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为重要的是丢掉哈尔滨，那个在国内曾经整天惹是生非的第一师团就成了孤悬在外的一个弃子。虽说第一师团因为交通和战略位置的重要性，而在孙吴地区储备了足够支撑两年作战的粮弹。但对于梅津美治郎来说，却不敢冒着第一师团有一丝一毫危险的风险。
第591章饭村穰的忠告
在日本陆军之中，如果说近卫师团是天皇的御亲兵而地位超群的话。那么这个明治末年开始就驻防在动东京，一直担任首都警卫的第一师团，就可谓是重中之重了。其代号为玉，也足以说明一些问题。
日本人虽然一向以自己的民族文化为自豪，但实际上其所谓的这些民族文化，受中国隋唐之风影响极大。对于日本人来说，玉在珍宝中所受到的重视并未比中国人少到那里去。第一师团这个玉的代号，足可以说明其在日军中的地位。
尽管日本每次政局动荡，都离不开这个借着驻地之便的第一师团参与。但与其他常备师团不同，这个第一师团自日俄战争遭到重创后，就再也没有上过战场。而其在日俄战争中的表现，也很不令人放心。旅顺一战被打残后，基本上缺席了后续的战斗。作为东京警卫师团，这个第一师团在政治斗争中，表现的远比战场上勇猛的多。
作为关东军司令的津梅美治郎来说，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坐视这个第一师团在关东军建制内被打残的。尽管他对这个总是闹事，甚至引起日本政局动荡的第一师团很是看不上眼。这也是他为何坚持当初在更换第一师团长的时候，坚持启用以悍勇，手段强硬著称的横山勇中将。
为了收复哈尔滨这个北满地区的核心城市，打通整个北满的交通线，更是为了救援那个屡次惹是生非，当初被自己一力主张从灯红酒绿，繁华的东京发配到荒凉的北满的第一师团。津梅美治郎不得不将这个原本是准备用于作为关东军总预备队的第九师团，与二十五师团相互配合收复哈尔滨。
原本在津梅美治郎看来，哈尔滨的丢失对自己来说是一个危局，但是也出现了一个机遇。在他看来对手眼下的兵力太分散了。第一师团的正面黑河、五十一师团所在地齐齐哈尔，还有中路的苇河、延寿，西边的穆棱、东宁一线到处都是对手的攻势。
他们的手伸得太长了，兵力可谓是已经极端分散。在滨江省和龙江省，虽然集中了所谓的两个纵队八个旅的兵力。但却要同时面对关东军的第一师团和五十一师团的两面作战。其后勤补给又要受到小兴安岭山地的影响。
只要第九师团和第二十五师团相互配合，在加上黑河的第一师团，龙江的第五十一师团，以及满洲国军的几个旅。以四个师团加上近两万满洲国军的兵力对付对手的两个所谓纵队。挟兵力与装备上的优势，就算吃不掉他们，但是重创却未必没有可能。
如果关东军能一口将这两个孤军冒进的两个纵队，也就是其所谓的主力纵队，给其发展势头以重创。就算不能彻底的扭转战局，但至少面上也能好过一些。最关键的是，自己好赖有了一个向大本营交差理由。
而津梅美治郎急于收复哈尔滨，还有一个不能掀到台面上的理由。那就是当年被杨震一锅端了的日军细菌战部队，在津梅美治郎到任后经过苦心经营，又秘密重建了起来。只是人才的关系，目前还远未恢复元气而已。
搞科研这种东西，无论是罪恶的也好，还是为了自身发展也好，都是基础设施好弄，但损失的专家不好补充。杨震那次突围时顺手端掉的所谓前关东军防疫给水部，集中了几乎日本国内最有名的细菌专家。
这批专家的损失对于关东军乃至整个日本陆军来说，甚至比可能的泄密问题危害还要大。毕竟上百名优秀的专家，不是短时间之内就可以重新培养出来的。尤其是细菌学这种不太受喜欢的学科，想要找出上百名优秀的专家，不是一件短期内能办到的事情。
所以重新组建后的防疫给水部，只是从新京的一零零部队，也就是同样从事细菌战研究的所谓关东军军马防疫部，以及国内的几个医科大学调过来一部分专家勉强解决了所需。但数量却和以前无法相比。所以这个重新组建的防疫给水部恢复一直缓慢。
但恢复缓慢归恢复缓慢，这个重新组建的防疫给水部却是关东军重新恢复细菌战能力的一个希望。哈尔滨丢失，也就意味着这个重新组建的防疫给水部又丢掉了。这对于津梅美治郎来说，更是无法接受。
要知道，这个重新组建的防疫给水部几乎集中了日军内最后的细菌战专家。一旦丢失，先不说泄密的问题。就是一个人才损失的问题，也足够大本营恼羞成怒的了。不管战局如何，这个细菌战基地必须重新夺回。
只是津梅美治郎没有想到，第二十五师团会溃败的如此迅速。从出击到溃败，还不到两天的时间。可谓是创造了日军的溃败记录。这当中虽然有其一个主力联队被对手航空兵重创的原因和去年失败留下的阴影在内，但也不能不让津梅美治郎大为的恼火。
而现在这个被他寄予厚望的第九师团，才打了三天就居然提出暂停攻击，等待援军的要求。这无疑让急于收复哈尔滨，甚至还抱有通过重创对手迂回部队，以挽回一丝颜面的津梅美治郎更为焦头烂额。
