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北面的一团和三团,实际上是起到一个相互配合的作用。这两个团北面已经打到了县城外围,随时可以配合从正面出击的部队,发起对方正县城的攻击。要知道德善距离方正县城也不过三公里距离。南下可以与柴世荣合围五十九联队。甚至西进,还可以堵住第二联队增援以及十四师团向西撤退的通路。
可这他的这个部署巧妙是巧妙,却将整个独立六旅都放到了危险的地位。他的这三个点几乎每一个点,都面临日军南北夹击的危险。三个点几乎是一环套一环,只要有一环失利,他的整个战局就有全部崩溃的危险。三个团只要有一个失利,独六旅就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这个家伙擅自调整了攻击方向不说,还将手伸到了总部和纵队。他知不知道现在调整六旅行军路线已经是来不及了。总部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将六旅调回二纵队,集中了一个总部直属的汽车团,以及一纵汽车团,将六旅的两个团全部车运。
此时不仅这七百多辆汽车,已经进入通河境内最迟在有三个小时就要抵达指定地域。就连后续徒步行军的一个团和部分炮兵此时也已经进入了依兰境内,正以强行军的速度向达连河一线疾进。这个时候再调整六旅的部署,那里还来得及?
不过六旅已经进入通河境内的两个团调整不了部署,但是后续抵达依兰境内的十八团按照马春生的建议,由依兰境内直接沿松花江向方正境内前进还是不错的。至少这里鬼子花了大价钱构筑的公路状况要比通河境内好的多,同时也可以以最快的速度增援独六旅。
第532章投鼠忌器
在暗骂了一会这个家伙果然是一条毒狼,这下手还真狠后。王效明还是决两个团还是按照原计划,就地从正面发起攻击。而后续徒步行军的六旅十八团则按照马春生的计划,在达连河就地展开,沿松花江南岸向方正攻击前进。
同时命令正面攻击,已经打到牟家屯、向阳两个团。在拿下牟家屯后,以一个团继续向南攻击前进,绕过方正县城北部最后一个据点忠厚屯,全力向方正县城攻击前进。另外一个团则向东南方向强行穿插,替换下独立六旅一团。
尽管有些担心独立六旅实力不足,但马春生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他王效明就算不赞成也只能默认。将周家堡子一线交给已经打到方正县城眼皮子底下的独立六旅一团,全力阻击河西可能会向东增援的第二联队。
同时为了支援马春生,王效明抽调了原本是配属给独立六旅,后来因为变成了拉锯战又调回纵队的。现在刚刚补充完炮弹的一个日式一零五毫米野炮营、一个一百毫米榴弹炮营以及一个一零七火箭炮兵连,并从正面上抽调出的一个营,火速从现在已经被攻占的伊汉通以南地区出发,绕过方正县城,以最快的速度立即赶往德善。
原本按照王效明的计划,独立六旅只用来吸引五十九联队,切断与北面日军联系,使其无法向正面作战的十五联队提供支援。并配合正面战斗的四旅,对方正县城形成钳形包围状态,以及阻击五十九联队的增援。加上炮弹的匮乏,所以并没有给他们加强太多的火力。
但现在马春生变更了作战计划,不顾兵力、装备上的差距,直接杀奔十四师团要害而去。王效明就只能想办法给他们增加火力支援。否则,以独六旅的战斗力,再加上火力上的差距,他马春生搞不好要吃大亏的。
调整完部署,看着地图上已经脱离了原有轨迹,以方正县城为中心,现在打的是乱七八糟,几乎是搅合在一起的战场。王效明与陈翰章对视一眼后,不由得相视苦笑的同时,又无奈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生气。
也算是久经沙场的他们,现在都看出了马春生这是一步险棋。着眼点极准不说,眼前的乱象也是这个家伙有意制造出来的。就是要打乱整个战场局面,让喜多诚一摸不到自己的攻击重点究竟在那里。
看着地图上的态势,王效明不由的有些暗暗的祈祷:“马春生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最好继续他的狗屎运。原本按照预定计划,应该由四旅背着的重担现在被他抢了过去。千万别出什么意外,到时候羊肉没有吃到,反倒是把独六旅搭进去。”
想到这里,王效明心里面不由的叹了一口气。这个老伙计什么时候能改掉这个从不量力而出,八两的肚子非要撑进去一斤的毛病。他也不看看手头上的家伙,没有炮火支援,这次攻击他得付出多大的代价?你也不看看独六旅的炮兵才多少家当,支援火力一共才有多少,你就敢弄出这么一大桌子的菜来?
