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小野二雄再次精神抖擞的出现在下属们的面前时,部下们差点以为上级的处罚令成了奖赏令。
“大家在振作,吃败仗不要紧,只要我们振作,一定能将敌人消灭掉,胜利属于皇军!半载!”不人不鬼的半个月,小野二雄将压郁在心底的恶气全部发泄了出来。
“半载!”部下们也跟着喊了起来,却有些底气不足。
任丘县日伪军的战败,十一分区主力部队作出的侧应行动,追赶着杨村群众的山崎中队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全中队被围困在一个小山岙里,山崎中队长对着那些士气低落的士兵们鼓着气道:“振作起来!大队长的援军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振作点,要保持帝国皇军的勇敢,天皇和冈村司令官是不会抛弃我们的,注意警戒。”
然而与任丘县失去联络多日的山崎中队,早就被小野二雄给遗忘了,一向轻视根据地民兵们的山崎中队长终于尝到了在他眼里只配备了几条烧火棍似土枪的民兵的厉害,从追击到相持,从相持到被围,附近越聚越多的民兵,终于使量变达到了质变。
当挨了十二区队派出的援军发射出的第一枚六零口径迫击炮弹时,山崎中队长这才从大日本帝国皇军扫荡民兵土八路的美梦中如梦初醒,附近的民兵似乎也太多了点了,而且武器装备也大不一样,这时已经晚了。
将近八百多民兵将他的中队团团围住,对方似乎并不急于歼灭他们,反而很有耐心的挖起了工事,建立起了封锁线,就像当初日本人对根据地作的那样,山崎不可否认的是,在皇军的耳濡目染之下,民兵们的封锁行动比皇军的更加专业,铁丝网夹火堆,甚至连巡逻的狗都没少。
残兵败将似的一百多名日军士兵和少数十几名伪军,狼狈不堪的躺着一个临时砍树建立起来的围栏里。
空气中飘来的饭香,让所有的日伪军士兵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他们的补给早已消耗殆尽,民兵们就是用这样的方法,令近过半数的伪军熬不过饥火,连人带枪的投降了过去,这还让山崎气争败坏的枪毙了好几名准备溜号的士兵。剩下的伪军无一不是自知罪大恶极,手上沾满了根据地军民们的鲜血,投过去也是死路一条。
“真想好好的啃一口白面馒头!”一个日军士兵狠狠的咽着口水。“饭团!饭团!”边上另一个士兵两眼无神的凝视着转黑的天空,太阳落山后,气温进一步下降的山野之地,可真是如同寒冰地狱一般。
围栏中噼叭作响的几团篝火发散出有限的光和热,让日伪军士兵们挤在一团互相靠着保持着那点可怜的温暖。
白天漫山遍野的民兵,确实把日伪军们给吓到了。
“这该死的中国,怎么会有那么多人口?”无奈地接过下属递过来的一块油澄澄烤兔子肉,山崎中队长恶狠狠的撕扯了一块兔肉,大口嚼着,这也是今天运气好,碰到几只在雪地里找食的野兔。
几只兔子还不够几个人分,除了弄了一只给中队长烤以外,其余的兔子和仅剩的一点干粮都丢进锅里,抓了点冰块煮成兔肉汤。
啊!山崎后槽牙一痛,脑子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咔的一声,好像咯到了什么东西,翻了翻白眼,重重的吐了出来,几片碎骨带着血丝在雪地上滚了几滚。舌头在舔了牙的位置,感觉明显缺了一块,牙根的刺痛刺激地脸上肌肉一跳一跳。
“呸!”山崎又重重吐了口含血的唾沫,咬到骨头崩了一片碎牙!山崎中队长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唉!还是等到明天天亮再作打算吧!”山崎叹了口气,仍将逃生的希望寄托于被十二区队给彻底打阳痿了龟缩在的任丘县日军大队。
天空中突然响起轻微的风声,紧接着像是有什么东西砸到了火堆上,火苗一暗,发出滋滋的声音,烟也冒了出来。
“怎么回事!”看守火堆的日军士兵惊跳了起来。
空中,不断响起物体划过的嗖嗖声,火堆被砸得四分五裂,转眼就剩火星,彻底熄灭。
日军士兵们这才反应过来,从木栏外面飞进来的是一团团的雪块,开始还奇怪着,但现在火堆被扑熄后,他们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数九寒天的野外,没有火堆取暖,那将意味着什么?!
