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从当地为日军服劳役的人口中，我们也了解到了无论是庙岭还是半截河地区，日军的工事并未全部完成，因为日军还在成车皮的往里面拉劳工。而且是隔几天就有一列车的劳工运到。”
“而且从日伪索要的粮食数量来看，按照我们在兴山要塞解救劳工时，其粮食配给量里来估计，现在在庙岭至半截河一线至少还有两万余劳工在干活。而且粮食多集中运往四排、二人班、小鹿台一线。也就是说紧贴着所谓的满苏边境地带。”
“只是当地的老百姓都说，只看到日军往山里拉劳工，并未见到有任何一个劳工出来。这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日军只完成了主阵地，而侧翼掩护工事还未完成。这么大量的劳工，日军不可能不派大量的兵力看押。要知道，这一线与苏联山水相连，跑过去很轻松的。”
“不过就算日军只完成了主阵地，但一个团的兵力还是不够。所以我建议至少要上两个团，以二人班一线为分割点，各自主攻一头。而且南线的穆棱和绥阳方向也至少要放上一个团。一号，绥阳可是有日军十二师团整整一个师团的兵力。”
“半截河要塞群位置重要，一旦出现危机，按照日军作战的一贯风格，十二师团很难会见死不救。如果十二师团出动，而我们在南线如果没有部队防御的话，会很危险的。十二师团是日军全建制的部队，其兵力和编制都是满员的。”
对于杜开山对自己部署和情报的质疑，杨震非但没有生气，反倒是相当高兴的拍了拍杜开山的肩膀道：“做的好老杜，敢于怀疑上级的决策，能在对上级传来的情报有自己的判断，不盲目的服从上级的指示。做的好，老杜你可是真正的成熟了。”
本以为杨震会生气，说话时候的底气多多少少有些不足的杜开山，被杨震的夸奖弄的瞠目结舌。杜开山没有想到一向独断专行的一号居然会非但没有生自己的气，还如此的夸奖，多少有些纳闷。
看着杜开山的错愕的表情，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的杨震微微一笑道：“作为一个合格的指挥员，对于上级的决定不盲从，这一点很重要。上级的指示是要执行，但要分怎么执行。你小子脑袋活，但是有些时候只看到眼前的一点，不顾全局。”
“但这次你小子能从整体出发看战局，并且能在最短的时间之内做出正确的判断，对上级下达的指示不盲动，能有自己的思维力和判断力，这次你的真成熟了。这次整个半截河要塞就交给你攻坚战役全权指挥。”
被杨震夸的有些不好意思的杜开山尴尬的挠了挠头道：“一号，其实我只是预感到肯定要打半截河地区的日军要塞群，所以提前做了一些准备。东安城内有不少人曾经给日军做过劳工，所以我们找了不少的劳工进行了一定的调查。”
“只是日军保密严格，对于中国人进入要塞控制极严。内外施工都是分开的，内部施工都是由关内运过来的劳工和战俘修建。本地劳工只能做一些搬运或是运输之类的外围工作，无法进入要塞内部。”
“这些做外劳役的劳工根本就接触不了要塞内部的情况，他们的描述也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我们了解的只是只言片语，只能大致摸清楚日军的数量。至于要塞群内部，我们根本就无法查清楚，所以我才想派人靠近摸一下情况。”
“一号，我们四分区的那个侦察科长你还记得吗？就是您上回去四分区视察的那个年轻人？他精明能干，技战术熟练。而且精通绘图，炮兵引导以及无线电操作，尤其侦察业务特别熟练。”
“当初他在进入军区直属侦察营的时候，曾经是李明瑞重点培养的干部。后来要不是因为负伤无法承担直属侦察营的训练量，调到四分区工作，现在至少也是直属侦察营的顶梁柱。上次董平曾经和我谈过想调他去培训新兵，还是我没有舍得放。让他去，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