实际上原本按照杨震的整体规划,原三分区应该有两个装备了法式施耐德七十五毫米山炮的山炮营、一个日式一五零重迫击炮营。只是两个山炮营在此次战役发起之前就被调走,加强给保障重点方向侧翼的陶净非。而补充的装备和人员,一直都没有到。
而一五零重迫击炮营由于重迫击炮数量还有一定不足,则因为加强西北方向防御火力的原因,调拨给了二分区。因为独立六旅,一直跟随二纵作战,有二纵直属炮兵提供火力掩护。所以炮兵被调走后就一直没有急着重新补充。
这么一弄的现在独立六旅上上下下加在一起,只有三门一二零迫击炮、九门九十毫米迫击炮和四门步兵炮、四门三七速射炮。在纵队炮兵因为炮弹数量不够,而只能将炮兵集中使用的情况之下,独立六旅现在支援火力极为有限。
就算自己加强了两个一二零迫击炮连、一个步兵炮连,可分兵时候柴世荣带走了自己加强的所有炮兵。眼下手头上一共就六门九十毫米迫击炮、三门一二零重迫击炮和四门步兵炮、四门三七速射炮这么一点贫弱的火力,你非要去跟有至少半个炮兵联队掩护的日军两个联队较什么劲?
就算第一阶段作战,自己在炮战中依靠数量和射程的优势,击毁了十四师团半个炮兵联队。自己从正面发起攻击,也至少能吸引住河东日军大部分的火力。但日军还有之前作战损失较小的联队炮、大队炮和加强的迫击炮中队。
就这些剩下的日军炮兵也足够没有一门山野炮,就连迫击炮数量都不足的独六旅喝一壶的。王效明知道,不说别的地方,就在德善日军就部署了十五联队的直属山炮中队和一个中队的步兵炮。火力差距这么明显,让王效明很是为马春生担心。
调整完部署之后,想了想王效明又要通了在前面指挥的四旅政委段子全和参谋长莫文蔚的电话,开门见山的直接:“老段,参谋长与独六旅那边已经打到了方正县城边上的德善。我可告诉你们,那里距离方正县城就三公里,你这个主力现在可是落在了人家的后边。你给我一个准信,你什么时候能拿下忠厚屯?”
那边的段子全听到王效明的话,却是苦笑道:“司令员,你问我什么时候能拿下忠厚屯,我也无法回答您。忠厚屯里面加上原有的守军,以及从沿江各个据点败退下来的日军,足足有一个多大队的日军。”
“日军防守的兵力比原来预想的要多,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咱们现在炮弹充足,就是用炮火硬炸,也能将他们打垮。可现在最棘手的是,在战斗打响之后,日军还从依兰县城抓了几千老百姓给他们当人肉盾牌。忠厚屯一线的日军和老百姓夹杂在一起,我们现在是相当的棘手,投鼠忌器的很。”
“攻击的时候,不敢使用炮火不说,甚至连重机枪和火箭筒、炸药包都不敢用,只能靠战士们血肉之躯一寸寸的往前硬推。部队现在的伤亡很大,进展却极为不顺利。现在我和老莫都不知道该怎么打了。”
听到日军居然抓了几千老百姓放在忠厚屯一线当人体盾牌,替他们挡住攻击。就算王效明在冷静、沉稳,也不由的骂了一句操你妈小鬼子,手段真的是太恶毒。还他妈的自称武士道,狗屁。
看着有些沉不住的王效明,生怕他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应该举动的陈翰章一把接过电话:“老段,你先冷静。让十团留下一个加强营和你们旅的直属部队,先看住他们。剩下的部队绕过忠厚屯一线,直插方正县城。参谋长那边的情况很不乐观,你无论如何也要在最短的时间之内赶到方正县城。”
说到这里,陈翰章犹豫了一下之后,又道:“你就留在忠厚屯掌握全局,南下行动由莫文蔚指挥。如果忠厚屯的日军强行突围,无论向那个方向,你们都不要阻拦。我的意思你应该明白,不管怎么打,一定要保证那几千老百姓的安全。”
放下手中的电话,陈翰章仔细想了一下后,转过头对一边的王效明道:“老王,还是给总部发电报吧。这个事情咱们解决不了,让总部调军区直属侦察营来吧,他们擅长处理这种事情。”
“要是让咱们部队上去,这一场战斗上来老百姓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军区侦察营的训练我看过,再从咱们纵队直属侦察营抽调部分兵力配合一下,协同他们作战,应付这种情况应该没有问题。”
王效明死死的盯着地图却没有立即答复,沉默良久才道:“老陈,忠厚屯有几千百姓,可方正城内还有好几万老百姓。要是十四师团将他们在忠厚屯的手段在方正县城有模有样的再来一次,弄不好老百姓会死伤更多。”
听罢王效明的担忧,陈翰章也不由的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王效明说的没有错。日军既然能为了忠厚屯这个方正县城北部屏障拿几千老百姓做人肉盾牌,那么在后路被切断的情况之下,未必不会做出拿方正县城几万百姓做掩体的事情来。
想到这里,陈翰章叹息一声:“我现在总算明白一号为什么轻易不愿意在无法达到奇袭的情况之下,想尽一切的办法将日军引出城来打,也不愿意打攻城战斗。顾及太多,尤其是像现在这种形式,根本放不开手打。一发炮弹下去要死伤多少老百姓?”
