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林叹口气,这两位可真是太专注于自己的工作,都这种状态了,过去一手就把白人背起来用枪带捆扎住,这位想挣扎,但确实没有力气,抵抗不住齐天林这大力士。
等摩托车再被发动的时候,齐天林只听见自己的耳边有气无力:“你……杀了我吧,不要救我回去……不要,千万不要……”
有那么一刹那,齐天林似乎想起了自己,当年自己被毒贩弄走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种心理?但是西方国家普遍都很善待回归的俘虏吧?就连丘吉尔当年都是当过战俘的,哪有这么耿耿于怀的,耸耸肩膀:“没什么大不了吧……”
然后背上那具身体就一个劲地扭,似乎想摆脱眼前的状况跳车撞死的感觉,搞得齐天林无名火起:“你闹个屁!别娘们似的唧唧歪歪!跟老子滚回去再找你的上级哭!”大男人的哭个什么劲?这个看起来也应该三十左右的特种兵怎么这样娘娘腔?
结果他身前被反绑趴在油箱上的黑人一点没有被俘虏的恐惧,嘿嘿嘿的笑着开口:“他?他杀了自己的指挥官……哈哈哈!”居然充满了喜悦!
不等齐天林把这些纷乱的信息整理出来,只觉得车头一抖,心里低呼一声:“坏了!”第一反应就是抓住身前的黑人后腰,就这么尽量跃起,果然前轮一下就叩下去,前减震很明显就这么断掉了!
看看自己手臂上的GPS坐标,还有十多公里,感受一下背上白人的重量,滑出战刃割掉黑人的脚上束缚:“走吧……别想跑,我会开枪的,等天色稍好,直升机来接了我们,你就自由了。”
黑人却看看他背后的白人:“他……不会放我的,是我逼他杀掉了自己的指挥官,还录了像,当然手机不在我身边,我也没想到这种局面,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处理录像。”
齐天林真的惊愕加呆滞了一下,对身后这名被关押了大约一两个月的特战突击队员,有种难以言表的怜悯!
身后传来的只有喃喃低语:“我没有想杀掉德让……他们逼我们打斗,他已经受伤了……他……他就是奔着死去的,我……没有想杀掉他……我不是叛徒,我……我从没有背叛过我的国家跟队伍……我……”替代的就只有哭声了。
战俘啊……齐天林看看身侧走得漫不经心,满不在乎的黑人俘虏,在非洲大陆抓住了俘虏做什么的都有,对他们来说只要抓住了俘虏就是自己的战利品,怎么处置怎么取乐都可以,可这位,也太狠毒了一点吧。
也许是感觉到齐天林在看自己,黑人转过头来,只有白牙偶尔闪动:“他们杀掉了我们十七个弟兄,打伤了三十多个人,我们没有药品,没有医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伤员慢慢死去,到现在部落里面还有人在哀嚎着忍受生蛆的伤口,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去,我做什么都不过分……”
齐天林也不吭声,怪谁呢?
剩下的路程都不说话了,齐天林提着步枪,不怎么费劲的就把一个成年人背到了海边,找了一片前面有沙滩的礁石崖下,三个男人,三种肤色,就这么靠在石崖下的沙滩边坐着,齐天林从自己的衣服里面掏出三支高级古巴雪茄,分给两人,不声不响的给两人点燃,那个白人艰难的拿着雪茄,却坚持着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带来剧烈的咳嗽,好不容易平息了以后,又继续吸,似乎抽雪茄能把自己抽死!