“快!快把火点起来,保护火种!”山崎中队长大喊着。
行动起来的日伪军士兵们,却架不住天空中落下的越来越密集的雪团,当初他们也只是砍了几棵树拼凑起来当防御工事的木栏,也没来得及盖顶篷,就算是盖了,也架不住几发掷弹筒炮弹的炮击。
山崎却是无法想像那些土八路是怎么把那么多雪团丢进来的,但是他可以确定的是,那些土八路不想这么快让他们死,而是像猫戏老鼠一样活活困死,在任丘县对中国平民所做的一切,即将报应到自己身上,就算是再无所顾忌的山崎中队长也要情不自禁打一个寒颤。
漫天的雪球几乎快将整个木栏变成一座雪的坟墓,为了不被冻死,日伪军士兵拼命把落入木栏中的雪块丢出去,以避免被雪埋没。
哎呀!不时有日伪军士兵捂着头惨叫,从天上落下来的,可不止雪团,还有冰块,硬梆梆的冰坨坨砸下来,可不比石头的杀伤力小多少。
两百米外的坡后面,响着整齐的号子,几十具临时做起来的人力投掷器,不断把雪块投出去,与掷弹筒异曲同工的抛射线,喝饱了胡椒辣子汤的民兵们以精卫填海的精神,誓将眼前的小山岙填满,雪是没多少杀伤力的,但积多了也是相当恐怖。
敌人不过一个百来人,民兵们一个冲锋就搞定,还不够十里八乡聚集起来的民兵们塞牙缝,好不容易大老远赶过来,放两枪就算收工,民兵们一点也不甘心,铁了心要让这些日伪军不得好死,宁可这样费时费力的折磨这些鬼子。
民兵们这么作,和传说中的湿纸酷刑“气毙”没什么区别,也反应了他们对日本人的新国民运动的痛恨到了极点。
第四百四十节
当太阳初起的时候,小山岙里静悄悄的,木栏已经被雪彻底覆盖,一百多名日伪军士兵在又冻又饿的情况下,还是没能架住几百号民兵将大量的积雪投了整整一夜,没有了篝火的温暖,沾上身上冰雪夺去人体宝贵的体温,半饥不饱的体力几乎成了夺命的死神。
山崎中队的木栏已经成了一个真正的大雪坟,民兵们没遇到任何抵抗,轻易地一拥而上。
许多日伪军士兵被掩在了雪底下,脸色铁青,精疲力竭之下,被雪掩没后的低温和窒息,死前脸上的狰狞,肌肉几乎扭曲,显然死得很痛苦,仿佛枉死的冤魂紧紧的掐住他们的喉咙,生生扼死,死状奇惨。
虽然这么费时费力的耗了一个晚上,民兵们却也是捞了个杀敌人人有份。
罪大恶极的刽子手,山崎中队长被冻得跟冰棍一样,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凶残,就像一条从冰箱里拿出来的鱼,鼓着眼睛,歪着脑袋僵在雪堆里,天空中落下的一块冰砸晕了他,昏倒在雪地里的结果可想而知。
一九四四年一月二十四日,大年夜,各家各户杀猪宰羊办足了年货,自抗日战争以来,饱受日军掠夺的百姓们在兵荒马乱中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根据地抗日队伍的逐渐强大,有了保护根据地内群众安心发展生产建设的能力,各根据地也极为难得的能一个生活改善的除夕夜。
在群众们从早上就开始准备年夜饭的时候,十二区队却倾巢而出,为了保护根据地军民们能够过一个安心的除夕,王保决定主动出击,狠狠地打击一次日伪军,为根据地献上一份过年“大礼”。
