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对宋大爷来说有点难以理解了,因为他根本没找到后膛火铳的药室,没有药室就没地儿装火药,那么难道弹丸室被那跟针打飞出去的?
这难免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宋大爷甚至着火铳匠打制出一杆后装带药室的古怪火枪,然而根本无法保证气密性,而且从后头装弹丸,导致大一号的弹丸精度变差。
“可是卡在了那后装枪的子弹上?”刘鸿渐随口道。
“大人英明!”宋应星本来想解释一番遇到的困难,没想到刘鸿渐一语中的,这倒是让他意外。
在宋大爷眼里,刘鸿渐是军械所匠人们的保护伞,其眼光独到、特立独行,但在实际操作上却几乎是个白板儿。
虽然不知道刘鸿渐哪里弄来的图纸,但宋应星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仍旧是刘鸿渐给什么图纸便按图索骥的去做,除非遇到了解决不了的问题。
宋大爷也知道不耻下问的道理,比如虽然知道在工学上其实刘鸿渐的造诣差的还不如军械所随便一个匠人,但有时候总能提出些别出心裁的主意。
是以刘鸿渐言简意赅的道明后装火铳的问题所在,宋大爷的眼睛顿时就亮了。
“哪里哪里,本王也是猜测,宋老可知道雷汞这种东西吗?”刘鸿渐试着问道。
作为后世人,刘鸿渐自然清楚后世子弹的大致构造,无非是金属弹壳内置弹头、火药和底火,弹头和金属弹壳倒不是难事,虽然都是纯手工,但汉家不缺人、工艺也能保证,但底火就不好办了。
底火即火帽,能在很小外力作用下发火引燃整个发火系统的一种点火器材,其它体积小,感度灵敏,一般靠引信中的击针刺入火帽而发火。
说白了就是引信,这玩意儿军械所制作的手榴弹里就有,只是手榴弹的引信相对粗犷,无非就是通过拉出木柄中的内置好的火绳,靠摩擦引燃引信火药。
这玩意儿在手榴弹里也仅仅是勉勉强强,手榴弹的臭弹率仍然高达百分之十八,这问题军械所的火器匠人都知道,但没有一个人能解决。
原因是根本找不到更加敏感的易燃物。
抗日战争时期的木柄手榴弹引火装置用的是雷管,雷管的主要成分便是雷酸汞,也就是雷汞,化学方程式[hnc2]。
由于这东西有剧毒、稳定性差、易腐蚀枪管和药筒,后来已经被更先进的物质所替代,他带的那些资料里对这雷酸汞只寥寥介绍了几句
雷酸汞,一种呈白色或灰色的晶体,是最早用的起爆药,对火焰、针刺和撞击有较高的敏感性。
没了。
就是这寥寥的几句话,刘鸿渐都想赏那写书的人一颗枪子儿,他平生最烦的便是那些写书总以为读者啥都懂,什么高科技都只是寥寥几笔带过。
汞这玩意儿他倒是知道是水银,可酸呢?雷又是啥玩意儿?
作为一个半吊子大学生,刘鸿渐表示很蛋疼。
他知道有硫酸、硝酸、盐酸,还有醋也是酸的,但这是在大明,书里也没有说这些酸在这时候叫啥名儿。
鬼知道这时候有没有这些鸟酸!