如果说二十五师团短时间之内便溃败而归只是让他恼火的话，那么第九师团这个不顾大局的要求，对于津梅美治郎来说，就不是恼火可以来形容的了。对于他来说，可谓是大为愤怒。
愤怒的津梅美治郎大将将关东军参谋长饭村穰中将找来后，第一句话就是：“饭村君，第九师团如今畏惧不前，我希望你能代表关东军司令部前去双城一线督战。如果口季一郎中将拒绝执行继续进攻的命令。我决定，由你替代其担任第九师团长。”
听到津梅美治郎的话，已经接到调令即将调任参谋本部部附的饭村穰中将却是显得多少有些犹豫。沉默良久，饭村穰最终还是道：“司令官阁下，我认为目前是时候应该终止此次作战的时候了。关东军在也无力承担巨大的人员和物资损失了。”
“从五月末到现在，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强大的四个师团全军覆灭，一个师团损失达到了八成，基本上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两个师团伤亡过半，而第一师团和五十一师团在对手空地夹击和火力打击之下，现在是自顾不暇。”
“而曾经被关东军认为得力助手的满洲国军现在看来，在优势的对手面前已经是极为不可靠。佐佐木阁下之前的改造计划成果还是有限，甚至可以说很不成功。很多部队都是杀掉日本籍军官之后，成建制的叛变。帝国训练出来的满洲国军，现在反倒成为反满武装的重要补充兵员，这不能不说是对关东军的一个绝大讽刺。”
“而目前在第一阶段关东军损失惨重，满洲国军又极不可靠的情况之下。除非有大规模的补充，我们已经没有能力在进行下一步的作战。您现在连驻扎在热河的第二十四师团都调了回来，南满和新京怎么办？”
“司令官阁下，现在除非调动朝鲜军，否则以关东军现有的兵力来说，我们没有能力扭转我们现在的局面。第一阶段关东军损失太严重了，波田重一那个笨蛋几乎丢光了关东军一半的精兵和大部分的技术装备。”
“一旦我们在遭受哪怕是一个微小的失败，那么我们从哈尔滨到新京将再无兵力可以防御。司令官阁下，大本营这个时候调我回国的原因，您应该知道。更应该知道，大本营不会再给关东军调集一兵一卒。至少在短时间之内，不可能。”
“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最应该做的是怎么将第一师团和五十一师团撤到海拉尔一线，与二十三师团收缩到一起，固守整个兴安地区。然后像大本营要求新的援军。至于哈尔滨，我们短时间之内只能放弃。”
“从这支抵抗力量目前拥有的明显欧洲制造的德式武器装备来看，现在俄国人已经开始公开的插手。那些法式重炮和坦克，除非是天上掉下来的。否则怎么会在目前欧洲战场已经被德国人控制的情况之下，会出现在万里迢迢的满洲境内？”
“我们在第一阶段作战之中，还缴获了为数不少的波兰造轻重装备。司令官阁下，您总不能认为这些波兰造的步机枪、反坦克炮和高射炮，还有山野炮自己长腿从万里之外，已经控制在德国人手中的波兰跑到抗联手中吧？更别提数量巨大的，有着完善军工产业的帝国，也没有装备的性能优异的新式战斗机。”
“没有强有力的外部支撑，他们那里来的新式战斗机和大量的卡车？还有供这些飞机、坦克、汽车使用的汽油以及大量的军工原料。难道司令官阁下认为仅凭他们自己的力量，在几乎是一穷二白的情况之下，就能在短短的两年之内制造出飞机这种完全现代化的武器以及做到完全的军工自给吗？”
“要知道当年大日本帝国集全国之力，也是经过几十年的苦心积虑的发展，才实现武器装备不用在进口的。而他们在没有现代化钢铁厂、原料生产基地的情况之下，就凭借着缴获的一些机器设备，就能制造出大量的弹药和装备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天方夜谭。”
第592章是战是撤
说到这里，饭村穰看了看听罢自己话后，神色变化莫测的津梅美治郎，咬咬牙又道：“这些弹药充足，火力强大。而且从目前其战场上的表现来看，他们的各种战术训练明显针对我们的作战特点。在没有找到可以有效解决他们的办法之前，我建议我现在需要做的应该是守住目前的防线。”
“现在您手头可以用来机动的兵力只有第九师团和二十四师团，而二十九师团目前不经过大的补充，已经无法继续作战。而十四师团，已经丧失了战斗力。而一旦将这两个师团全部投入战斗，我们除非着十二师团失去策应能力的风险，将五十七师团西调。否则我们手下眼下连一个预备队都没有。”
“而单单抽调这两个师团，就目前看兵力是远远不够的。从这支军队目前表面出的战斗力和强大的装备来看，除非在投入两到三个师团，否则以目前的两个师团来说，我们根本就没有胜算。”
