸面上都是完美无缺的,等到执行阶段,才发现各种意料之外的状况,以及推测情况跟实际相去甚远。所以,大数计划到最后都是漏洞百出,输赢取决于哪一方的错误更少客观来说,此次由特勤部队主导的行动充满了想象力,在执行过程中还算是比较靠谱。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们通过不断的纠偏,使得行动始终沿着主线推进。一切看起来很糟,一切又都不算太糟。

稍稍酝酿了一下,魏斯以一种他并不擅长的、偏艺的方式解释道:“战争如同拳赛,正因为诸多的不可预测性,让它充满了魅力,使得许多人沉迷其中,难以自拔。对于热爱和平、渴望和平的人来说,战争的不确定性就如同隐藏在丛林中的野兽,除非万不得已,绝对会敬而远之。”

这话姑娘能听懂,小男孩却一脸懵圈。魏斯轻轻捏了捏他那嫩如布丁的脸蛋:“别担心,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过了今晚,我们就能到家,就能过平静幸福的生活。”

小男孩一骨碌爬起来,让出他所睡的行军床:“我已经休息够了,给你躺会儿吧!”

这稚嫩却又懂事的声音,让魏斯那颗曾经冷漠如冰的心重新找到了一丝慰藉。尽管只有一丝,却感觉生命多了一抹色彩。这种感觉,自从突然离别了妹妹,孤独的穿越到这个时代,已经许久都没有出现过了。在这里,无论是跟尼古拉的情谊,还是和勋爵夫妇、贝拉妹妹的情缘,乃至于跟泽的复杂关系,和现在这种感觉还是有着质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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