王保能改变以往改保守相持政策,极少有的作出这一作战计划,立刻得到了李卫等一干好战分子举双手双脚拥护,一直等着敌人来打,确实憋气的很,根据地附近最大威胁的任丘县日军大队元气大伤,其他据点士气相应受到打击,此消彼长的时机下,十二区队主动出击的行动非常适合时宜。
四个连队在大年二十八这一天就分成四个方向出击,一路上以强势兵力拔除沿途的敌据点,不少被十二区队控制的据点内的暗线在十二区队的队伍到达前,提前发动起义,干脆来了一次性爆发,杀掉据点里的少数冥顽不灵的亲日分子和日军,连据点带人直接投了十二区队的队伍,并入十二区队的士兵里,甚至还有少数的日本人。
经过一个据点,拔掉一个据点,原本埋藏在敌人内部,吸取敌人营养成长的种籽终于结出丰硕的果实,人与枪不断沿途并入十二区队连队的队伍中,各连部队有如滚雪球般不断壮大,攻击矛头所指,日伪军无不望风而逃,在任丘县日伪军进攻石井镇时,上窜下跳叫嚣着十二区队快完蛋的汉奸分子皆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他们将要面对十二区队的秋后算老帐。
除夕夜,热烘烘的炕头上,各家各户都摆满了丰盛的年夜饭,一年忙到头难得能有机会见点荤腥打牙祭的机会,孩子们也得到了大人们额外的奖励,少许几块麦芽糖和几挂小鞭,惹得孩子们欢天喜地的抢作一团。
各户人家期待着守岁新春之时,仍有一些志愿组织起来的民兵们背着枪,在各村路口要道巡逻警戒,默默守护着万家灯火的除夕夜。
这个春节对于根据地军民来说注定是平静安逸的,而对于根据地外敌占区的却注定是不安宁的。
大年初一的凌晨四点,一列喷吐出长长白色蒸汽的火车从石家庄方向的平汉铁路线,缓缓驶入保定火车站,车站内等候多时几十名骑兵护送着从火车上下来的一名日军军官从火车站匆匆离去。
马蹄踏着冻土,有如敲着小鼓般急促,保定城火车站出来的那队骑兵,向通往高阳的公路上没有一丝停留的急驰而过。
保定通往高阳的路虽然被称为公路,但依然是坑坑洼洼,马队依然不得不经常减速,绕过大小不一的坑,以免扭坏了马蹄。
人和马呼出的气息迅速被低温凝结成大团大团的白色雾团。
“山本大人!”马队前的日军骑兵队长在颠簸个不停的马背上回头对队伍中央一名肩头有少佐标识的军官道:“前面再过一个小时就是高阳县城,我们中午就在那里稍事休息一下吧。”
“不,还是抓紧时间,尽快赶到任丘县,以免发生变数!”山本少佐摇摇头道,高阳的山崎中队覆灭,高阳县一带也不像以前那样安全了。
从保定火车站出来山本少佐几乎一路提心吊胆,前一段时间八路闹得厉害,这次由石家庄司令部派到任丘县担任大队长,山本少佐也是秘密安排,趁夜出发,避免被八路军游击队知道行程。
“那!”对于少佐大人急欲赶赴任职的心切心情,马队前的骑兵队长还是理解,点点头道:“大人要辛苦了!”公路的恶劣路况,也就只有骑兵才能发挥出可靠的机动能力。
若不是挑着春节期间的大年初一,八路军和游击队活动会少一些,这一队骑兵还真得不太敢这么大模大样在公路上疾奔。
“要小心一点!最近八路活动很频繁!”山本少佐严肃地道,这一路上出来人影皆无,看样子大部分的人都在除夕夜守岁后的睡眠之中,路上曝露的机会也少了许多。
“嗨!”骑兵们同时大声道,毕竟谁也不想被八路给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