黑人就好奇的先按照抽烟的路数试了试,居然又嘿嘿嘿的笑了几下,还对齐天林说了声谢谢,都靠在了石崖下面吞云吐雾了……
很有点超现实主义的黑色幽默,蓝黑色的天幕中,繁星点点,月亮藏在云层中半遮半掩,让海面上没有多少波光,但是轻轻地把海水推到沙滩边,带来重复而单调的唰唰声……
雪茄抽完了,白人才低声:“如果都这样太太平平的该多好……”
黑人鄙夷:“当你们闯进我们国家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想……”
齐天林当和事佬:“好了好了,你们都不是决策者,别为了这种事情争吵,一点意义都没有。”
白人摇摇头:“我不是跟他吵,放我走吧,我没法回到原来的社会中去了……”
齐天林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在金三角流浪的自己:“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还能怎么办?寻死肯定没必要,他死掉你活下来就是天意,你要是死了才是对不起他……这样吧,跟我走,重新换个身份活下去,继续厮杀也好,找个地方隐居也好,难度都不大……”
借着微微的夜色,海水也许有点反光增亮作用,白人怔怔的转过头来看了好久,显然脑子里面还在转悠自己的生命应该怎么办,黑人却开口了:“要不……您也把我带上。”
这下就轮到齐天林怔怔了,看着这个黑人俘虏:“你……我放你回去,你没什么损失吧?”
这显然是个有点不一样的黑人:“我回去还能做什么?前前后后已经因为这件事我们损失了五十多个主力,是我坚持一定要扣押那个阿莱的,是我极力主张要抵抗外来者的,看看现在带来了什么,我们部落已经死了最精壮的一批年轻人,我都在思考我是不是做错了。”
思考,这位还能思考,齐天林都熟悉了自己那帮小黑脑子里面都没有思考这个功能了,现在居然看见一个能思考的黑人?
白人缓过一口气,冷冷地开口:“他就是条毒蛇,就是那种天生就该去搞政治的毒蛇!他是青年党的军师!你带了药没有,给我来一针吗啡,疼!我……跟你走,不要让我再回去了。”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就把手里的雪茄烟蒂这么直接砸向齐天林那边的黑人,不过这家伙也算是强韧了,浑身是伤,都能扛着到这里。
黑人毫不示弱的砸回去:“你杀掉了我的两个亲兄弟!”但他也是挨了图安等人在楼上枪击的,明显带伤,两个伤员的动作都有气无力,也许来两个几岁小孩儿都可以跟他们抗衡。
齐天林一边阻隔两人一边拔出腰间救生包里面的药品包打开:“一人来一针,等伤养好了,再选择个什么地方搞决斗……”白人鼻孔里哼一声,自己抓过药品包里面的吗啡针管,稍微摸一下位置,就给自己大腿上来了一针,连续抽抽几下,带着满头大汗靠在石头上,双眼无神的看着天空,一副磕了药神游天际的模样,终于安静了。
齐天林拿过一支给不知道怎么做的黑人扎上:“就算部族或者你们那个青年党不行了,你还可以另起炉灶啊?怎么想到跟我走?”
黑人还在感受吗啡对身体的止痛作用,喘息着说话:“我想去看看世界,去看看那些美国人、法国人的国家,他们的国家是怎么样的,为什么能肆无忌惮的来侵略我们,我想去找一条路,一条正确的路,怎么才能带着我们黑人摆脱现在样子的路……”
嗯,如果这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黑人,发自内心就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不用说,这位就真的是白人说的那样,天生的政客!
