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新兵反复询问,这老兵才扯着嗓子吼了一声,是烧死人形成的骨灰!
有大胆的士兵从断墙处入城溜达了一圈,出来后连酸水都吐了个干净。
城中到处都是烧的不成人形的尸首,这正是乌鸦最好的食物,虽然不少尸首都坏掉了,但乌鸦本就喜食腐肉,不少尸首被啄得只剩骨头,两眼空洞的吓人。
当晚五千多人的运粮队士兵集体的没有吃晚饭,因为根本吃不下,就那么城边随便凑合了一晚上第二天便直接开拔。
也是从库伦城开始,补给队一路上但凡遇到没人的城压根就不进去,所以刚才冯升只言大军就在城外休息,仅仅是因为城墙可以抵挡一部分寒风。
“少废话,赶紧去督促后边人,莫要掉队了。”冯升没工夫扯皮,直言道。
“好咧,唉,您也是,反正已经误了期限,这误一天也是误,误两天也是误,您着什么急呀!”张六一边发着牢骚一边驱马朝着后头奔去。
“元大头,一顿吃三碗饭偷懒哪次都有你,粮食早晚被你给吃光了,赶紧给老子推车去!”张六呵斥着一个坐在马车上偷懒的老兵道。
粮食被吃光不是空话,此番运粮队总共从大同府运粮六万石,这本是前线十万士兵一个月的口粮,但奈何路途遥远,五千人、一千四百多辆马车人吃马耗的就有将近一半。
元大头也很无奈,他早年当兵伤了腿,腿脚不便,好在是他这匹马比较壮实即便不用他来推也完全拉得动,但他懒得跟长官解释,闻言下了马艰难的开始推车。
当晚运粮队在乌索利耶城外扎营,张六估计的完全没错,乌索利耶成果然也是一座死城。
“大人,咱们已经长途跋涉了将近两千里了,如果按照目前的行军速度,向到达切尔诺格至少还得十天。”千户官孙贵端着碗稀饭递给冯升道。
“哼,误了行程即便到了那切尔诺格,也不见得能寻到王爷。”张六吸溜了一口粥道。
“眼下紧要之事还不是粮食,而是那八万套棉服,王爷出征很少向朝廷要粮向来都是就地解决,但棉服不行啊!”孙贵又道。
“谁不急谁是龟孙,但急又有什么用?马车本来就重又能跑多快?”张六瞪着眼睛道。
他家原来是军户,多亏刘鸿渐才卸下军户的枷锁,对于安国郡王张六是既敬重又佩服。
只是他有点搞不懂,朝廷打北边的游牧民族向来是赶跑了就撤兵,像安国郡王这般一怒之下跑那么远的还是不多见。
也不是没有,当年成祖皇帝五次远征盟古,只是最后也没能灭掉鞑子。
“不能再拖了,我等个人前途是小,前线将士们的性命最重要,从明日起大军每日只允许休息两个时辰,务必在十月前将棉服运抵前线!”
冯升坐在一边一直没说话,但所有人都清楚冯老大一旦发了话就等于盖棺定论。
可一天休息两个时辰实在是强人所难。
“头儿,咱们手下的兄弟干的都是体力活儿,一天休息两个时辰,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呀!”张六哀嚎道。
休息两个时辰只是理论上的事儿,这两个时辰包括扎营和吃饭,虽然不少士兵为了多休息会将过程不断的简化,甚至于连帐篷都省了,三人共享一辆马车就凑活着眯一会儿。
大军从过了库伦城以后就不断的缩短着休息时间,从四个时辰到三个时辰,士兵们早已疲惫不堪,现在若是再缩短,这么严寒的天气张六担心有人受不住。
“莫得抱怨,前线的士兵在拿命战斗,咱运粮兵也同样应该拿命来运粮,你身上还穿着棉服,你可知道前线士兵穿的什么?
