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营一连二排三班的肯得积和毕胜克亲眼目睹着麦当劳的牺牲,悲愤地脸都扭曲起来,几曾何时大牛村的三把锄头咋连鬼子的面都没见着就先挂了一个,他们两个咆哮着翻出缴获的鬼子机枪冲着摸上来的鬼子猛烈开火。
“为牺牲的同志们报仇,杀!”不仅仅是三班,这样的喊杀声不断起伏在各个连排中。
三班长雷龙此刻也没了往日的稳重,同样架着枪不断的拉枪栓射击,战友的牺牲使他心中充满报仇的怒火。
“给我狠狠的打!”二营长挥舞着德制驳壳枪直喊,他也是急了眼。
手上还有一些弹药的战士躲在掩体后面稳稳得瞄准射击着,有些战士甚至还在扒开炸开的碉堡废墟挖出来武器和弹药继续作战,原本经过恶战,也消耗完配给弹药的战士只能在班长的指挥下不断后撤,冒然冲上去拼刺刀绝对是送死。
几乎是养精蓄锐的日本鬼子和伪军援兵,以猛烈的弹雨死死的压制住八路军战士,迫击炮弹不时的砸在八路军的阵地上,冒起一团团黑烟,炸得八路战士们抬不起头来,经过一场恶战后,二营和三营的战士们都已经很疲惫,更不妙的是弹药不多了。
有备而来的日本鬼子步步为营地逼近,眼见着刚拿下来灵丘外围防线,就要被鬼子们重新抢了回去。
突突突!
二营沉寂已久的马克沁重新爆发起来,打得突袭上来的鬼子兵一阵鸡飞狗跳,几个像是跳秧鸡似的敌人被子弹撕地支离破碎。
李卫一回头,之前被他揍晕菜的范国文不怎么又清醒过来,跑回到自己的战斗要位置,抱着他的马克沁重机枪边拉开了火力,脸上带着一股子凝重,似乎有了一种让人感觉突然成熟了不少的感觉,有了一种说不出的变化。
李卫点了点头,看来范国文这小子的表现勉强让他满意一些,战争真是磨炼人,原本还像是长不大的他,居然此刻是一副成熟男人的稳重风范,回想起来,李卫以前一直把范国文当作小弟弟来看,却忽略了这个年轻人毕竟比李卫大了五六岁的年龄差距这个事实。
正当范国文的马克沁在二营三营其他机枪手的配合下,为二营和三营阻住敌人的进攻,掩护自己人组织防御阵线时,鬼子左翼忽然响起一阵嘹亮的冲锋号,如潮般的喊杀声,倾刻间由远及近淹没了灵丘的外围。
与那些日本鬼子一样,李卫几乎被这种气势给惊呆了,这需要多少人同时齐声才能爆发出的夺人心神的喊杀声,灵丘的方向一下子爆发起密集地听不出点的枪炮声,仿佛是年三十零点的密集鞭炮声。
灵丘攻城战打响了。
眼前这些鬼子的援兵正好抽空了灵丘城的防御力量,上级领导几乎是用兵如神,正趁着敌人力量空虚时,发动了决定性的一击。
李卫他们进行的灵丘外围战就像一颗火星点燃了一片,灵丘、涞源及其附近的是日军独立混成第2旅、第26师近一千五百名日军及伪军一千名伪军,被八路军第6团,第9团及26团等主力团牢牢锁定,周边等鬼子主力部队均有八路军各部分别钳制住,为攻取灵丘和涞源作积极的准备。
听到几乎是熟地不能再熟的冲锋号声,此刻的李卫几乎是爱死它了,若不是自己的诺基亚手机被当初那个狗屁忍者的子弹打爆了屏,他早就想把这么激动人心的冲锋号录成手机铃音。
灵丘方向主攻部队的攻势发动,二营和三营顿时士气大振,欲随着冲锋号趁着鬼子们阵脚大乱的时候一股作气冲上去时,上级的命令下达了,三团的通讯兵立刻带来了团部的命令,二营三营立刻脱离战场,下面的战斗将交由6团的友军接手,二营和三营立刻撤离,准备奔赴新的战场。
与此同时,前来接替战斗的六团未来得及向奋战已久的战士们打声招呼,就像是潮水一样淹过三团二营和三营的阵地,直追着退向灵丘的敌人而去。
刚烧完了火,准备接收胜利果实的二营和三营的战士,互相对望了一眼,却没有说什么,八路军能从艰苦卓绝的环境中成长起来,是与严格的纪律分不开的,上级下达这样的命令肯定有他们的用意,而且整个战区的战斗有越来越激烈的趁势,绝对不用担心没仗打。
