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燃魂 第153节

“是,长官,我一定全力以赴,保证不让您失望!”

自从军以来,魏斯并不是没有得到过大展拳脚的机会,在边境战役和贝拉卡瑟隘口之战,他竭尽所能,表现可圈可点,但离真正意义上的成功还是有那么一些差距。来到这里,得到了兵团司令的认可,又被警卫团长寄予厚望,虽说不至于像初哥一样心潮澎湃,胸中还是有股振奋之气在激荡。

五分钟后,警卫团所属的一支装甲连队带着发动机的沉闷轰鸣声抵达侦察营驻地。魏斯站在营部掩体上,老远就已经将这支装甲部队的数量与构成看了个一清二楚。让他感到欣慰的是,相较于附近那支连级规模的诺曼装甲部队,这支联邦军装甲部队的硬实力不落下风,要说诺曼人的优势,主要还是在于装甲部队的战术成熟,军官和士兵经验充足,而且跟装备磨合成型。一对一交战,诺曼装甲部队无疑是胜算更高的一方。

33辆联邦军装甲战车以一字纵队赶来,其中一辆径直开抵营部之外。车刚停稳,就从上面跳下来一个身形峻拔、动作矫健的军官。车灯前,他穿着深褐色制服、系着浅棕色围巾,五官立体,长相俊美,而且有着一头少见的银发……

他是……穆斯德根!

当魏斯认出那张风姿不减当年、忧郁气质依然浓郁的脸,顿时惊讶得长大了嘴。眼前这人,正是他在巴斯顿军校的学长,来自北维尔克斯的莱哈特-威利斯-穆斯德根,维尔克斯王国时代“护国元帅”穆斯德根的直系后代。作为巴斯顿军校上届学员的佼佼者,他的冷峻与忧郁,还有那种仿佛与生俱来的领袖风范,给魏斯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虽然魏斯侧身对着装甲战车的车灯,没有将整张脸都显露出来,但他的名字早已让对方知悉了此行的际遇。只见这位银发的青年军官大步流星地来到他跟前,端正地敬礼道:“穆斯德根中尉,率战车营战1连前来向您报到,尊敬的克伦伯-海森代理上尉!”

魏斯郑重其事地还以军礼:“久违了,穆斯德根学长!”

银发青年微微挑起嘴角,用一种骄傲但不傲慢、得体而不失礼的姿态说道:“能在您的指挥下作战,我和我的士兵们深感荣幸!”

要说荣幸,魏斯晚一届毕业,早一步获得上尉军阶(虽然现在还只是代理上尉,但在战争期间,积累功勋从而获得“转正”的难度并不大),该感到荣幸的应该是他,而不是在军校有着完美表现的穆斯德根。不过,现在可不是矫情或谦虚的时候,敌人就在近处,随时可以凭借出色的机动能力大范围转移,给魏斯的伏击计划制造新的难度,乃至让他的计划落空。因此,他以最为简练的语言将自己的作战计略和几个需要特别注意的关键点传达给穆斯德根,令其带领战车连迅速出击。

尽管两人此前合作机会寥寥,但同出巴斯顿军校的军事教育体系,在思维和表达方式上应该有颇多共通之处。望着穆斯德根离去的背影,魏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穆斯德根学长,战况艰难,强敌当前,可千万不要意气用事啊!

三十多辆联邦军战车鱼贯而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诱饵已经抛出,陷阱必须加紧布设。在霍泽森少校的指挥调度下,侦察营所属各连整装出发——此番设伏痛击敌军装甲部队,魏斯设想的核心战力是警卫团所属炮兵营,考虑到炮兵部队移动不便,他将伏击地域选定在炮兵营的射程内。伏击阵地呈阔口半圆形,炮兵营居中,侦察营占据侧翼,待己方装甲连将敌人引来,便以照明弹锁定敌踪,阵地枪炮齐发,完成诱敌任务的己方装甲连快速绕过阵地,跟战车营余部会合,争取抢在敌军撤退前从侧后发起合击。

一个临时制定的作战计略,就必须这样简单、易行,快速、有效。

回到营部,魏斯确认各项部署均已展开,遂与后卫部队一道出发,奔赴设伏作战地域。行军途中,他数度登高望远。战1连在穆斯德根的带领下直奔目标而去,但是在此期间,敌军装甲部队连续移动,似乎攻击了联邦军队的一处驻地,而后跟一群散兵会合,其位置距离兵团司令部变远了,可这并不意味着威胁的消除。要知道兵团司令部的下一个落脚点位于战线后方,需要一口气跋涉二三十公里,甚至更远。纵使警卫团辖有一整个战车营,能够挡住敌军装甲部队的冲击,一旦发生战斗,谁也无法确保兵团司令部人员的安全。

