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给三分颜色就开染坊,不,小李子还没给他颜色呢,染坊就开起来了,陈佳瑶没好气地白了李卫一眼:“我看您就别添乱了吧,要是落你手里,我们三连还玩什么啊,连剩的都捞不着。”
王保及时跳出来转移话题,假意咳嗽了几声道:“开会开会,现在区队里各有各地分工,李卫同志就不要干扰三连的工作了。”他一般都不敢和李卫较真,李卫那种现代人的歪理实在是让人无法招架,黑白颠倒都是李卫占着理儿。
“保哥,你也这样想?!”李卫扑倒在桌上,转眼若无其事状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严肃状道:“现在开始开会!请王保区队长讲话。”
扑哧!做为会议笔录的小战士忍不住笑了起来,平时几个连长们都是一本正经的忙于工作,很难得有见到这种互相之间开玩笑的场面。
王保的嘴角抽了抽,忍着笑却是肚子都在抽筋,李卫这么一闹腾,原本区队内部职务上下区别一下子就像是被打散了,像是回到以前不分上下的一起打拼的时候。
“现在日本人对我们眼红的很哪,不敢明着动,只会暗着来,这次有日军小队长叛逃事件,一向好面子的日本人一定咽不下这口气。”王保也就顺着李卫的话,把会议导入主题,道:“这次只是那个日本小队长高桥正没什么斗志,村民胡桂花才这么轻易抓到他,换成比较穷凶极恶的日军士兵,很有可能会对老百姓生命财产带来极大威胁,我认为目前民间的普通群众对于流窜进入根据地散兵游勇,缺乏自保能力,如果遇上那些草菅人命的亡命徒,胡大妈的行为就太过危险。”
李卫听着有些耳熟,不自觉的冒了一句:“恐怖分子?!”
王保听到李卫无意识冒出来的新名词,一怔,然后点点道:“恐怖分子?!嗯,李卫提出的这个词倒也贴切,我们也可以把那些进入根据地,专门伤害我根据地群众,制造恐慌气氛,离间八路军与群众的关系的这一类人,称之为恐怖分子!”他手里取出一份文件传递给边上的一连长康扬传阅,又继续道:“目前附近根据地内已发生数起普通群众被杀害的血案,经过调查这些群众都未有与人发生矛盾或结仇,可以说是有人在蓄意制造血案,散播恐慌气氛,使群众对保护自己的部队产生怨气,进而产生对立,对根据地内部的团结造成不利。”
王保的话停了一下,周围的人都没有作声,恐怕仍在消化王保的这些话,有见过无耻的,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屠杀平民也就只有日本人能做的出来,南京大屠杀还没有过去几年,三十万中华同胞的尸骨仍在哭泣。华北地区,日军要保留产粮区供应自身军需,一般不太肆意造成屠杀,由于游击队和地方武装的崛起,而现在转而使用阴险手段,制造恐怖。
“反恐,一定要反恐!”一连长康扬拿着记载着邻近根据地内几件血案的纸的手在发抖,咬牙切齿地说道:“就得要全民皆兵,也决不能放过这帮狗日的。”几件血案中记录地残害手段令人发指,康扬的气息混乱起来,手中的纸张转递给边上的副连长赖雄,赖雄的神色也迅速变得和康扬一模一样。
第三百八十二节
记载着邻近根据地内血案的文件在会议桌旁所有的人手都转了一圈,会议室里气氛变得很压抑,有一两个干部呼呼地喘着粗气,额头青筋直蹦,纸上记录的那些群众被杀害的手段极度残忍,令人发指,敌人为了动摇八路军的根基无所不用其极,以前为了封锁根据地制造的大片无人区和人圈,敌人也一样没有手软过。
仅仅是八年的抗战,中华民族付出了近三千多万人口的代价,几乎抵得上日本当时的全部人口,二战期间,全世界最大的平民伤亡数字,仅仅是一个南京大屠杀,就有将近三十万中华儿女倒在了日本人的屠刀下。