“雷汞?老夫未听说过。”宋应星皱了皱眉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道。
“简单的说,汞就是水银,水银跟一种什么酸反应会生成一种新东西,这玩意儿能解决咱们后膛枪的底火儿问题。”
刘鸿渐只能如此概括,他也是很无奈,因为书里那作者写的比他还概括。
“水银……酸……”宋应星皱眉沉吟道。
他不怀疑刘鸿渐所说的结论,因为他明白刘鸿渐不会在这上头瞎说,而且事实证明但凡这种难题,刘鸿渐的所有建议都是有建设性的。
“无妨,老夫稍后就回去让咱军械所的匠人们去研究,只要有了方向,咱军械所定然能将这雷酸汞造出来!”宋应星放下心中的思索郑重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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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9章 传承比保密更重要
只要有了方向,宋应星就有把握将这雷酸汞研究出来,缘由无他,大明不缺人才,或者说只要是人数能解决的问题,在大明就不是问题。
只是不论是化学没学好的刘鸿渐,还是信誓旦旦的宋大爷,都没料到这雷酸汞并不是硝酸和汞简单中和便能制成,除了这两种必要的物质之外,还需另外一种至关重要的中和剂。
让二人更没料到的是,最终雷酸汞是因为一次意外而制成的,不过这倒也不足为奇,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无数的伟大发明中因为意外而问世的不知有多少。
“好久没去工学院了,本王可还是工学院的山长呢!走走,宋老,跟本王去工学院瞅瞅。”雷酸汞的研制一时半会儿搞不定,倒也不急于一时,刘鸿渐提议道。
宋应星自然不会败了刘鸿渐的雅兴,刘鸿渐是山长,宋应星的头上也顶着副山长的名头,只是二人都有点不务正业,工学院一直是徐光启之子徐骥在张罗。
自去岁四月工学院开山授课到如今已经将近一年,工学院的学生也都沉浸在了良好的学习氛围中。
工学院实行的是半封闭制,每一旬只允许学生外出两个时辰,去西山山脚下新兴起的集市买东西也好、瞎逛逛看看姑娘也好,反正两个时辰内必须回去。
工学院背后有西山商合的财力支持,不仅不需要学生支付学杂费,就连吃住甚至穿衣都是免费的,刘鸿渐这一大手笔简直是提前五百多年实现了义务教育。
而在刘鸿渐的理解中,工学院是区别于大明各地的府学的,府学那群所谓的儒生除却上课之外还会去青楼勾搭勾搭小妹子,美其名曰风流才子。
但工学院不一样,这里没有什么之乎者也,需要的是一门心思的钻入理工的殿堂中,去挖掘、去探索,为大明腾飞奠基。
这一日下午,恰逢工学院排休,本是可以出去好好逛逛、见见花花世界的好时机,但工学院里并未有多少学生走动,不时有人进出也都是来去匆匆。
“石头,今日孙师傅讲的铸钢要义你研究明白了没?”工学院门口,牛大力咧着嘴拍了拍刚从外头回来的石开问道。
“那是自然,俺主修的便是冶炼科,这可是俺以后吃饭的家伙,哦对了,你爹不是安排你这次轮休回家商议纳吉的事儿吗?怎的还没回去?”石开坏笑着道。
十七八岁在大明已经到了成婚的年纪,只是这对于一个个雏儿来说仍旧是个值得扯皮的话题。
“大丈夫何患无妻?走走,回去教教俺咋的炼钢,孙师傅讲的太复杂俺没听懂。”牛大力瞪了一眼石开道。
他老爹牛大勇在军械所做铁匠,本来牛大勇是想着子承父业,让牛大力去工学院学冶炼,奈何牛大力不听父言执拗的选择了采掘科。
作为老一代匠人,牛大勇自不肯让手里的活儿失传,儿子去了安国郡王老爷的产业深造,虽然选了什么采掘科让他很窝火,但他仍旧没有强逼儿子选冶炼。
老牛家一家子都是安国郡王老爷养着,人要懂得感恩,即便安国郡王老爷让儿子去挑大粪他也没意见。
于是乎老牛又琢磨出了新法子,一个既不影响儿子跟着工学院学采掘,又不影响将手里的手艺传承下去的法子。
再生个娃呗!
当然,老牛虽然不算老,但也没心思再耕耘,这两年在军械所里也攒下了点家财,想着给儿子讨一房老婆回来,好尽快抱孙子接他的班儿。
只是这事儿跟儿子大力一说,老牛差点被气炸,说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大明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上次排休回来老牛拎着棒槌便要修理牛大力,牛大力自然跑路,父子俩到现在还闹着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