“我们打得畏手畏脚,日军却是毫无忌讳。一场战斗就算侥幸打赢了,这个伤亡数字恐怕连惨胜都算不上,老百姓也会死伤更多。一号常说,打城市攻坚战实际上就是在古董店里面打老鼠,这句话倒是挺贴切的。”
闻言,王效明苦笑道:“投鼠忌器呀。想想办法,实在不行再向总部求援。直属侦察营现在在哪里我们都不知道,总部应该是对其有秘密的使用。我们现在就是发电报,等他们赶过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我们还是自己想想办法。”
“而且今后我们在作战中遇到类似的事情,肯定不止这一回。我们能遇到,别的部队一样能遇到。侦察营就一个,人手就那么多,要是全依靠他们,根本就是分身法术。先依靠我们自身的能力,看看有没有办法解决。”
第533章没有办法的办法
说是自己想办法,可怎么想?那是好几千口子人,不是几千只鸡鸭。炮弹、子弹不长眼睛,就算是从中国人的枪口里面发射出去的,可它们哪能分辨出那些是中国人,那些是两条腿的畜生?
可要是放任这些近千日军不管,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事情。每一个指挥员都清楚,在激烈的战斗中,这上千人的战斗兵意味着什么?分分秒秒都有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那根稻草。一旦这上千日军被放跑,对下一步作战会带来极大的干扰。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之内了解到态势的发展,王效明与陈翰章商议。留王效明在现在位置指挥全局,陈翰章则赶往忠厚屯一线,看看能不能寻找到解救的机会解救出被鬼子挟持的人质。一想到夹在日军内几千没有经过任何战术训练,连躲避子弹都不会的老百姓,让陈翰章想想就头疼。
等抵达忠厚屯后,陈翰章才发现事情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足足两千多男女老幼,被日军分散到各个掩体与工事外边铁丝网圈成的外围,而周围又布置上雷场。而除了用雷场和铁丝网之外,日军又沿着整个忠厚屯的外围挖了一道战壕。
现在的情况是战壕围着用铁丝网和雷区圈起来的工事,而铁丝网和雷场又围着老百姓,老百姓又围着日军各个火力点。这些设计一看就是精心策划的部署,使得被充当人体盾牌的这些百姓想跑都跑不了。
而日军各个工事之间的射界相互交叉重叠,使得整个忠厚屯外围工事群,加上最外围的战壕,几乎没有一点的射击死角。各个工事前的射界也打扫的相当的干净,五百米之内没有任何隐蔽物。
日军这个部署不仅严密,而且可谓极为毒辣。也就是说想要解救这些被充当人体盾牌的百姓,从哪个方向接近都没有不暴露的可能。一旦暴露,部队将直接暴露在光秃秃的旷野之下,连一个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而更让陈翰章感觉到意外的是,被抓来当盾牌的这些老百姓中居然全部都是别说让他们突围,就是跑都跑不起来的老弱妇孺。青壮男子不是没有,但是数量极少。甚至几乎可以用忽略不计来形容。
其实如果没有那几千老百姓,在有炮火优势的前提之下,对付这种只是临时用砖瓦修建的火力点以及野战工事,并不是什么棘手的事情。一顿炮火下去,那些野战工事想必没有几个能够逃过一劫。
可现在关键的是那些老百姓该怎么办?一颗炮弹下去,老百姓死伤的可是比日军多多了。可要是无差别攻击,这老百姓估计没有几个能够逃脱炮火的杀伤。别说自己下不去手,就是下去手,等战后军区和东北局也饶不了自己。
更何况自己是人民子弟兵,要是不顾百姓的安危,这还算什么人民子弟兵?别说总部,就是老百姓知道了,那些唾沫星子都能把自己给淹死。就连自己的部下,恐怕也不会执行自己的这个命令。
看到眼前的这一切,陈翰章在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之余。放下手中的望远镜,转过头来对段子全道:“老段,这个部署可不是鬼子短时间能够完成的。就算鬼子工事是在拉锯的时候修建的,但这人恐怕也不是今天才抓来的吧。”
“咱们十五点发起的攻击,从松花江北岸打到这里虽说足足用了四个多小时,但鬼子从定计到抓人、到送到这里,也不会在四个多小时之内完成。恐怕这个主意早在鬼子打算撤军的时候,就已经想出来了吧。鬼子抓的都是老弱妇孺,恐怕情况不是我们看到的这么简单。这些人即便解救出来,也跑不动。根本就无法在短时间之内脱离鬼子的火力追击。”
闻言,段子全苦笑道:“政委,你还真没有说错。我们通过审讯抓到的伪满方正县警察署长得知,从昨天鬼子就开始在方正县城内抓人了。原本他们是想把这些老百姓放到从江南一直到方正的各个要点上,一是充当人体盾牌。二也是拖延我们的追击速度。”
“只是我们提前动手,才让鬼子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些老百姓分散开来。要不然我们这一仗就更难打了。要是都围而不打,我们的兵力也根本就不够分配的。更何况身后留下那么多的鬼子,总归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而专抓老弱妇孺,就是鬼子为了拖延我们,而特地想出来的毒辣手段。至于方正县城里面的青壮劳力,都被鬼子抓走,留在县城内修工事了。”
看着一脸苦闷的段子全,陈翰章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硬攻肯定不行,可究竟该怎么办却始终没有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