凭着日军犯下的累累罪行,在历来与日军的战斗中,十二区队极少留有日军的活口,这在下级战斗部队中很是常见,延安的日军俘虏学习班中被捕获生擒的日军人员一向不多,除了一部分日军被武士道彻底洗脑顽抗到底外,直接被八路军战士执行战场纪律的占了相当多的数量,对此上级指挥部门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直至抗日战争结束时,日本在八年间增长的总人口数几乎全数葬送在了中国战场之上,这就叫作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李卫的心似在结冰,端坐在会议桌旁默默地数着子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王保眼角余光盯着李卫,正如他所最欣赏的,虽然李卫有时候喜欢行事言语异于常人,在关键时候却是一向超过常人的冷静,这个时候才离李卫的真正本质最为接近,几乎每一个栽在李卫手上的敌人都是被李卫荒唐到底的风格给骗到死为止,任谁都想不到李卫的下一步是什么,论起冷酷无情,恐怕是敌人都得承让三分,全根据地上下也就只有李卫敢迅速权衡利弊做出抉择,毫不犹豫地对自己人开枪。
关于上级对李卫的有些自相矛盾的评价,王保却是一点儿也没有质疑过上级能作出这种评价,实在是想不出怎样的地方,怎样的家庭才能教育出李卫这种人来,可偏偏李卫却是能够把出生所在地的环境说得细致不到能再细致,除了当地人对应不上外,当又查无此人,仿佛这个人是如透明人一般在那个地方生活长大似的,以坚持唯物论的革命理论学习者而言,依然无法理解。
“现在根据地内的治安主要依靠区队和民兵负责,但是根据地内的大部分精英都被区队拥有,地方上缺乏有能力的骨干,如果遇到恐怖分子侵入,恐怕就算是发现,也无法抓捕,看那些血案中的手段,明显是经验丰富的硬碴子,不好对付。”范国文摸着下巴新近冒出来的胡子,面色凝重的说道。
十二区队的淘汰制选兵制度虽然能够大量集中全根据地内的优秀人才,有早于精兵简政,又能培养人才,但也不是没有弊病,由于人才高度集中,反而使地方上缺乏骨干力量,依靠区政府治理日常行政倒也应付的过去,可一遇到突发事件或重大事件,地方上的民兵们和行政机构却是受个人素质影响而无能为力,甚至还会起反作用,人才与普通人的最大区别,就在于主观能力性,在特别事件上就能扛起大梁。
因为日军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个日军头盔在根据里出现,都能被区队的情报网追踪到,但是伪装成和老百姓一样的恐怖分子只要不开口,没有什么异动,几乎就很难区别出来,由于十二区队的根据地是属于经济交流中心,算是一种经济特区,不可能将根据地以外的人全部阻拦出去。
对根据地实行封锁的蠢计划,会议室里人连压根儿连想想都念头都没有,李卫数了一遍又一遍的子弹后,最后一次数好后,一一填入弹匣,喀一声插入捷克式轻机枪。声音不大,却在安静地有些压抑的会议室内却引起其他人的侧目。
王保眉毛一跳,小李子要开腔,希望不要太惊世骇俗。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盯住了李卫,习惯于李卫行事风格的人都知道李卫在大事上都是经过三思而后行的。
“组建村级公共安全机构,简称公安,负责地方治安,加强群众监视;建立反恐行动组,专门负责剿杀那些敢在根据地制造血案的凶手;开展全民皆兵,进行广泛性的民间武装军事训练,提高群众们的自保能力,个人能力再强也架不住群体配合,我就不信,几十号人一拥而上,还压不死他。”作为根据地时猎杀能力最强的李卫,自然明白那些杀手们的优点和缺点,群众力量是无穷的,他就不信了,那帮子杀手还真会像恐怖分子那样背个炸药包喊着口号当人体炸弹。
公安一词对王保等而言并不陌生,八路军朱总司令曾经就是江西南昌的公安局局长,公安就是针对公众安全的机构,主要针对群众的安全和矛盾调解,并不直接参与战争的组织。
