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被八路盯上了。”
一伙儿一贯道的道士们愈发加快了脚步,这些人没有发现背后有几个人远远的吊在后面。
石井村的春耕大集比原计划多延期了一天,取得了空前的成功,大多数群众都换取到了满意的东西,为春耕筹备到了必需的农业物资。
二月底,整个陕甘宁晋察冀鲁响应党的号召,积极开展了大生产的运动,冀中地区因为石井村的大市集贸易,使春耕物资充分分散到各个村落,因春耕的准备工作非常充分,播种开垦顺利进行,在抢种期间,第十一分区各支部队全负荷运转,采取积极主动出击的策略,贯彻敌进我进方针,与日伪军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进一步收复去年被日伪军侵占的根据地,令敌人无暇干扰根据地内的春耕播种工作。
至三月初,第十一分区三团上级主力115师在几次漂亮的歼灭战后,夺回了因山东国军新编第四师叛变而失去的土地,再次恢复河北与山东根据地的联接,接管了山东战区的抗日战斗,河北根据地与山东的原国军战区合并,从冀鲁边界起,串联鲁中、胶东和清河等地成立新的山东战区,下辖六个二级军区。
经过一九四二年五一大扫荡,一直游走于敌后,围魏救赵,吸引日伪军主力的115师正式进驻山东战区这个新的根据地,保持了山东、河北、山西、陕西、甘肃和宁夏等几大根据地在华北形成一道屏障,阻击日军南下和阻截日军运往南方的作战物资,为南方的国民政府争得更多的喘息时间和反击机会。
一九四二年底,五一大扫荡的长期扫荡与根据地军民层出不穷的反击手段令日伪军不可避免的出现疲乏和厌战等不利面局,士气也随之衰退,在此消彼长之下,一九四三年三月在八路军山东战区建立的同时,美国驻华的飞虎队正式扩编为美国第14航空队,由陈纳德将军指挥,支援中国抵抗日军的侵略,运往中国的物资越发的通畅。
“听见没?!老陈庄的二老蔫参加了道门!这两天整个人像换了一个人似的,都快让人认出不了,听说被大仙点开了窍!得道了!”
“真的?!马大哥,一贯道真得那么神?!”
两个庄稼汉忙完了早上的农活,趁着正午休息,一边啃着高粱馒头一边唠着闲话。
“泰老七,我可是亲眼看到的,二老蔫以前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整天低眉顺眼,一副灰孙子的模样,谁都可以欺负他两下,他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可现在呢,嘿,走路都这样,迈外八步的,看人都这样!”被称为马大哥的庄稼汉把下巴往上抬了抬,摆了个傲慢的表情,继续道:“有一次二老蔫家的邻居重新起墙,往二老蔫家多移了一墙的地,二老蔫二话不说立刻带着道友们封人家的门,闹上三天捉鬼驱邪,你说还让不让人过日子了,最后人家还是拆了墙往自己家挪了一尺不算,还包了六个银元作香火金赔给人家,现在谁还敢多占他半点便宜。”
“嗬!这老蔫还真威风啊!”庄稼汉泰老七牙缝里抽着凉气儿,一个熟悉的人有这么大的变化怎不令他吃惊,抹了抹嘴边的馒头屑道:“你说这一贯道真那么灵?!”