对于杜开山的请示，杨震摆了摆手道：“我说了这次攻坚战，全部由你指挥。至于你怎么打，我就不想再操心了。整个战场这么大，一环套一环，我不可能将所有的眼光都集中在你这里。我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可没有那么大的精力顾及到战场的每一个角落。”
“战斗怎么打更多的还是要依靠你们这些一线前线指挥员。你早就有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只是大局观差了一些。至于现在，我就更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要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更要相信自己的部下，就像当初我相信你们一样。好了，去拟定一份计划，抓紧时间调集兵力。”
杜开山与隋长胜对视一眼后，微微点了点头道：“请一号和总部手中放心，我们一定会按照您的要求，全力以赴的打好这一仗。保证全歼整个半截河要塞区日军守军，攻占整个要塞区。”
对于杜开山的承诺，杨震摆了摆手道：“你们知道我不喜欢空谈，只看行动。还是那句话，是骡子是马拉出来溜溜才知道。去执行吧，我要看结果。”
说到这里，杨震突然顿了一顿道：“你提起十二师团我倒是想起来。你手里面现在有十个团的部队。你在必要的时候，视情况而定可以全部动用。整个东线战场现在全部由你指挥。等宝清战事结束，你的那个团还是调拨给你指挥。”
“总部已经决定你部以独立一旅为基础，加上原有的四分区三个基干团和一分区调拨给你们两个团，加上宝清县大队和依兰县大队组建三纵队。由你担任司令员，黄玉青任政治委员，隋长胜与彭施鲁同志任参谋长和政治部主任。当然这个人员配置只是暂时的，等战后会重新视情况另行调整。”
“总部现在配属给你的重山炮团改编为三纵队直属炮兵团，马其昌调拨过来的那个一零五加农炮营抵达后，也划归三纵队建制。现在暂时还是保持原有建制，等你拿下半截河要塞后，战事告一段落后在组建其他两个旅。”
“你说的没有错，一旦半截河要塞出现危急形势，十二师团必定会北上增援。所以你必须要做好准备，应对这个十二师团。这件事是我疏忽了，一直认为十二师团因为担负作战范围过于广泛，尤其还要担负牡丹江至东宁一线的防御，而不会轻易出动，梅津美治郎也不会轻易动用这个总预备队。”
“但狗急了也会跳墙，如果真的把梅津美治郎逼红眼了，来了一个垂死挣扎。我忽略了日本人的赌徒性格，逼红眼了他们都敢做。何况一个十二师团这样的总预备队。这件事情，你想到我的前边去了。”
说到这里，杨震转过头看着地图良久道：“这样，你的那两个团就不要停留在平阳、永和一线，继续向南穿插抢占穆棱县城后向东直插白石砬子一线，以穆棱至东宁所谓的国境公路为依托，阻击十二师团北援路线。”
杨震看了看表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在十二师团反应过来之前，拿下半截河要塞群。我要求你们八小时之内展开行动，十二小时之内我要先听到蜂蜜山一线的炮声。我最多只能给你们五天的时间，拿下半截河要塞群。整个战场是一盘棋，不可能因为你们一个方向耽搁。”
杜开山听到杨震给出的时限，略微沉思一下后道：“一号，我的一个团现在就在连珠山一线，四个小时之内就可以发起攻击。另外几个团就在北岗一线的山区待机，原本是为了北上支援南北五道岗一线围歼十五联队。他们已经做好的战斗准备，随时都可以出动。”
“不过我希望能够亲自上蜂蜜山前边去看一眼，做到心里面有最大的数。一号，战役打响前指挥员亲自上一线看地形，是您的要求。我还是去看看，才能放心。这可是我们第一次硬碰硬的打攻坚战，我觉得还是去看看。”