二营和三营连忙收拾着战场,扒出鬼子的武器弹药和军需物资等战利品,抬着伤员和牺牲战士的遗体,迅速离开了这片他们刚刚洒下过热血的战场。
三团刚刚参与了灵丘外围战役的部分战斗,就立刻匆匆转移了,虽然每一个战士都很郁闷,但还是服从命令,按照晋察冀战区一区司令员的命令奔赴涞源方向。
团长顾跃为了安抚这些郁闷的战士们,在团作战会议上稍稍向各营的营长透露了一下即将要打一场恶仗、硬仗的消息,立刻点燃了所有战士们的斗志,几个营长恨不得当时就想插上翅膀就飞到目的地去。
赶了两天路,三团已经来到了涞源县城的边上,这里已经集结了1团和2团,隐隐有钳住整个涞源附近之势。
在灵丘的战斗,三团的战士们已经认识到他们打攻坚战的不足,在驻地立刻抓紧时间练习攻坚战术,翻墙,跨沟,爆破,巷战和快速突进,为此当地老百姓还专门把鸡鸭牛羊猪全给关在了圈里,若不然满村子乱窜的战士还不把这些家禽家畜闹的鸡飞狗跳。
最惨的是村口的土地庙没两天功夫就被演练爆破的战士炸成一块平地,土地公都坐了土飞机上了天。
范国文的机枪副手柳志牺牲后,他足足一天没吃没喝,默默地跟在队伍里,直到第二天,连队里给他派来新的副手,他才回过神来,看到一脸坚毅、稚气未脱的新副手,像是兄长辈似地摸了摸这个刚来自农村入伍的小战士的脑袋,范国文脸上露出了一点笑意,这仗还得打这仇还得继续报,范国文一门心思指导起这个新战士,这总算让李松了口气,这小子总算放下了心中的包袱。
解开了心结后的范国文神秘兮兮找到李卫,想让他陪自己去找那日被自己一时气昏了头,推倒在地的那个卫生员道歉,李卫一听当日还有这种事,差点气歪了鼻子,这小子也不看看对方什么人,就乱撒什么气,卫生队是什么地方?除了文工团外,女孩子最多的地方,是整个八路军中神圣的爱情圣地,N多荡气回肠革命爱情故事曾发生在里面,幸好是范国文只告诉了李卫,若是让别的战士知道,那还不一天到晚有人排着队找他决斗?!
没办法,看着一脸愧疚的范国文心神不安的样子,为了给他壮壮底气,李卫陪着范国文来到了卫生队,因为不知道那个女卫生员具体叫什么名字,随便找了个女护士打听,这一打听不要紧,立刻招来了冷脸儿,有个女卫生员受一个战士欺负的事儿早在卫生队里传开了,被范国文声色俱厉地指责说她害死了他的战友。
女孩子脸薄,总想着是自己的不对,那个女卫生员回到卫生队后还委屈的哭了一个晚上,卫生队的女孩子们听了这事儿就替她报不平,早想打听是哪个刺儿头敢惹她们姐妹伤心,现在倒好,刺儿头送上门来了,若不是部队里不兴骂人打人,范国文早就被骂得无地自容,咬得四分五裂。
女护士冷着脸很不客气的把范国文和李卫轰出了卫生队,范国文道歉不成,反闹的灰头土脸,心底里更加不安稳了,这下捅大篓子,看卫生队其他人看到他的眼神儿,就知道他把那个女孩子冤枉的够惨,害死战友,这是多大的罪啊,一个小姑娘哪儿能承受得起这种心理压力。
没撤儿,两人只得灰溜溜地回去了,这事儿看来卫生队也没上告到团部那儿,不然就不是给冷脸看,看到范国文快哭出来的表情,李卫叹了口气,谁让他答应别人父母照顾他们的不争气的孩子呢,他合计了一个晚上,总算出一个点子。
也不知道李卫出的点子算不算是馊主意,反正范国文一向是对李卫的话是言听计从。
天刚亮,卫生队的门口就毕挺地站着一个战士,眼瞅着里面的人开始早起洗漱,他立刻开始放声大唱军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他这一放嗓子不要紧,大清早的谁经过这个架式,立马惊得整个卫生队鸡飞狗跳,不知道是哪个小混蛋一大早就敢来卫生队来捣蛋。
卫生队的人都涌出来看,一个战士像根木桩式的正站着军姿,目不斜视,只顾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大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这首歌,有人喊他,他还是不理。