抵达设伏地域后,魏斯带了一名通信兵,马不停蹄地察看侦察营和炮兵营各处阵地。由于炮兵营此前已经接到了准备转移的命令,小范围的移防和调整速度较预期的要快,野战炮连和速射炮连基本就位,唯一的问题是弹药——各连基本上只配备了一到两个基数的弹药,若要进行战场补给,不但耗时较长,而且会影响到整个警卫团的掩护转移任务。

在魏斯的作战计略中,请君入瓮是为了消除当前最大的威胁,这仅仅是前半段,后半段是在兵团司令部的移防路线上布设一系列的临时火力支撑点,为凯森将军及其司令部的移防构设“救生圈”。这些火力支撑点,一部分可以联络调度原驻防部队,由他们指派步兵炮兵进行策应,另一部分需要警卫团炮兵营前去填补,维持这部分火力支撑点所需弹药,必须由警卫团的辎重车辆提前运去。

把自己的观察和判断报告给团部之后,魏斯回到了侦察营新设的营部掩体,跟霍泽森少校一起等待这场伏击战的开始,然而没过多久,从团部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战1连突袭诺曼装甲部队并成功将其击溃,此战击毁敌军战车二十多辆,毙伤敌兵数百人,俘获近百。

突袭成功?击溃敌人?喵了个咪的,这是什么情况?穆斯德根学长这也忒猛了吧!魏斯瞠目结舌,他飞快地爬到掩体上方,眯眼观察战局,结果正如报告所描述的,战车营战1连得胜而还,视线可及之初已无敌军部队。这……究竟是穆斯德根太过骁勇,还是诺曼人不堪一击,亦或是敌军有意为之?这场伏击战的必要性,就此不复存在了么?接下来是继续观察敌情,确认无恙再进行移防,还是果断调整策略,让兵团司令部迅速转移?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若是从前,他可能快刀斩乱麻地做出决断,但决断并不意味着决胜,有可能存在瑕疵、漏洞乃至致命缺陷。经历了战火的洗礼,他愈发深切地体会到,作为部队指挥官或战术谋划者,得出任何结论、做出任何决定前,都应该经过理性的思考、权衡乃至逆向的推论,从而将主观失误的发生概率降到尽可能低的程度。

第45章 殊途同归

“立即移防?”

回到侦察营临时营部掩体,魏斯第一句话便直奔主题。

“是的,是团部来的指令,怎么了?”

答话时,霍泽森少校神情复杂,让人觉得有些难以捉摸。

“之前的计划呢?”魏斯问。

少校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战争期间,不是每一个出色的策略都能够见到成效,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意外情况发生。眼下,我们最核心的任务就是保护兵团司令部移防,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魏斯解释说,“我们虽然已经消除了眼前的威胁,但前方战线已被诺曼人突破,纵深又有诺曼人的空降部队,移防中途随时有可能遭遇敌人的攻击,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隔一段距离预设一个火力支撑点,一旦遭遇敌军装甲部队,还可立于不败之地。”

霍泽森少校以为魏斯是心有不甘,于是委婉劝解道:“我个人非常认同你的看法,只是,现在情况发生了一些变化。我们的战车连击败了敌人的装甲连,我们有一个战车营可以全力保护兵团司令部,而且除了警卫团,似乎还有第37国防师的部队跟我们一起走,所以……他们可能觉得大可不必那样麻烦。”

别说霍泽森没有决定权,即便是警卫团指挥官,在兵团司令部紧急移防的行动中,也没有太大的发言权,何况战事紧迫,预设火力点不仅要调度部队、安排辎重,更重要的是分散了精力、耗费了时间,客观而论,是既稳妥又不稳妥的办法。因此,魏斯视之为必要的提醒,而非血荐轩辕的呐喊。接下来,他言无二价地接受了霍泽森少校指派的新任务——带1连在移防部队最前方探路侦察。

作为第9兵团直属部队中的精锐,警卫团侦察营的人员装备要比普通的步兵营好得多。1连全员配备马匹,行动速度是步兵的数倍,让他们沿兵团司令部设定的移防路线展开侦察是再适合不过了。

这时已是下半夜,从入夜后诺曼军队实施空降作战算起,魏斯已经连续奋战了六七个小时,时间跨度不长,但由于侦察和作战的需要,他频繁使用“人肉雷达”,由此带来的精神负荷让他倍感倦怠。即便如此,在加入1连的队伍后,他依然“逢高望远”,尽力探察敌情。