第479章别样的动员会
杜开山的行动速度极快，在大致定下作战计划后，马上便以最快的速度带着就驻扎在东安城内的炮兵，赶往连珠山一线。与当初部署在连珠山一线两个团中的一个团，星夜南下向蜂蜜山一线隐蔽前进。
在自己出动的同时，密电原四分区基干一团，以及一直隐蔽待机，原来用于防备第八师团的各团由分区参谋长隋长胜统一指挥立即南下，按照预定计划，向密山南部山区隐蔽穿插。
杜开山指挥的炮兵与步兵各一团向蜂蜜山一线前进时，很是小心。生怕惊动了可谓是近在咫尺的日军。而其实他并不需要太过小心，因为这一路上经过的地区，都日军划定的所谓国境控制地带。
而关东军当初在修建所谓的国境筑垒阵地以及要塞群时，为了保密，将所有的原居民都强行驱赶走，所有的村庄都被烧成了一片白地。这一路上除了断壁残垣和荒草之间的累累白骨之外，连一个人影都见不到。
那些原来的村屯，现在只是地图上的一个个标注点而已。整个沿兴凯湖原来丰腴的鱼米之乡，现在除了少量的日军警备点之外，再无一丝人烟。这片曾经富饶的黑土地，现在到处都是一片的荒芜。
一路上看着到处荒草连天，野兽出没的场景。尽管这样的形势对自己的部队行动，有利于保密，但却让杜开山心里面堵的厉害。中国人在自己的国土上被人像畜生一样的赶走，自己的土地却沦落到侵略并凌辱自己的异族所谓的守卫。
而这支打着所谓共荣共存旗号的异族军队，在打着这个旗号口口声声的说着保护的同时，却行在行着屠杀之事。大片的村庄、农田被毁，百姓流离失所，这无疑对每一个中国军人来说，都是一个极大的耻辱。
连珠山距离蜂蜜山的直线距离并不远，虽然出发的时候已经黄昏，但在凌晨时候便已经抵达蜂蜜山一线。在接近蜂蜜山前最后一处残垣断壁和荒草间时不时露出的白骨，看着白骨上刺刀穿过的痕迹，杜开山召开了一次特别的战前动员会。
杜开山指了指此刻就在他脚边不远处，那具已经几乎被疯长的荒草埋没住，胸骨前明显可以看出刺刀穿过痕迹的枯骨。又指了指原本可以看出曾经是一片繁华的鱼米之乡，而眼下已经成为了一片残垣断壁的村庄，对着面前的干部、战士道：“大家看看我们的百姓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被人从自己的家园用刺刀逼着赶走，家被毁掉，辛辛苦苦开垦出来的土地，就这么被成片的撂荒。不愿意走的人被人用刺刀活活挑死在自己的家里面。这里紧靠兴凯湖，是密山有名的鱼米之乡，现在却是如此的一派荒芜人烟。”
“这是什么，是我们所有中国军人的耻辱。自己的国土沦丧，本应该受到我们保护的骨肉同胞在自己的家园里面，被人家像狗一样的赶来赶去，稍有不从就被屠杀，这是我们中国军人奇耻大辱。不将这帮狗杂种彻底的赶出我们的国土，我们还有何面目去见我们的乡亲父老？还有什么资格去穿身上的这身军装，还有何面目自称自己是军人。”
杜开山的一席话，让本已因为见到这一路上经过的荒芜场景，而别样滋味涌上心头的所有干部、战士，让在场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颅。
看着低下脑袋的部下，杜开山皱了皱眉头怒声道：“都低着头干什么？难道你们没有勇气和能力为屈死的同胞报仇？都把脑袋给老子抬起来，告诉这些已经成为白骨的同胞们，你们有没有能力为他们复仇？”
被杜开山的话和眼前的一幕，刺激的两眼猩红的干部、战士齐声喊道：“我们一定能为他们报仇，为所有屈死的百姓报仇。我们是无谓的东北抗联，驱日寇，恢复中华是我们天生的职责。与日寇血战到底，不死不休。”
