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合格的妄人从来不觉得自己是妄人,有时候甚至他们将自己都能给骗了,就是他们甚至自己都相信自己很牛掰,这其中包括历史书中露了脸的哥伦布、康无为,也包括成了表情包的切格瓦拉。
刘鸿渐不知道的是,十四年后,何斌正是靠着这种天赋,愣是让小郑同志相信琉球是个物产丰富、各种农作物应有尽有的宝岛。
然而等小郑费了吃奶的劲儿从荷兰佬手里夺回来才发现,这儿哪里是什么物产丰富,除了盛产甘蔗等不能充饥的作物外,压根啥都没有,一群高山族野蛮人恨不得将小郑手下的兵都生吞活剥了。
甚至郑家水师与荷兰对峙的那一年时间里,水师士兵大多是被饿死在种番薯的过程中,而不是死在与荷兰佬对肛的战场上,此是后话。
刘鸿渐悻悻的让人收起了地图,口水废了不少,这个逼他却只能给自己打三十分。
没办法,是这些手下的知识水平限制了他的发挥,刘鸿渐如此安慰自己道。
进攻琉球的作战方案又一次被重新提上了章程,想拿下琉球,首先要拿下普罗民遮城,想拿下这座城,首先便要入台江。
然而荷兰人肯定也深知这一点,这对北洋水师来说是第一道难题。
“王爷,据小的所知,从外海到台江只有两条航道,大港航道和鹿耳门。
大港航道被荷兰人严密封锁,且两岸工事坚固、火炮凶猛,战舰根本攻不进去。
鹿耳门虽然没有被封锁,但航道水浅礁多、航道曲折,大型战舰无法驶入。”何斌知道刘鸿渐让他参加这次议事的目的,率先起身小心翼翼的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普罗民遮城所处的位置像极了一座奇怪的瓮城,其紧邻台江内海,东西又多悬崖根本无法攻入,正南则是内海,内海入口处架设数座大型炮台,还有另外一座欧式菱堡——热兰遮城。
易守难攻、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便是对这种地势的最佳诠释。
其他几个将领由于对琉球滨海不熟悉,也都并未提什么意见,多是建议抵达琉球后见机行事,反正琉球的荷兰佬手里没有战舰,他们可以绕着岛寻摸时机。
刘鸿渐对此也是大感头痛,北洋水师练成不易,他是断然不肯让水师士兵死磕荷兰佬的炮台,那样代价太大了。
可鹿耳门……
刘鸿渐眉头一皱,突然看到戚家老大戚元功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
……
六月初一,琉球,大雾,普罗民遮城。
一队荷兰士兵百无聊赖的值守在普罗民遮城墙之上,虽然岛上已经没有他们的舰队驻守,但他们丝毫不担心有人能打到这里。
内海对面的热兰遮菱堡是普罗民遮城的绝对屏障,热兰遮城的建造者——荷兰第一任琉球总督宋克曾经放下豪言,没有任何国家的舰队能攻破热兰遮的防线。
二十多年来无不如此,战舰对炮台本就鲜有能打赢的,更别提这炮台乃是海军实力执天下牛耳的荷兰人所驻守。
“欧文,你听说了吗,巴达维亚那边的舰队快打赢了。(荷兰语)”一个士兵抱着长枪倚在墙边冲队中的另一人道。
“不不不,菲利克斯,你说的不对,巴达维亚那边的舰队又怎么能跟咱们的舰队比,他们只有不到两百艘船,还不到咱们的一半,是咱们欧瓦特总督的舰队快打赢了才对。”欧文提醒道。
“你说的完全正确,真是抱歉,是我表达有问题,听说那个叫一官郑的大明首领已经被巴达维亚的乔恩总督斩首,真是可惜,这功劳本应该是欧瓦特总督的。”菲利克斯嘀咕道。
“小声点,总督大人这段时间脾气一直很大,若是让总督大人听了去,晚上又没饭吃了。”欧文瞪了一眼菲利克斯道。
“也不知道咱们的舰队什么时候能回来,听说大明的北洋水师已经起航,希望不要有什么变故才好。”欧文突然忧心忡忡地道。
“你担心什么?大明那支刚刚组建起来的舰队吗?
