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队虽然可以得到更多的资源和晋升的机会,但也难免会要承担巨大的风险,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只是没想到,多年未能晋升,在这个时候居然意外的升官了。
这似乎并不是一件值得太高兴的事情,接下来如何做,才是关键。
军统上海区的人事肯定是要乱上一阵子,接下来会作何调整,会不会再从别的地方空降一名区长过来?
这都是不好说的事情。
希望这老郑给他一个好消息吧,就看这代理区长曹理君会怎么决策了,现在只有老郑能联系到这位了。
折腾了一天,带着沉重的心思,陈淼昏昏睡过去。
听雪楼,后院阁楼。
梁雪琴正在卧室内熨烫衣服,明眼人一看,这是一套男人的衣服,显然不是梁雪琴的,正是陈淼换下来的脏衣服,已经清洗干净了。
“雪琴姐,我回来了。”梳着马尾辫的巧儿掀开珠帘从外面进来,一身浅蓝色低领斜襟宽袖袄,下身穿银红色马面裙,粉脸红扑扑的,浑身上下充满着青春美少女的活力。
“巧儿,老顾怎么样?”
“今儿个大夫来看过了,顾老板的病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若是想要完全康复的话,需要养上一段时间才行。”巧儿回答道。
“那后天上午汇泉楼光裕社年中大会书,老顾能上吗?”梁雪琴闻言,面露一丝忧色的问道。
巧儿摇了摇头道:“恐怕不行。”
“巧儿,去百货公司买点儿营养品,明天,我们一起看老顾。”梁雪琴吩咐道,光裕社的年中书会,对上海评弹艺人来说,那是一年之中最要紧的事情之一,稍后的年终大会书,谁会成为评弹界的魁首、
这年中会书就是要争一个进入决赛的资格,倘若不参加或者未能晋级,那年终大会书的魁首就要无缘了。
这对连夺得三年魁首的梁雪琴来说,可谓说非常重要。
老顾要是登不了台,对她影响太大了。
“好的,雪琴姐。”巧儿点了点头,注意到桌上一套已经熨好的男人的衣服,杏目圆瞪,“雪琴姐,你这里怎么有一套男人的衣服,是演出的行头吗?”
“不是,是你三哥的衣服。”
“三哥来过?”巧儿惊讶道。
“昨天晚上突然下雨,他衣服湿透了,我让老蔡拿了一套换上,这一套就留下来了。”梁雪琴解释道,陈淼受伤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巧儿虽然不是外人,但小丫头阅历浅,不防外人,容易说漏嘴,所以,能隐瞒就尽量隐瞒好了。
好在昨天晚上真的下过一场雷雨,她也是用这个借口跟老蔡说的。
“早知道,我昨天就不留在顾老板哪儿了。”巧儿撅起小.嘴,一脸的不开心。
“你这个小馋猫,是馋三哥给你买凯司令的栗子蛋糕了,对不对?”梁雪琴伸手在巧儿的鼻梁上轻轻的刮了一下。
“雪琴姐,人家就就喜欢吃凯司令栗子蛋糕嘛”巧儿一把抱住梁雪琴一直胳膊,娇哼哼的撒娇道。
梁雪琴宠溺的拍了拍这丫头的脑袋,巧儿是十一岁跟着他,如今差不多七年了,名为主仆,实则姐妹。
她可从来没有把巧儿当成是自己的丫环,要不是巧儿自己不愿意去读书,非要跟着她学唱评弹,她也不会将她留在身边。
一觉醒来,外面已经大亮,七月中的上海,那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陈淼爬起来,感觉嘴里干的发苦,拎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大杯凉白开。
咕咚咚
三两口就喝了下去。
感觉好了不少,烧应该是退下去了,不然,下楼刷牙,洗脸,吃早饭。
跑马总会那边虽然请了三天的假,但他知道,那边的班只怕是以后都不能去上了,76号的特务们正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想了一下,自己消失了两天,得给“小七”报一个平安,免得他担心。
小七在一家叫“平报”的报社当排字工,每个月薪水不高,但一个人在租界生活足够了。
他平时话不多,也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是陈淼为数不多,可以托付性命的人之一。
日本人在上海实施了新闻管制,所有刊登在报纸上的章都要送去相关部门检验,只有少数欧美资本背景的报纸可以不理会禁令,但这早已被日本宪特部门盯在眼里,欲除之而后快。
因为这些报社大多在租界,日宪没有执法权,更多的时候也无可奈何,正因为如此,租界这座孤岛里生活的民众才能了解到外面发生的局势。
以陈淼的能力,想甩掉身后的尾巴,那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
陈淼在上海生活近十年时间,不说上海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他的足印,但在上海的军统内勤人员当中,比他更了解上海的人只怕还没找到。
他是情报编审,平时除了本职的掩护工作之外,就是看情报和看资料,编译密码,不客气的说,他脑子里就有一副上海地图,这其中还包括地下的。
这个秘密,没有人知道,除了他自己。
所以,他如果想走,可以很轻松的,在没有任何人察觉之下,就能安全撤离,因为他脑海里至少有四五条撤离路线,而且是绝对安全的。
甩掉尾巴后,守在小七上下班的路上,这条路是他每天上下班必经的,陈淼专门走过,甚至连时间都能算的非常精准,误差甚至在三十秒之内。
因为小七每天下班的时间是非常准的,铃声一响,他们就可以下班了,其实他们早就把活儿干好了,只是规矩不能提前走,那是要算旷工的,要扣工钱的。
小七像往常一样推着脚踏车从“报社”下班。
他会在离报社的不远的一条巷子,吃上一碗面条,然后再回家,这是他的习惯,工作了一个晚上,报社不提供早饭,但是会给一些补贴,让工人们下班后可以在附近的买一份早餐。
然后他会去距离他租住的巷子街角的菜市场经过。
陈淼就在这个菜市场的门口附近等他,从街边的烟贩手里买了一包烟,刚点上,没抽两口,就看到小七背着一只洗的泛白的工具包,骑着脚踏车过来了。
菜市场早上人多,难以通行,所以还有七八米的距离,他一刹车,下来了。
推着车正准备往前走,目光所及,忽然看到了站菜场门口树下抽烟的陈淼,小七顿时露出孩童般的欢喜的笑容。
“三哥。”
“下班了?”
“嗯,三哥,你的怎么样?”小七关切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