第一百一十七节
有不少看热闹的人奇怪,这个人脑子不是有病?!一张望,却发现卫生队的房子周围写满了字,全是范国文的道歉书,才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卫生队的女孩子们心底仍是带着一股子气,走上前来直喊着让范国文滚蛋,可范国文紧记着李卫的话,视若无睹,不管面前站多少人指指点点或者冷言冷语,他都纹丝不动,心底里只焦急得等待那个女卫生员能出来原谅他,却未想到站了半天,都不见她的影子,看样子自己当日的言语行为实在是伤透了人家的心。
开始还有人在边上看热闹,久了,这小子还是一遍又一遍的唱《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他不嫌烦,别人嫌烦了,哄又哄不走,也没人理他,管自己干活,就留着范国文一个在卫生队门口高声大唱。
直到中午,卫生队的人还听着这歌声不断,虽然有些沙哑了但还是没停,也没见过有人能有这么韧劲儿的,就算是找别扭的也应该收工了吧,这回卫生队的人倒是没了火气,心不诚的人根本不会坚持不了这么久,像是感觉得到范国文是真心道歉,开始有人和范国文说话,让他回去,范国文的道歉已经代为转达了,人家原谅他了。
甚至有人给他搬来了椅子和茶缸,让他歇一歇。
范国文还是没有理,连话都不回,依然继续在唱,正主儿还没见着呢,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们仍需努力,反而在歌词儿唱到:“第一说话态度要和好……第五不许打人和骂人……流氓习气坚决要除掉……遵守纪律人人要自觉,互相监督切莫违反了,革命纪律条条要记清……”这些词上还咬着重音。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歌声悠扬不衰。
躲边卫生队门口附近的一个小茶馆里,李卫和王保段诚几个胁从犯都不知道笑扑了多少茶水,耗了一个晚上浪费了那么墨水在墙上写字,也是件辛苦活儿。
虽然是馊主意,但也显得心诚,这时候的人哪儿见过这种阵式啊,真人演唱秀,拿到现代也是顶尖的行为艺术,人家在卫生队门口戳了半天这可是不带假的,而且最重要的一点,遭罪的人是范国文不是他李卫。
过了中午,顶着正午的阳光,范国文只感到一阵头晕发虚,毕竟半天没进水米了,虽然之前就拼命的吃饱喝足,没人知道自己还硬挺着背后,站到现在腿肚子也早就开始不听使唤,直打着颤,但是还是在死撑,李卫大大说了,正主儿不出来,就前功尽弃,范国文是忍着冒着烟的嘶哑嗓子,能让到坚持到现在,就是来往的人向来投来敬佩的眼光。
范国文身边已经围了一圈被感动的卫生队的人,众人硬要让他停下,范国文依然不理,精疲力竭的脸色苍白吓人,很多人都看出不对劲。
精神状态和体力对战士意味着什么,卫生队的人比任何人都清楚,最近的战斗频繁,体力和精神不足直接就体现到战场上的生还率,如果还坐视不理,大概等同于谋杀,卫生队的人已经不能置身事外。
最终,一个满是泪痕的女卫生员出现在卫生队门口,一见到范国文声音带着哭腔着:“够了!不要再这样了,不要唱了!要出事儿的!不要再唱了!”
正主儿出现了!
范国文立马停了下来,几乎是面部肌肉僵硬的脸上硬是挤出一点笑容。
“你!你愿意原谅我吗?!那天,我,我真是该死!”范国文已经感觉不出喉咙的存在了,只感觉嗓子眼里被堵了一把沙子。
范国文这时才发现,当日被战火沾得满脸烟灰的女卫生员其实也蛮年轻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