哈哈哈,我说欧文,热兰遮城的防御是无懈可击的,没有任何舰队可以在热兰遮城的眼皮底下攻入到这里来……”
菲利克斯话还没说完,眼睛突然望着城下呆愣了。
雾色弥漫之下,城墙上的视野并不开阔,但菲利克斯分明的看到城下不远处出现了战舰的轮廓……
……
第719章 声东击西
“敌袭!——敌袭!——(荷兰语)”菲利克斯瞪大了眼睛惊恐的道。
没有任何人知道大雾之中的舰队是怎么穿过热兰遮防线到达这里的,但也许普罗民遮城上的荷兰人压根就没时间思考,琉球之战就这么在大雾的清晨打响了。
轰——轰轰——率先开炮的是一号福船靖远号,一号福船作为北洋水师的主力战舰,长二十丈,上下三层共装配火炮五十门,左右各二十四门。
“转舵!转舵!快!快!”靖远号内,舰长崔更以及大副扯着嗓子指挥着庞大战舰的运作。
战舰一侧的火炮打完后,经验老到的舰长可以凭借火炮巨大的冲击力更快的完成转舵动作,这在海战之中是至关重要的。
几乎是同一时间台江内海中北洋水师前排的三艘一号福船、六艘二号福船完成了炮击和转舵动作,后排的战舰也先后开了火。
仅仅半刻钟时间,所有射程够得着的北洋水师战舰全部将炮火倾泻在了普罗民遮城堡。
炮声轰鸣振聋发聩,然而,效果却极为有限,可以说是十分令人失望,实心的炮弹轰击普通的城墙尚且需要好几日,更别提欧罗巴这种钟爱用巨石堆砌城墙的家伙了。
数百发炮弹打过去,普罗民遮城墙仅仅是轰掉了几片石块,城墙的防御力令人绝望。
只是令人奇怪的是,轰击进行了将近一刻钟,普罗民遮城上却一炮未发,这令包括崔更在内的各舰长百思不得骑姐。
要知道虽然他们的战舰表层都覆盖了钢甲,但战舰面对的乃是整座城堡重炮的集火,城堡上的重炮可不是战舰上能比的,不少舰长对于铁甲舰的防御力持怀疑态度。
虽然北洋水师的火炮对这暗黑色的普罗民遮城墙并没有什么效果,但旗舰上并未下达停止攻击的命令,北洋水师全体将士仍旧有条不紊的开炮、转舵、开炮。
“劲松,接下来便靠你了。”北洋水师旗舰上,刘鸿渐冲不远处运兵船上的泉州总兵秦拱明道,劲松是他的表字。
“大人放心,卑职必取此城献与大人!”失去左臂的秦拱明朝着刘鸿渐躬身,而后大手一挥,十四艘艘运兵船在几艘冬船的掩护下于台江西侧登陆。
“老爷,刚才可真是神啊,可是您咋知道鹿耳门今天的水位会涨那么多?”牛大棒槌手里支着一面重盾,护着刘鸿渐道。
虽然这几年牛大棒槌早已经对刘鸿渐的厉害见怪不怪,但这也太神了吧,难不成自家老爷真是天上掉下来的?
也并非牛大棒槌大惊小怪,海水每天涨退潮两次,这对于沿海的渔民来说并不稀奇。
鹿耳门航道水浅礁多,战舰吃水太深压根儿进不去,即便是赶在每天涨潮时也依然如此,荷兰人相必正是因此才没有对鹿耳门实行封锁。
不止是牛大棒槌,最惊讶的还有何斌,这厮在琉球生活了十几年竟然都不知道每月的初一潮涨的最高。
也是,掌权的谁会大早上天不亮去海边测量水位呢?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此番全看秦将军的白杆兵了。”刘鸿渐微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