在宣誓中，不知道是谁带头唱起了那首《东北抗联之歌》：“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脚踏着祖国的大地，背负着民族的希望。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我们是工农的子弟，我们是民族的武装。”
“从不畏惧，绝不屈服，英勇战斗，直到把侵略者消灭干净，抗日军的旗帜高高飘扬。听，风在呼啸军号响。听，革命歌声多么嘹亮。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解放战场，同志们整齐步伐奔赴救国的战场。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向着最后的胜利，向着民族的解放。杀。”
雄壮的军歌，将部队的士气鼓舞的更加高涨。杜开山看着战士们高涨的士气，才满意一挥手道：“都说哀兵必胜。那么在今后的战斗中，我要看看你们能不能真正的成为一名有资格保护我们的同胞今后再不受同样苦难的真正军人。”
“至于现在，我们大家一起动手，将我们的同胞入土。所有的地方都给我仔细查一遍，不要让一具我们同胞的尸骨，继续暴露在风吹雨淋之下。所有的尸骨都集中好，统一下葬。你们今后要记住，这些同胞的在天之灵都在看着你们，能不能实践你们的诺言。我们要用鬼子的鲜血，告慰他们在天的英灵。”
听到杜开山的命令，所有的干部战士没有丝毫的犹豫，马上着手将那些还暴露在荒郊野地，这样任凭野狗啃食的尸骨下葬。有的战士，甚至在没有棺木的情况之下，将上级配发的雨衣拿出来，将尸骨包裹起来后下葬。
看到眼前的一幕，旁边带路的向导和政治部在东安城内精挑细选出的担架队员，听到这雄壮，极富渲染力的歌声也被感染。现在他们真的相信眼前这支被日伪几乎已经妖魔化的军队，不是那些日伪媒体上宣传的所谓共产共妻的红胡子。而是一支真正抗日的队伍。
带队的向导看着亲自动手为尸骨下葬的杜开山，犹豫了一下后还是走到杜开山面前道：“长官，我想问问你们，参加你们的这个抗日联军有什么要求？能不能让我也参军和你们一起打鬼子？”
“长官，你们沿着这个路线南下，是想攻打鬼子在蜂蜜山修建的要塞吧？因为这里在望东南走就是湖边，稍微往西就是鬼子修建的要塞群。你们总不该也想过湖去老毛子那边吧？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按照你们这个路线走，就只能是鬼子在蜂蜜山修建的要塞群。”
“我从小在这一片长大，对蜂蜜山一带很熟悉，这里的所有山山水水闭着眼睛我都能说出来。鬼子当初将我们驱赶出去，虽然只说是要净化国境地带。说什么为了保护我们不受老毛子的伤害，实际上我知道他们在这一带修建了不少的工事。尽管鬼子保密很严格，但他们那点做派，可瞒不了我们这些当地人。”
“长官，要不是小鬼子搞什么所谓的国境净化，将我们一大家子人从这里赶走，我们也不会流离失所。长官，打鬼子我一样不含糊。如果长官信的着我，就给我也发上一支枪，让我和你们一起杀鬼子，为当初因为被强行赶出家门，流离失所的乡亲们报仇。”
听到这个年轻的向导想要参军的想法，杜开山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小子有点意思。好，你这个兵我收下了。不过，你得先把路给老子带好了。这里你既然熟悉，那么就给我们带一条好路。带好了，我就先发给你一套军装。不过，我们部队不叫长官，叫首长。”
这个向导听到杜开山的承诺，连忙喜笑颜开的道：“是首长，我保证带好路。这里距离蜂蜜山已经不足十里路，在往前走不到五里路就是小鬼子设下的铁丝网。中国人只要接近那里，小鬼子是杀无赦。而且，那里还被小鬼子部上了地雷。不过这一带不是鬼子巡逻的必经沿线。除了偶尔过来巡逻一下之外，他们很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