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芝龙战死后,郑彩、郑明、郑兴相继接下水师的指挥权,两日夜的屠戮中,郑家水师不论是郑芝龙,还是后来的郑彩、郑兴、郑明都数次拒绝了荷兰人的招降,悉数战死东宁岛。
包括刘鸿渐在内,在听完这锦衣卫的阐述后,全部陷入了沉默。
“荷兰人的野心不止是郑家,他们想要的还有南洋这片流淌着黄金白银的航道。
皇上可知,国与国之间,当靠什么来维系关系吗?”刘鸿渐叹了口气,反问道。
“朕想,应该是友谊吧,只要我大明与其建立贸易,他国受了利润,必然对大明感恩戴德。”朱慈烺思考了一下,随口道。
他刚尝到海洋贸易的甜头,在他的观念里,既然那些外藩人想做生意,大明也需要贸易来征收关税,这简直是一举两得的事,他想不明白为何要大动干戈。
“呵呵,大明确实是个讲究礼仪的国家。”刘鸿渐轻笑道,言语间却有一丝没来由的轻蔑。
如果每个国家都按指定好的规矩来,这世界当然不会有任何战争发生,但即便是看看后世,这世界又何时太平过?
交关税哪里有没关税挣的多,做生意又哪里有直接抢利润大,再看看自两宋到现在,跟华夏人做生意的外番国,哪个不是贸易逆差?
这些海军实力比大明要强上不少的、已经开始向帝国主义过度的国家,又怎么能容忍做赔本的买卖?
“但是皇上需谨记,咱们这礼在海洋里行不通,在荷兰人那里也行不通,在欧罗巴那边更行不通,友谊在国与国之间屁都不是,能给予大明最大庇护以及长久安定的唯有两个字,拳头!”
刘鸿渐握紧拳头掷地有声,包括朱慈烺在内,内阁的全体成员都对刘鸿渐行注目礼。
朱慈烺重重的点了点头,新组建的内阁诸位阁老虽然心里有不同意见,但都自觉选择了保留意见。
内阁,已经逐渐的被二人排除在决策之外,成了大明统治中心的旁听者、执行者,亦或是参谋班子。
“诸位爱卿以为,该如何应对此事?”朱慈烺面色凝重的问道。
首辅李邦华看了看刘鸿渐,又看了看次辅韩郁,没有搭腔,倒是新任户部尚书张天禄起身来对着朱慈烺弯腰行礼。
“皇上,臣以为,郑家水师虽然惨遭重创,但其在苏禄仍旧有不少战船和士兵,我大明水师只需驻防东南沿海,静观其变即可。
郑家一直是我大明的心腹大患,郑芝龙战死,苏禄那边的郑军余孽自然不肯善罢甘休,到时我大明水师只需坐收渔利……”
张天禄翘着两撮胡子滔滔不绝的跟朱慈烺讲起了自己的‘独到’见解,在他看来郑家实在是太可恶了,每年获利数千万两,竟然没有全部落入自己的口袋。
不止时张天禄,朝中大多数官员都对郑家人没有丝毫好感,起初他们还不信郑家一年能从海里挣那么多银子。
直到刘鸿渐组建了大明海关,四个关口四个月只进出口关税便挣了八百万两,文武百官闻听此言几乎咬牙切齿。
只是张天禄话还没说完,便被刘鸿渐打断。
砰——刘鸿渐一巴掌拍在了椅子扶手上。
如果不是碍于情面,他真想指着这姓张的来一句,卧槽,你特么是个沙雕吧?
“张大人的意思是说,皇上应该眼睁睁的看着苏禄的汉民被欧罗巴人屠戮吗?”
第707章 养兵千日
苏禄这地方被郑家经营了少说也有十几年,这期间为了谋生而远洋过去的汉民不在少数,外加上郑家举家迁移,那边的汉民就更多了。
刘鸿渐只是有些痛心,儒家既以仁义治天下,怎么这仁义在短浅的利益面前就没了?
这就好比小时候跟隔壁家孩子闹了别扭,自己呢又没办法跑人家里去教训他,现在从外头来了一伙儿强盗,直接把他给杀了。
你心里还会很爽吗?
“王爷此言差矣!臣只是……”张天禄正说的起劲儿,被人打断正想恼,却发现打断之人是刘鸿渐,便重新缓和了语气。
但奈何话没说完,再次被打断。
“我等是汉人,汉人不应该看着同胞被屠戮,即便他们有罪,这罪也只能我们来治,还犯不着让外人来干涉!”刘鸿渐语气到也没多激烈,只是心中还是默默的诽谤了一句,差你个大头鬼。
他发现他对这些朝臣也过于苛刻了,毕竟这些熟读诗书者并不是跟他一样受过九年义务教育。
他自己清楚郑森的志向,包括老郑郑芝龙,这人虽然糙了点,但对大明也不是没有贡献的,保了朝廷沿海二十多年无虞还不够吗?
至于人家收保护费,谁让你朝廷不去收呢,你不收,还不让别人收?
只是这些道理他刘鸿渐明白,但想要跟在座的阁老们说明白那可就费劲了,他没那么大耐心。
“刘卿的意思是,朝廷应发水师前去支援郑家吗?”朱慈烺冲尴尬不已的张天禄摆摆手,示意其坐下后轻声问道。
他觉得刘鸿渐对自己的老师有点苛刻,但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刘鸿渐当年也当过他的老师,虽然好像也没上过什么课。
“救当然得救,但也不能直接过去。”刘鸿渐抚摸着刚冒出胡茬的下巴作深思状。
新入阁的建极殿大学士程志还待替老上司张天禄说些什么,刚站起身来,庞大海便悄摸的走到朱慈烺面前递上去一封书信。
朱慈烺看了一眼,递给了刘鸿渐,刘鸿渐认真的看了一遍,放在了内阁议事的桌子上。
“都看看吧,我收回刚才的话,皇上,臣认为北洋水师是时候下南洋了。”刘鸿渐郑重的道。
之所以刚才说不能直接过去,全是因为郑家固然要救,但这必须郑家先提出来,朝廷首先要有大义,而后顺便招降郑家也就变得顺理成章。
郑芝龙战死了,作为郑家嫡长子,郑森的觉悟刘鸿渐是相信的,并且郑森也确实没让他失望。
信是通过海事衙门的渠道传来的,总税务官黄道周带来了比锦衣卫更加详实的关于东宁海战的情报,顺带着还带回了郑家的求援信。
东宁海战是一场彻彻底底的阴谋,针对郑家的阴谋。
混江龙侯三儿也不过是个小角色,其身后乃是发迹于辽东的曹三喜曹家,当然,最后的幕后黑手定然还是荷兰佬。
曹三喜前两年在辽东被刘鸿渐摆了一道一直耿耿于怀,他担心被清算,遂将发展重心放在了日本国。
只是日本国也不好混,大半的销路都被郑芝龙给占了,而且德川幕府也更信重郑家。
恰逢此时同样因为郑家而在日本国、南洋不得发展的荷兰佬找上门来,曹三喜、荷兰佬就像那狼与狈,混到了一起,直接成奸了。
可怜郑芝龙,一代枭雄,因为失去了伟大祖国的庇护,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真教个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得志猫儿凶过虎,落毛凤凰不如鸡。
郑家的求援信执笔人并非郑森,而是郑森的四叔大明的武举人郑鸿奎,只不过盖的印章有两枚,一枚郑鸿奎,另一枚则是郑森。
“罪臣郑鸿奎冒死百拜以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