马大哥一脸鄙夷地上下打量了泰老七一眼,道:“那是自然灵验,寻吉问卜灵得很,不灵,咋有那么多人信?!听说一贯道的大仙和龙虎山的天师都是齐名的道行中人。”
泰老七像是有些心动,连忙把自己的馒头递一个给了马大哥,讨好般道:“马大哥,什么时候也替咱介绍介绍,进这个什么一贯道的道会,也让咱开开窍?!好问个凶吉,有个发财之道。”
马大哥不客气的抓过馒头,咬了一口,再伸出两根手指,道:“一贯道在附近有一个分坛,叫什么七星坛,入一贯道会倒是很容易,只要两个银元!一贯道的大师就可以带你进门修炼功课。”
“嗨!两个银元!这也太贵了吧!”泰老七差点没跳起来,一个普通的庄户人家一年也攒不下一个银元,特别是这种朝不保夕的战争年月,能有余钱的人家基本上都是富农以上了。
“贵?贵啥呀!这个兵荒马乱的年头,谁不想要个全家安康,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只不过两个银元,就能有大仙的指点,趋吉避凶,保得自家的性命,总比不小心撞上鬼子兵和土匪掉脑袋强,只有命在,钱还可以再挣,命没了,有钱都没命享。”马大哥最后说了一句生命与金钱的至理名言。
“那我得跟我那婆娘合计合计去!”泰老七摸着后脑勺,心底仍在为这两个银元天人交战。
“合计啥啊!我明天就找俺家二大爷,三大姑借钱去,早一天入道会,早一天得平安!一贯道里正好有我认识的朋友帮我引荐。”马大哥对泰老七的犹豫不定哧之以鼻。
“马大哥,行,行,等等我行不?!这年头谁家手里还能留下余钱,总得找时间凑是不?”听得马大哥要自己去入道会,泰老七有些发急,多一个人也多一个照应不是。
“那你赶早啊!晚了我可不等你!”马大哥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土,抄起锄头道:“好了,接着干活,等太阳下山的时候,你要是想好了就知会我一声!”
稍许有几朵云彩的天空毫无阻隔的将温暖的阳光撒向大地,得到了春雨的滋润,疯长的杂草与刚刚露出头的嫩绿庄稼争夺着土壤中的营养,而农户手中的锄头无时不刻地清除着田里的杂草,为庄稼留出水、阳光和土壤的充足成长空间。
12区队的连队会议室内,所有的排长都到齐了,会议室内的气氛有点凝重,三排长陈佳瑶一个人站在那里,红着眼眶低着头,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王保的脸色有些不太好,胸口像是拉了风箱似得,不停的一起一伏,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佳瑶,你还是辞掉排长职务,安安心心做区队内勤政务工作好了,若不是李卫同志及时汇报,我们还真不知道咱们根据地什么时候居然潜伏进了这么一个危险的组织,你们应该也看到了,这个一贯道的组成人员成分复杂,不仅宣扬迷信,愚昧百信,而且还制造群众与八路军的对立,这已经在给我们敲响警钟,八路军与群众是鱼水关系,没有了水!鱼还能活么?!”王保强自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用指节叩着桌面,语气严肃道:“即日起,原三排长职务交由副排长马宇成顶替。”
嗒!
陈佳瑶面前桌上的一张文件被滴了个圆整的湿印,她咬着嘴唇,既不肯开口,也不愿坐下,只是那么站着,作为主管情报和宣传的三排长,忽视了一贯道在根据地内的渗透,这个错误实在是太大了,她自己虽不愿推卸这个责任,但是更加不甘心失败。
“王连长,这个事情我也要承担一定的责任,担任排长一职,我实在是有愧,我看要不这样,让佳瑶同志继续留任观察一段时间吧,好补正错误也不迟。”三排副排长马宇成不忍看着陈佳瑶和王保两个人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而影响到两人之间的感情。
“马同志,你新来咱们区队没多久,不了解情况很正常,这个事情你并不用承担什么责任!”王保摆摆手示意马宇成坐回去。
王保的脾气一向很好,自从担任了连长统御了一大帮子官兵以后,在战场内外与敌斗争,种种不可预知的差距,工作细节上错漏导致了期望与现实的差距越发的拉大,令他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差,有时明知自己不应该太过情绪化,但总是控制不住,也许是太年轻,仍欠缺一些磨炼。
“我附议马副排长的意见,我也不赞同撤消陈佳瑶同志的三排长职务!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还是好同志嘛!应该给佳瑶姐一个机会!”李卫举起手来,明确表示反对王保的决议。
“我和卫哥一样的意见!”五排长范国文一向是跟着李卫走,李卫说啥,他就干啥。
