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林原本可以解释滚油里面捞东西,香烟里面弹打火石的小把戏,可看看萨尔玛那充满崇拜和渴望的眼神,男人那点虚荣心还是小小的占了上风,刚才那一抹丰厚朱唇的触感还在自己的嘴边呢,有些泰然地点点头,伸手给右侧那名黑人僧兵,僧兵立刻把战锤奉上,齐天林轻轻一挥,那好久没在战锤上展现出来的黄芒静静浮现!
亲卫僧兵大多在穆塔伊清真寺的广场上看过这一幕,立刻就跪伏下去了,萨尔玛没见过,愣了好几秒,才噗通一声跪下去,那膝盖撞击的声音,听得齐天林心疼!
三名黑人长老倒是稳得住,慢慢悠悠靠近点看,还伸手指来碰!
齐天林放心的把东西递过去,对方一拿在手里黄芒就不见了,一名长老还抓住齐天林的手翻来覆去的看,确认没有电线啥的,再把战锤递回来握住,黄芒又生!
齐天林索性做戏做全套,给右边的僧兵打个响指,指指他的腰间匕首,僧兵放下金钥匙,双手拔出来捧上,齐天林轻轻割一刀在自己的手指,沁出来的鲜血只有一丝血珠,然后就凝固在那里,齐天林随便抹一下,明明的伤口就不见了。
三名黑人长老再次把齐天林这根手指仔细打量又端详,还也把自己割了一刀,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齐天林大无畏的伸手过去:“试试不?”
黑人长老抬头看他,慢吞吞的摇头,松开手里的拐杖,双手奉还匕首:“天神……我们应该怎么称呼您呢?”气氛顿时就变了,没长官他们那样欣喜,也没大长老他们那样狂热,可那种凝重的气息,齐天林却很不适应。
所以说男人那点虚荣心害人啊,齐天林摇头,指指前方的座椅:“坐下来说吧……”转身伸手到萨尔玛腋下去扶,居然发现姑娘有些微的颤抖,但能顺着他的力量站起来,头更低了。
其实清真寺里面的议事厅也不宽敞,深褐色木板雕刻的天花板,白色墙面下青石板的地面,几把硬木单人三人椅上还有白色的软垫靠垫,到处都是胡桃木颜色,跟中东的伊斯兰风格的确有很大差异,齐天林自己扶着萨尔玛过去坐在三人椅上,其他几人就不敢来挤,不过连阿拉伯公主自己低着头都只坐了半边屁股。
齐天林不劝,他自己很自在的靠在椅背上,用英语开口:“这里必然有战事,虽然无法阻止,但我是希望能尽可能保得一方平安。”
一句话,就让三个黑人长老原本还处在宗教信仰的忐忑中就变得极为惊讶,最老那个都有些喘了。
齐天林不太习惯身上没个多口袋的战术背心,摸两下看自己的僧兵,跟随过他的都明白,立刻掏出雪茄奉上,低着头的萨尔玛倒是知道接过打火机,居然能低着头神奇的找到齐天林的头,还不至于把他的头发给烧了,大老爷们气定神闲的吐一口烟雾,才在不太明亮的房间里徐徐道来:“中国帮助你们找到了石油,这是大财富,中国人也许会掏钱买,美国人也想掏钱买,两边不松手,就只能大打一场,就算中国先松手,坦葛尼克也不会允许这么大一笔财富分裂出去,也许坦桑亚尼就是下一个苏丹。”
这么一比拟,就明白了,苏丹原本穷得叮当响的时候,没人管,一找到石油就开始折腾,分裂成了南北两部分,现在南苏丹给控制下来,可边境线还是不安宁。
三位黑人长老就那么定定地看着齐天林,似乎在分辨真假,就好像他们祖祖辈辈一直被骗,被奴役,对外来人充满了疑惑,唯独对真主安拉的信仰才是一种支撑。
齐天林不浪费时间:“利比亚是因为石油被灭掉,整个国家乱作一团,是我们奥塔尔教派重新清理和安定了这个国家,虽然石油现在还是卖给外国人,但整个局面控制下来,乍得现在并不是奥塔尔教派在掌控,我们只是伊斯兰的兄弟,不会伸手其他教派的生存,大家应该一致对外,卡尔塔、阿联酋还有索马里的伊斯兰教派其实都有不同,可我们都能求同存异,保证民众信众的安宁生活才是第一位,如果你们不相信,可以到非中、利比亚或者索马里去看看,我从未插手约束那些地方,只是尽可能的支援他们过得更好……”把自己说得真跟个上帝似的,低着头,一直慢慢用大拇指摩挲打火机的萨尔玛都忍不住又抬起头,目光中的情思基本消失殆尽,全都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老人家的反应真有点慢,好一阵才开口:“我们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就是期待真主的救赎,您说的都是真的?”