思考了一会儿,王保轻轻点了点头,道:“这个办法可行!组建公主,反恐小组,民兵训练,这三份活儿大家自己选吧。”反恐行动刻不容缓,在有苗头爆发前就将它扼杀在摇篮里,一向是十二区队的作风,长期的革命斗争下,唯有赶尽杀绝和斩草除根才能保持生存,对敌人讲什么仁慈完全是自寻死路,抗战初期娘子关,平型关和雁门关的战役中血的教训,早就让王保这些老兵们学会了决然冷酷。
“组建区队公安局,由我们三连来负责。”陈佳瑶统辖的三连一向承担区队中非战斗性质的任务,搞一些侦察、推理和情报收集的活儿,投放一批人负责地方治安,三连并不缺人,组建公安局只不过是把一些原有的职能独立并明确出来而已,一切依靠军管,对区队内部管理也是不必要的负担,还不如实权下放,让区队专心于与日军作战。
范国文如课堂发言般,举起右手说道:“反恐行动组就交给我五连和四连!卫哥抽一部分人来协助一下,一定能训练出一批专业的反恐战士。”范国文主动承担了个活儿,也顺手拉了四连下水。
李卫并没有作出任何异议,因为专心才更专业的原则,特别分出专业兵种的四连与五连,相互之间正是互补关系,他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范国文的说法,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神枪手的作用远比武者的作用更大。
还没等李卫开口,王保直接把剩下的一项工作分派给李卫道:“那民兵组织训练工作就交给李卫同志负责,由新兵营的同志进行配合。”反正一连二连是区队主力,论专业能力也就数得着李卫算是头一号,天天想着鬼点子阴人的家伙派去负责防被人阴,实在是再适合不过,根本不需要李卫开口,这活就是他的了。
李卫咣当扑倒了面前的机枪,这会议可真是“民主”啊!连征求意见都给省了,直接强奸民意,哦不,应该是强奸官意。看到李卫的动作,其他几个干部的脸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这小子纯属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这三项工作需要尽快开展,以防止区队根据地内发生同样的惨案,我们要确保根据地内群众们的人身财产安全,尽可以保障人民生活稳定。”王保装着没看见李卫地装模作样,顿了顿道:“如果还有意见就请提出来,如果没有问题,就散会,各自分头开展工作。”
区队里的会议不像现代会议那样这个发言,那个发言,搅得让人直犯困,完全是有话说话,没话干话,雷厉风行,一点儿也没拖泥带水的,效率也高得很。
十二区队根据地公安局直接挂靠到了区政府下面,以区队淘汰下来的民兵和战士组建,每一个人口较密集的村都设有分局,请当地声望较好的人负责监督,主要负责地方上的治安和监察工作,类似于初级民间警戒网,专门对根据地内部矛盾,纠纷和外来人员进行监控和预警。
反恐专项组几乎是清色的战士,十人一组,全是四连和一连的精锐,擅长解救人质,民宅突袭,强攻和心理干预,几乎是费了李卫老多脑汁拼命回忆着现代反恐部队的职能,才整巴出来初步样子。
与作战部队不同的是,反恐作战组格外强调了阴损,挑的无一不是狡猾到极点的老兵油子级的战士,初时还闹得两个连队里的战士以为负责挑选人员收了什么贿赂,经过李卫和范国文两个连长一番解释,才明白了怎么回事,不过仍有很多人不太敢相信,直爽义气的人居然不适合反恐作战,反战作战组内不仅仅要求战士们枪法精准,擅长格斗外,也要口才好,能够把握敌人心理,趁其不备一招制敌,对于农村出身习惯于一切行动听指挥的多数战士来说,能具备应变能力却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第三百八十三节
骑着自行车避开了坑坑洼洼,李卫不时打响车铃绕过陈武庄的村民们,附近群众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异样,背后一挺硕大的轻机枪,想不惹眼也不可能,村外民兵的盘查中,递上身份证明文件,李卫招牌式的格斗刺诛魔正插在背后,正如身份证一样,民兵们瞄一眼就知道来者是谁,齐齐地敬了个礼让开去路。十二区队所独有的迷彩军服,也不是什么人能够冒充的,这一身带着花花绿绿颜色斑点军衣就远远地让民兵们安心了不少。