第三百一十八节
直属于连长王保统辖的一排长康扬和二排长胡平志也没卖给王保面子,一起举手表示同样反对王保的决定,中共军队的会议是民主的,只要大家的意见一致表示反对,就算是连长王保的决定也一样可以被推翻。
王保扫了一眼陈佳瑶道:“佳瑶同志!你先坐回去吧,你的事,我们等会儿再商量。”虽然看到陈佳瑶的样子有些心软,但还是不得不硬起心肠。
“是!”陈佳瑶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的坐下了,只是泪珠儿却止不住的不断涌了出来。
“当务之急是必需一贯道在我12区队根据地内的道坛人员构成,活动调查清楚,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必需在我们的掌控之中。”王保凝视着陈佳瑶和马宇成这两个三排负责人道。
“是!保哥!我们一定盯死一贯道的妖人!”陈佳瑶把眼角的泪珠儿抹去和副排长马宇成回应连长王保的命令。
因为一直过于关注日伪军的动向,反而忽视了另外一股势力在根据地内部滋生漫延,险些酿成大祸,若不是李卫的提醒,王保也不会想到自己的根据地内竟然被一贯道等道会悄声无息地侵入,暗中争夺群众基础,采用种种宗教行为,许以无数纸上画饼,以宗教这种精神鸦片麻痹人民群众与日寇斗争到底的思想,四处散播安于接受天命,把生活的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神仙。
“我觉得应该向团部上报,一贯道这个道会应该并不止在我们一个根据地有,我认为有必要让所有的根据地都警惕起来,不要让我们的根据地被这种组织慢慢侵蚀了。”副排长马宇成有些忧心仲仲地说道,换一句话来说,一贯道也是玩心理战,和三排是同行,谁能掌握民心,谁就能在根据地生存下来。
“关键还是要抓紧时间在群众面前揭穿迷信的虚伪面具,不要让群众们继续被一贯道给迷惑。”陈佳瑶收拾了一下心情,迅速恢复了工作状态,顿了顿后继续道:“因为战争,人们对和平的期望,极度需要一个保障生命和家产的环境,在这乱世之中寻求一个心灵的寄托,所以这是一贯道能够趁虚而入,从去年底我们一直在与日军争夺根据地建立一个立足之地,就一直没有精力着手根据地的思想稳固工作,在群众们在家园得到我们八路军的保障后,对精神上的教育一直没有开展,这也是我们三排的失职,所以三排的下一步工作,在保持原有的抗日宣传工作外,另外要开展破除迷信,劝止赌博,采用文化剧社等的形式,给各乡村送戏,丰富群众的精神文化生活,让那些散播迷信,颓废气息的道会失去群众基础。”
回复到工作状态中的陈佳瑶本就是工作能力精干,一下子抓到了症结的重点。
“我说就是吃饱了撑的闲得没事干,才会去信什么一贯道。”范国文冷不丁蹦出了一句,一下子简炼地概括了陈佳瑶的话。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李卫甩手就给这个多嘴的小子一个爆栗,大姐头说话,哪个小弟插嘴的份。
“八路打人啦!”范国文吃痛抱头怪叫起来,学着那些一贯道造谣分子的语气道。
“找死啊!我还想杀人呢!”李卫恶狠狠地去掐范国文脖子,气得王保连忙拍着桌子怒喝着制止这两个活宝起人民内部斗争,其他几个排长连忙过去拉架。
会议室内本来就有些凝重的气氛一下子被冲淡许多,12区队的内部会议风格本来就是轻松活跃,打打闹闹纯属正常,无法无天的言论在这里并不受限制,如果有外人在会议现场估计会惊得下巴都掉在地上,根本不相信这就是冀中地区的精锐。
仗着王保的庇护,范国文拉着小板凳躲得远远地道:“我记得卫哥好像也是道门的传人。”
办公室内所有人的表情集体一僵,李卫的武功正是道门流传出来的,这是谁都知道的。
李卫有些气急败坏道:“我又没正式拜师,只是外门弟子罢了,那些一贯道,一门道之类的野鸡道会怎么能使来我比,我又不是那种喝了符水喊着‘刀枪不入’上战场的疯子。”
想想李卫在战场上的疯狂,虽然不是刀枪不入,但相去亦不远矣!众人心里都是同样的念头,若不是范国文揭发,大家还差点忘了这里有一个道门分子。
看到别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李卫连忙摇手道:“别看我啊!我连自己都不信的,更别说信什么鬼神了。”
“李卫同志,党和人民相信是你的!”王保站起身坐到李卫身边,拍拍有些惶恐不安的李卫肩膀道:“鉴于你是专业人士,党和人民交付一项艰巨的革命任务给你,作为外援,配合三排的破除迷信,干涉一贯道等不良道会的行动。”
“怎么又是我?!”李卫对王保老是拉自己壮丁的命令非常不满,这个明令明显是饥不择食的乱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