齐天林卖江湖把式:“口说无凭,你们安排人明天就出发前往几个国家看看吧,她来派人引导。”指指身边的公主,蒙面姑娘却没有丝毫伶俐的反应,只是凝固般的看着身边男人。
那个最年老的黑人老者,坐在单椅上,放开右手的长杖靠在扶手上,慢慢揭开身上的长袍,另两名长老有点吃惊,但不作声,密密麻麻的伤痕就布满老者那已经松弛的黑褐色皮肤上,分外醒目,看着让人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太密集了。
老者嗓音沙哑:“我是非洲最后一批奴隶,我们……我们把清真寺建在这里,就是因为这里,我的脚下,曾经就是淌满了奴隶鲜血的展示台,每抽打一鞭不倒下,我们的身价就会高一点,我一共挨了二十六鞭!无数的奴隶就这样从展示台一个个拖下去,拖上船装在木箱子里……我们生来就是这样的命运么?”
齐天林不作声了,现在世界上任何一个民族或者种族都没有东部非洲的这些黑人苦,整整上千年的历史长河里,先是阿拉伯人陆陆续续的抓捕黑奴,而在两三百年前欧洲人疯狂的上升到几乎掠走数千万黑人!
遍布全球特别是美洲的黑人都是这一运动的后裔,而当年每活下来一个黑奴登上美洲,就会在路上失去五条黑人的性命!
这才是现实!
当落后的民族彻底被人奴役和任人宰割的时候,绝不会有人怜悯,只会把一条条黑人的性命看成金币!
这才是欧美国家的发家史,那些鼓吹欧美国家制度优越,讲人权讲民主的人不过是选择性失明,绝口不提这些让他们达到现在舒适生活环境的原始积累。
就连奴隶贩卖的灭绝,也不过是因为工业时代的来临,与其说贩卖人口,不如直接夺取原材料跟资源,才假惺惺的站在道义高度停止了这桩人类历史上最没人性的商业运动。
几乎很多非洲原住民似乎都忘记了这一点,甚至忘记当年也是他们在协助外国人抓捕同胞贩卖,现在却指望那个肯亚尼裔的美国前总统能给他们带来点什么好处?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自己不自强,只知道腆着脸舔美国人屁股,别人连施舍的兴趣都没有!
齐天林就这样看着这个黑人长老,用手指在胸口一道道横着划拉,讲述这些几乎被人遗忘的过去,似乎在20世纪初期,的确还有一些偷偷摸摸的奴隶贩卖存在,没想到自己能看见这样一个人瑞活化石……
过百岁了吧?
在非洲这样的环境,百岁黑人真的很罕见。
老人嘛,总是有点唠叨的,齐天林安静抽着雪茄的态度,似乎也助长了对方的倾诉欲和胆量,最终敢反问:“但是我们手无寸铁,您能帮助我们什么?就像非洲大陆上那些国家那样,只会被人在背后怂恿着到处流散枪支,兵荒马乱的终究一事无成?”
雪茄都只剩一个烟蒂了,齐天林笑笑:“苦难以后才是终点,没有什么幸福得来全不费功夫,肯定要付出代价,相信我,我终究会还你们一个碧海蓝天……现在就说服桑岛总统和他的内阁,同意美国人的建议,从跟坦葛尼克分裂出去,美国人会保护你们的,就算美国人保护不了,我也会保护你们的,这一点,我在北非的口碑尽可以去打听!”
嗯?之前不是要求必须抵抗美国人的入侵么?
萨尔玛的眼神有点混乱,以她全身心的崇拜也不解,为什么要协助美国人,兵不血刃的拿下桑格巴尔?
那不是之前的功夫都白费了么?
还能怎么陷美国人于战争的泥沼中?