经过几个小时的较量,双方舰队依然胜负不分。诺曼战舰的积极发挥,让战役前期异常活跃的联邦舰艇无从插手地面上的战斗。单纯的“地对地”,又是在夜战环境下,诺曼军队纵情施展进攻犀利、穿插大胆的战术手段,让处于防守态势的联邦军队防不胜防。凯森将军的第9兵团司令部之所以紧急移防,便是对整条战线承受重压、随时有可能发生“决堤”的提前应对。尽管兵团所属各部得到的命令是坚决防守,但魏斯沿途看到不少散乱的联邦军官兵,仅从这一点来看,不少阵地已经丢失,有的部队已经溃退,实际情况相当糟糕!

“注意,前方有敌情!”骑马走在右路侦察分队最前方的魏斯举起右手,示意全体停止前进。

随行的一名士官纵马上前:“不可能吧!长官!前面是第793警备团防区啊!”

“是第793警备团防区?你确定?”魏斯顿时皱紧了眉头,就在不久前,他率领侦察战斗小队尾随一股诺曼残兵至此,亲眼看到第793警备团阵地上的联邦军官兵们迅速而猛烈地阻击了敌人。这才一个多小时,他们的阵地怎会轻易落入敌人之手?

这名士官翻身下马,从口袋里掏出注有各种标记的作战地图,罩着雨披打开手电筒,通过简便易用的方法推算了位置,起身对魏斯说:“没错,长官,前面就是第793警备团防区。”

情况果然不太妙啊!

魏斯深吸了一口气,再次举目眺望。前方阵地尽是红色虚框,抛除联邦军队集体叛变的万万分之一可能,那里肯定是被诺曼军队占据了,但是,诺曼人的兵力不过数百,他们如何能迅速击败一支据壕固守且已经警惕起来的联邦军队?

“上士,立即派两名士兵向营部报告,第793警备团阵地已被诺曼军队占领,必须立即调整移防路线!”魏斯向随行士官吩咐。

有道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这名言行老成的联邦军士官很是诧异地瞧了瞧那处既没有狼烟也没有枪声的阵地:“您……确定?”

要确认友军阵地已经易主,可以靠近一些用灯语发信号验证身份,也可以派人迂回过去侦察,办法有的是。魏斯没有辩解,而是以肯定的语气说:“相信我,上士!”

士官迟疑了一下,转身向近处两名士兵下令道:“莫拉德,伯尔顿,你们即刻返回营部,报告第793警备团阵地已被诺曼军队占领,敌情不明,原因不明,建议调整移防路线。”

接着,他对第三名士兵吩咐:“加伦,去找到连长,告诉他,代理上尉判断第793警备团已经被敌人占领了,我已经派人回营部报告,让他们也小心行事。”

派出三名士兵之后,士官重新将视线放回魏斯身上:“长官,原谅我的好奇,您是怎么知道的?”

魏斯抽了抽鼻子:“气息不对,氛围也不对。”

这般玄妙的解释,让士官无言以对。他观望片刻,依然没看出什么异样来,于是问道:“长官,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是抵近侦察,还是坐等援兵?”

魏斯回答:“如果你们实在不放心,可以派几个机灵的士兵前去侦察,但我个人觉得没什么必要。眼下我们能做的,就是等待下一步指令。如果兵团司令部调整移防路线,我们就按新路线进行侦察,否则的话,我们就等援兵到来一起发起强攻吧!”

士官没有表态,不多会儿,派去向1连长报告情况的那名士兵回来了,带来连长的口信:他已经派了一小队人马前去侦察,各分队暂停前进,等待侦察结果再做下一步打算。

沉重的倦感如海浪般一波接着一波袭来,既然全连暂作休整,魏斯索性趴在马背上休息,这一趴,居然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直到被人叫醒。醒来之时,感觉像是生了一场大病,不但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脑袋更是重得连思维都几乎瘫痪了。

“呃,我居然睡着了?发生什么事了?”

“长官,团部派了战车营来,他们说,兵团司令部的移防路线不作调整,部队已在行进途中。如果……”

刚一开始,答话的是那名随行士官,当他说到一半,一个很耳熟的声音接茬道:“如果第793警备团的阵地真被诺曼军队占领了,那么,我们就直接从阵地上碾过去!”

魏斯支起脑袋,撑起眼皮,看到穆斯德根学长双手背在身后,挑起的嘴角,分明带着得意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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