喝了粥就赶紧睡,莫要浪费时间!”冯升说完便将众人驱逐出帐篷,随即倒头便睡。
……
第860章 朱慈烺很蛋疼
以刘鸿渐为首的远征军忍受着西西伯利亚的寒流一路向西,漫长补给线上的运粮队同样在争分夺秒,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在三千里之遥的朱慈烺也很蛋疼。
御驾亲征、开疆拓土、活捉罗刹国皇帝固然让朱慈烺的声望在朝堂上威风凛凛。
特别是在民间,内厂的番子们到处发传单,迅速将朱慈烺的丰功伟业传播到了大明各地,百姓们无不欢欣鼓舞、颂赞大明之军威。
凭良心讲朱慈烺每天听东厂的人传来各地夸他的消息着实爽了好一阵儿,倒是也满足了他压抑已久的属于一个初生牛犊的虚荣心。
但是爽也是有代价的,代价就是银子花的跟流水似的,大炮一响、黄金万两,这话刘鸿渐曾经对他说过,但朱慈烺现在才懂得了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西征罗刹是他与刘鸿渐共同的主意,朝臣们虽然有怨言但也迫于二人的强势选择了妥协,但打仗是要花钱的,朱慈烺刚回来没多久,户部尚书张天禄就开始给他算账,是真的算账,算大明今岁税收和支出。
真怀念打仗的那些日子呀!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快意恩仇,唉,也不知道刘卿现在如何了,朱慈烺想着想着似乎重又回到了两个月前的日子。
“陛下,陛下?”庞大海站在一边小声喊道。
“哦,张爱卿刚才说什么?”朱慈烺回过神儿来发现朝臣们都大眼瞪小眼的盯着他,而张天禄手里抱着个账簿面色有些不愉。
“陛下,国库现存银只剩一千八百多万两,简言之,若朝廷按照目下的支出速度,太仓银将在半年之后告罄。”张天禄合上厚实的账本道。
“什么?只剩这么点了?半年前不是还有六千多万两的吗?”朱慈烺眉头一皱道。
你瞧瞧,这是人说的话吗?
这话若是让崇祯大叔、亦或是他的大伯天启、爷爷泰昌、曾祖万历听到估计都会大吃一鲸。
万历老爷子往各地大肆派遣税监、矿监,折腾了一辈子也仅仅是勉强维持,若是四处再闹个灾国库仍旧还要跑老鼠。
只不过吃完惊老祖宗们肯定要撩起袖子揍朱慈烺这瘪犊子,特么的一年花掉五千万,有这么败家的吗?
他说完话发现朝臣们表情都很奇怪,甚至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大臣微微摇了摇头,刚才张天禄林林总总的将今年的支出说了一遍,很显然,朱慈烺一句没听到。
于是乎张天禄又翻开了账簿。
“陛下,可能刚才臣说的有点快,臣再复述一遍。
今岁工部共支出现银两千六百四十余万两,用于建筑各行省的新官道,也就是水泥混凝土官道。”张天禄抬头看了一眼朱慈烺解释道。
“另外就是各府县新式学堂的建造、黄河大堤加固、以及宫殿翻修等其他事项。”
这事儿朱慈烺知道,大明耗资颇巨、贯通南北的第一条主干道刚修完,刘鸿渐就建议修各行省之间的主干道。
用他那句话说,上百万工人散起来容易,再聚起来可就难了,还不如趁着这批工人技艺日渐成熟,趁热打铁多修几条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对此朱慈烺也是点了头的。
还有科举改制的问题,二人商议、朱慈烺下旨要在各行省建立一座综合性的学府,科目要涵盖工学、理学、医学以及原有的儒学,刘鸿渐将之称之为大学。
户部出银子、工部出匠人,各省建造一座综合性大学、各府则建立一座中学,各县则建立规模比较小的、针对某个学科的萌学。
这番大阵仗银子肯定花得跟流水似的,朱慈烺心里自然有了点逼数,恍惚了一下示意张天禄继续说。
“另外就是军械所的研发支出、赏银、匠人工人的工钱等,今岁共计支出现银一千两百余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