第一千二百六十五章 一针见血
MVP面包车停在公路边,其实距离海边也就五六米,大块碎石累积而成的防波堤传来一阵阵海浪拍打的声音,格外清晰真实。
萨尔玛坐在拉开的侧门踏板上,右手还是习惯性的抱住自己的左肩,似乎那样能让自己感觉到点温暖或者依托,拉下头巾和面纱的长发披肩,轻轻靠在车门框上,眼神有些迷离的看着远处,深邃的夜空和暗蓝的海水似乎交融在一起,又在水天一色的天际边缘微微的分离,就好像她的心情。
齐天林坐在座位上,两名前座打扮成别墅服务员的僧兵早就下车跟另外两部车一前一后远远守住两头,所以除了海浪声,周围格外的寂静,但齐天林的视线里显然就只有滑门边那个有些消瘦的背影。
一个锦衣玉食的女孩儿,原本除了享乐幻想什么都不用操心,父亲被废黜,兄长继母的背叛,复国的努力和寄人篱下的艰难都让她负担起跟同龄人难以想象的压力,说没点怜惜是不可能的。
但这时的齐天林能说什么呢?
有些情感上的东西真没法说清来龙去脉或者道理缘由,有点挠头的拉过后座的一张阿拉伯格子方毯,折叠成三角巾,从后面给萨尔玛盖在肩头。
姑娘再没以前乘机抓住他手的举动,但能溶解雕塑一般的凝固,呓语般的轻声:“您……要真的就只是那个……特工该多好。”
齐天林脸上真有点苦笑,但没吭声,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跟美国人的算尽心机和复杂的穿插扯动,一门心思编网,哪里有时间谈情说爱?可真舍不得伤这姑娘的心,说到底还是男人那点花花肠子作祟。
阿拉伯公主自言自语:“真的,那一刻我真没想这么多,索性跟你去走遍天涯,再也没有国家王室的负担,就简简单单的下嫁给一个喜欢的人,过平静的日子,好像也不错。可是等我到了阿联酋,他们却反复询问我跟您的关系,我就已经察觉您恐怕不是那么简单了,也许我们哈立德王室的复兴,哈拉德家族洗清耻辱的希望就能寄托在您的身上,所以我才一直说是您的妻子,现在……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阿联酋的长老会还有长官,宁愿冒着跟沙特翻脸的危险,也要跟您一起,能彻底搅乱克尔白天房,也能在北非集合起这么多长老追随,今天这些长老更是您一来就完全臣服,联想到我为什么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尊敬,那些僧兵甚至比我们王室侍卫都还要忠诚千百倍,我……我哪里还敢奢望……”说到这里,转回头来的清秀脸庞上,潸然欲滴的莹莹泪光真的很闪亮,可就这样,这姑娘还在尽量想笑:“我这样的身份,甚至连哭都是不允许的……”
真的跟那些酸倒牙的连续剧差不多,齐天林这没心没肺的居然嘿一下就笑了,姑娘立刻就要嚎啕大哭,小嘴都委屈的张开了,齐天林却伸手,就顺便拉她肩头的方巾角帮忙擦眼泪:“没那么悲情,你估计是爱情小说看多了……”
萨尔玛立刻就抽抽起来,真的止不住,满脸的感伤和愁容,还不敢有生气,嗔意都不敢显露,所以表情很复杂,忍不住有点哼哼。
齐天林换到这边的单人座来,不像之前还隔着个座位,就跟在家哄女儿一样,轻轻拍萨尔玛的后背:“好了好了……你要怎么做都可以,卡尔塔复国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但首要的目的是得扳倒美国,对不对?纵然我们之间不是什么,也算是朋友,也需要一个相互支持的政权,所以我们也能一起努力?”
卡尔塔姑娘还是有些抽抽,但能把注意力转移到这边来了:“您不嫌弃我?”
齐天林有种自己白说的感觉:“我的意思是我们先不谈这个,革命尚未成功,同志还需努力,这样的关键时刻,哪里能有儿女私情呢?”
萨尔玛终于忍不住皱起了鼻子:“您还不是都结婚生子了,还生了五个!”
齐天林哈哈笑:“对嘛,这样的情绪才是我刚看见的那个风风火火的公主,真的,你把主要精力都用到我们正在工作的事情上面来,别的慢慢就淡了。”
萨尔玛有点皱眉,但不敢反驳:“感情怎么会淡……我已经很努力了,我在经营卡尔塔的国际金融经济,操作信托基金,和安妮太太,玛若太太的金融项目很多合作的,但是夫人我还有点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