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恩师承曹化淳,而王二喜则又是王承恩一手提拔。
这么些年来,如果没有王承恩,他王二喜估计现在还在惜薪司里砍柴。
他专门请求崇祯让他出宫料理恩师的后事,崇祯也答应了。
知道恩师生前与安国候交好,把王承恩的遗体安顿在天寿山脚下的一处寺庙中后,王二喜便马上来报丧。
刘鸿渐见到王二喜的那一刻便意识到是什么事了。
他瞬间感觉内心充满了悲怆,仿佛心中有什么堵着了,他想哭嚎,眼中却没有泪,他想叫喊,可周围是太子,不合时宜。
几乎是迷迷糊糊的进了屋子,刘鸿渐端起酒壶咕咚咕咚的饮了一阵,把酒壶摔在地上。
“宋老,取笔墨来。”
宋应星取来笔墨,早有人把桌子上的饭菜撤去。
刘鸿渐醉醺醺的抓起毛笔,铺开宣纸,奋笔疾书,书成,醉倒在桌旁。
宋应星命人把刘鸿渐安置好,拿起他写的字。
“博大胆识铁石坚,刀光剑影任翔旋。
高卧不须窥石镜,秋风怒在叛徒颜。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君今不幸离人世,国有疑难可问谁?”宋应星小声的念叨了一句。
刘鸿渐已经醉倒,太子朱慈烺也起驾回了宫,王二喜只得拿了宣纸离去。
七日后,天寿山。
天寿山脚下一处无名之地,几个附近的民众手执铁锹盖起了一个小小的坟头。
由于崇祯还未开始给自己建造陵寝,王承恩的墓地只得先选在这里。
天寿山自成祖朱棣起,已经埋葬了大明十二任皇帝,是一片福地,能葬在这里,也算是皇家对王承恩的格外恩宠了。
小小的一方坟头,埋葬了一个平凡而又伟大的人物。
坟前墓碑以大理石铸就,碑文曰:
长眠在这里的是一个守卫大明的英雄。
大明护国侯,王承恩之墓。
碑文出自刘鸿渐之手,人生如水,越淡越真。
王二喜趴在墓碑前哭的泣不成声。
墓碑前前来送行的人并不多,除了安国候刘鸿渐外,便是御马监的掌印太监张国兴。
这三人一年前曾在城墙上共同抗击过闯贼李自成。
张国兴年四十许,鹰眉冷目,面容瘦削中带有一股冷冽。
“王公,一路走好!”张国兴上前提起一壶酒,洒在王承恩坟头前,以作最后的送别。
“王老哥,兄弟来送你了!”刘鸿渐手里拎着一杆军械所的遂发枪。
“王老哥,你在天上看着,老弟我必用手中之火器,为大明永绝北患!”刘鸿渐边说边把手中的火枪指向了苍天。
“兄弟们,举枪!放!”刘鸿渐身后十数个从千户所跟来的弟兄鸣枪致敬。
砰——砰——砰,山谷传来回声,惊飞了枯藤上的老鸹。
“张公公,近来可好?”回去的路上,刘鸿渐与张国兴策马而行。
“有劳侯爷挂念,咱家不过皇家一家奴,没甚好不好,唯其有生之年,能为万岁爷尽心耳!”张国兴有些憔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太监身有残缺,死后不得入祖坟,大多都是随便找个乱葬岗埋掉了事。
王承恩虽然故去了,但侍奉万岁爷一生,死后仍然能在下面长伴在万岁爷,也不失为一个好所在。
张国兴突然有点羡慕王承恩,不知他死后,能否有次殊荣呢?
“王老哥去世前,曾对本候说,如若宫内有不可解决之事,让本候找你。”刘鸿渐突然说道。
“咱家掌管御马监以后,便不再插手分外之事,当然,如果宫中有人威胁到了万岁爷的安危,侯爷出言,咱家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张国兴冷冷的说道。
倒不是他故意这样,而是因为他的性子本来就是如此,少言寡语,不近人情,他能一下子说这么多,已经出乎底下人的意料了。
事实上若是换个会说话的人,有他身上的功劳,这司礼监掌印哪还有他李云魁什么事儿?
“如此甚好,就此别过了,张公公保重!”刘鸿渐倒没有觉得有何不爽。
事实上,越是少言寡语之人说的话越靠得住,一个满嘴跑火车之人的许诺,是没人当回事的。
从昌平回来,刘鸿渐没有直接回家,家里爱妻有孕在身,他打算先去军营里冲冲丧气。
然而还没走到营地,半路就被锦衣卫的几个缇骑拦住了。
“指挥使大人,梁大人派我等四处找您,有要事禀报!”几个缇骑面露焦急之色。
为了尽快找到他们的指挥使,锦衣卫衙门已经派出了好几拨缇骑。
“啥事啊这么急?”刘鸿渐从未见梁阳如此着急过,不由得问道。
“卑职也不知,梁大人没说,卑职也不好问!不过,似乎是北边出了事!”一个缇骑回答道。
“辽东吗?看来建奴终于耐不住性子了!”刘鸿渐阴阴的道。
“走,去锦衣卫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