“小弟弟,问下马淑芬家在哪儿?!”李卫扯住一个与小伙伴嬉笑打闹中的小男孩,同时掏了几颗糖塞了过去,这年头小鬼头都不能小瞧,一个个老成得很,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贿赂点东西,才不容易请得动这些小鬼。
机灵地一把抓过糖果,剥开糖纸小心翼翼,享受般地闻了闻,一口含到嘴里,眼睛立时眯了起来,长叹一声:“真甜啊!”小男孩一边含着糖指了指陈武庄的村居民宅内一幢普普通通的砖石混合院落,道:“找马家姨娘吗?在那儿,烟囱上带着三角形印儿,正冒烟的就是,人在着呢。”
小男孩随即就被周围的小伙伴们给围了起来,土制的麦芽糖都不曾出现在根据地里很久了,这种精制的糖果更是稀罕,小孩子当然不可能用金钱和武器去奖励,这些糖都是从日军那些缴来的战利品,属于专项用品,专门用来奖赏那些儿童团的小鬼们,一般人可没机会享受,也就只有这些小东西最能够打动孩子们的心。
看到小男孩陷入四面八方伸手过来争抢着糖果的小手们,李卫笑了笑道了声:“谢啦。”推着自行车翻身而上,打着铃儿向小男孩指的院落骑去,再不离开,他这个十二区队的四连长可能就要被一群小鬼给打劫了。
陈武庄以前也是一座经历了几个朝代的村庄,庄内的小路都是用形状不一的青石,麻石等石板拼成,虽然历经风雨,却依然平整,显现出曾经居民们在村庄内的费了极多的心血。
自行车骑在石板小路上,却没有像庄外烂泥道般,粘粘滞滞,甚至泥点子从后轮甩得满天飞,车身在石板缝间的茂盛杂草上压过,轻轻颤动着,这个年代的自行车虽然笨拙粗大,却保持了经久耐用的特性,李卫驾轻就熟的骑着车来到了那座院落外。
捏住刹车后,李卫跳下自行车,将自行车靠在砖块和石块混合垒成,布满沧桑的农家院墙。
整了整背后的轻机枪背带,李卫伸手敲向紧闭着的院门,同时喊道:“马淑芬同志在吗?!”
出乎意料地是门应手而开,李卫没想到这门居然是虚掩着的,门内只是稍稍挂着栓,手一敲上去,两扇门就向左右移去。
李卫的目光刚刚穿过慢慢向两边转开的门,眼眶猛一睁大,身子猛一往后仰,脚尖发力点地,身子极快一转,靠向门边的墙边,与此同时几乎条件反射般抽下背后的轻机枪,开保险推弹上膛,几个动作干净利落一气呵成,仅在一眨眼的时间就完成应敌突击战术动作,随时可以往院内开枪射击,多年战斗经验让他对危险几乎能够作出自而然而的本能反应。
握紧机枪身,肾上腺素还没来得及大量分泌,以刺激身体各部位适应高运动量的战斗时,李卫却全身一松,退出战斗状态,轻轻笑了起来,手指也离开了扳机。
方才两扇门向左右移开的时候,出现在了眼前一米的地方,却是一只锄头把,直楞楞地指着李卫,长条的棍状物让李卫误以为是一支枪正在门后对准着他,以致于身体作来应敌的过激反应。
李卫垂下枪口,再次出现在门口时,却看到刚在倒持着锄头把对准院门的那个人也是一脸目瞪口呆地被吓住了,恐怕她也没有想到半掩着的门会突然被打开,门外还出现了一个穿着十二区队军服的人,而且对方还在她未来得及反应前,消失在门口,门外咔咔枪支所独有的上膛机件的轻微金属撞击声却是真正吓到了她,门外那人竟然还是带枪的。
看到眼前似是被吓傻了似的,挺着似已经有好几个月大肚子的农家孕妇,李卫能难将眼前这个与陈武庄一带辖着好几个村庄的党支部书记马淑芬联系起来,但还是很小心谨慎地问道:“请问您是党支部书记马淑芬同志吗?!”看到对方手中的锄头,李卫容易地猜到对方可能是在练射击姿态呢,并没有带着杀气,让李卫被吓了一跳,才摆了被个锄头把给吓到的大乌龙。
经历战场的老兵对似类于枪的棍状物一向很是敏感,若不是李卫自恃近战应变能力不弱,才没有开枪走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