齐天林的整个团队里面,现在都还没有这样的人,只是这也许也可能是一条毒蛇,一条可以扮演农夫和蛇故事的毒蛇,齐天林在黑暗中看不到对方的神色,但真是来了兴趣,摇摇头笑笑,看看天际有些隐约的鱼肚白,就掏出自己的卫星电话:“两条船都可以起航了,顺着往南边走,我就在岸边,坐标是……”
天还没有完全亮起来,两艘快艇就呼啸而至,一脸惊喜的蒂雅跟几个小黑跳上岸,紧紧抱住他,两个伤员昏昏沉沉中,也被抬上了船,终于离开了这片土地……
第六百一十章 贵族因子
直到下午,已经掉头返航的帆船上,睡醒的齐天林吃晚饭前,才乘坐快艇到捕虾船上看望新增的三位乘客,只是一早上船的时候,就嘱咐不要把白人的消息告诉那个法国特工阿莱。
阿莱瘦得像个骷髅似的,三年囚禁时间,这名原本帮助现政府培训军官的法国安全部特工一直都被不停地转移关押,仅仅图安投奔过去这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面,他就被转移了超过六个地点,可见他受到了多少“款待”。
但是和那名白人突击队员不同,阿莱的精神很好:“我看见你们扔了白磷弹下来,心里就一阵骂,这谁啊!不能用M84么,接着你们还扔催泪弹?真要了我的狗命了,哈哈哈!谢谢!”虽然不能起身,还是伸出了手跟齐天林握手:“非常感谢你们,知道前面来过一拨人还损失了人手,我这心情就不太好了。”看来他确实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
齐天林拍拍他的手臂:“自己好好养伤,我们船上有能做手术的屠夫,要找漂亮的护士妞只有等到了吉布提再送你飞回去。”
两人寒暄几句,齐天林就起身离开了,双方都没有问对方是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明显都是这个行当的老手,只管自己,不让知道的绝不多问。
再到那个白人突击队员那里,船上的卫生兵已经连夜为他们仨做过紧急外科手术,现在一身到处都包着绷带甲板,却一言不发,躺在舱室里面,眼睛呆呆地看着米黄色油漆的船舱金属墙面,齐天林进来他也只是把眉毛抬了抬,没说话。
齐天林刚进来,看门口的两名小黑就紧紧关上了门:“你没觉得自己又被关起来了吧?”
白人轻摇头不说话,齐天林询问:“你叫什么?”
干裂发白的嘴唇张开:“不是要隐姓埋名么,叫什么都可以……”双眼还是无神的看着舱顶。
齐天林够残酷:“好,那就叫你德让,让你记得你那个死去的指挥官,如果你需要,上岸以后给你安排做个简单的整形手术,就认不出来了。”
白人被刺激到,撑起了半身,又重重地倒下去:“随便请您安排了,我的命就卖给您了。”
齐天林笑:“你没说价码?”
新名字叫做德让的倒霉蛋有气无力:“您随便开价……”
齐天林存心:“你没有爱人么?没有父母?没有朋友……嗯,德让也有……自己好好思考吧,想怎么活下去,告诉我,我帮你。”拍拍对方的肩膀,就出门了,身后能听见那忍不住的哭泣声,只有这个时候刺激深一点,齐天林觉得可能还容易摆脱一些。
黑人叫迪达,阿方索·迪达,没跟齐天林多说什么,他也做了手术,麻醉期还没过,但却支撑着多管闲事:“您应该把他弄成尸体拍两张照片回去交差,就说伤重不治带不走扔到海里了,免得您难以解释。”
齐天林奇怪了看了看这个阴谋诡计天然成的家伙,拍拍他的脸:“你不怕我觉得你诡计多端心思多,杀了你?”
迪达摇头:“您两次可以杀我的,都没有,我信任您,希望您给我一个机会,我会回报您的……”
齐天林哈哈笑两声:“我拭目以待……先帮你拿个身份,你自己去读书,我看你能长见识到什么地步再说。”
转身出来就真的安排人把德让拆了绷带夹板躺在一张血淋淋的毯子上,扮成尸体用手机拍照,除了死者本人一动不动随便折腾不开腔,其他人都很来劲,齐天林这些部属是不问为什么要怎么做,这个扮死人的是谁,专心搞这个有趣的无聊事情,毯子都是杀了几条鱼弄的血,连屁股开了花的买买提也讪笑着撑着一副双拐在更加讪笑的阿迪力陪伴下靠在船舷边看热闹。
抱着手臂的齐天林看见了,过去打趣:“哎哟呵,不错嘛,一来就搞了个勋章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