“一旦这两个师团再失败，我们将面临无兵可调的情况。对于关东军乃至大日本帝国来说，拥有着丰富煤、铁、铝、镁以及部分油页岩资源和丰富粮食产量的南满才是真正的生命线。至于地广人稀的北满，在目前的形势之下我们还是放弃的为好。至少在解决外部势力插手满洲之前，我们还不能一次投入太多的兵力。”
“司令官阁下，这是我作为关东军参谋长现在为你提供的最后一个建议。当然如果您愿意，也可以认为是您一个就将离开的部下的一个忠告。现在该是我们仔细研究我们的这支对手的时候了。”
“司令官阁下，听我一句忠告，现在我们最应该做的是收缩兵力，而不是继续的冒险。关东军手头没有多少本钱可以继续豪赌下去了。您也应该为您的后路考虑一下。关东军要是在继续损失下去，就算陆相也保不了您。”
“这次有波田重一这个前线指挥官在前边为您搪灾，那么下次对于您来说，就不是撤一个军司令官那么简单了。司令官阁下，我已经接到大本营的电报，大本营已经撤销波田重一关东军第五军司令官的职务。”
“司令官阁下，很多事情并不是我们一厢情愿就能够解决问题的，更不是凭借帝国士兵的勇武悍不畏死的精神就能取得成功的。无论是您也好，还是我也好，甚至整个关东军上下也好，都犯了一个错误。无论嘴上说重视，实际上我们都轻视了这个对手。”
“司令官阁下，我给您一个建议，那就是等待。现在德国几乎已经占领了整个欧洲，从其整个战略的部署来看，而下一步恐怕就是对苏联人动手了。作为最敌视共产主义的人，希特勒对苏联下手，也是早晚的事情。”
“而且就算希特勒根子上不想进攻苏联，但为了夺取高加索的石油和乌克兰的小麦，这两种支持他将战争打下去最根本的原料，他也会进攻苏联的。没有了苏联的石油支持，他打不了那些胜仗的。”
“从德军横扫西欧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来看，一旦苏德战争全面爆发，苏联人绝对会陷入自顾不暇的境地。一旦苏联人战败，抗联就失去了所有的支援。要知道，他们现在所谓的国民政府，不可能也不会提供给他们任何支援的。”
“到时候没有了军工原料的来源，无法生产自己所需的弹药，我看他们还能拿什么来和关东军作战。没有了油料的补充，他们那些汽车、坦克和新式战斗机恐怕连一堆废铁都不如。所以，我希望您能等待一段时间。”
“司令官阁下请您相信我的判断，最迟一年之内，苏德战争必然爆发。到时候他们失去了外援，恐怕还不如关内战场上可以依靠支那广大的领土可以利用，形成大纵深战线的国民政府。”
“司令官，您的战略眼光我一向很佩服，但我希望您这次的眼光依旧能够放远一些。最关键的是改掉从骨子里面发出的那股对支那人的蔑视。尽管在关内，他们几乎像是一盘散沙，但是在满洲却团结的极为紧密。”
“尤其在现在这股反满武装早已经今非昔比，有了数量巨大的坦克、重炮、飞机等现代化武器。再加上龙江省内大部分地区一马平川的地形。在这种地形之下，面对着一支拥有飞机、重炮和坦克等现代化武器装备的军队，司令官阁下，我们要小心重蹈植田谦吉司令官在诺门罕战役中的覆辙。”
“而且从眼下的情况来看，我们现在面临的对手是比苏联人更加顽强，也更加狡猾。铃木贞一中将和口季一郎中将的为人，我想您应该了解。他们并不是懦弱之人。一个两天之内便溃败，一个三天下来非但没有按照计划拿下双城县城，反倒是提出停止攻击，这其中难道就没有别的原因？”
“我看了第九师团的战报，三天之内第九师团居然伤亡达到五千余众，这在关内战场上是任何一场战斗难以相比的。按照这个伤亡速度，第九师团就算拿下双城，也不会再有力量继续进攻哈尔滨。”
饭村穰中将的这一席话让津梅美治郎陷入了沉思。虽然还没有点头，但脸上的神情却是好的多。看着津梅美治郎虽然略有缓和，但却依旧紧绷的脸，饭村穰知道这位高傲的关东军司令已经被自己说动。差别只是心里还有一些不甘而已。
不过话说回来，让一个高傲的人承认自己被以前一直看不起的对手击败，的确有些困难。这个高傲的头颅，可不是那么好低下的。尤其这其中还涉及到一些相当关键和隐蔽的问题。比如新组建的关东军防疫给水部，孙吴要塞以及在黑河境内的一些秘密工事和仓库，要放弃没有一定的魄力是办不到的。
沉默了良久，津梅美治郎看着面前神色凝重，自己沉默这段时间之内没有任何变化的饭村穰才道：“饭村君如此说，心中想必应该有了一定的计划。如果按照饭村君的思路，我们下一步该如何去做？”
到底是人精子，从愤怒之中清醒过来的津梅美治郎马上就猜出眼前这位一向以战略著称的参谋长，今天能说出如此的话，肯定是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计量。甚至已经是有了一个完善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