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几年下来,在杨继财的苦心帮助之下,他也靠着在战场上的表现,从一名新兵一步步的走到了营长的职务上。只不过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参谋职务上渡过的杨继财不同,他的军事生涯都是在野战部队渡过的。靠着个人的努力,从班长一步步的打上来的。
有着杨继财的帮助,他的军事理论水平提高的很快。再加上自身的努力,进步还是相当大的。当排长的时候,带出一个全军有名的尖刀排。当连长的时候,带出了全军有名的能攻善守连。
在基层部队担任主官的时候,所带的部队一直都是所属部队的尖刀和拳头部队。此次会战发起之前部队扩编的时候,是从师副营职上尉作战参谋的职务上,经师长亲自点将,下派到基层部队担任营长。
他刘光华的这个名字,也是杨继财帮着他改的。可以说在他的成长轨迹之中,杨继财是一个相当重要的人。不过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古语,还是很有道理的。这个家伙在战术方面,得到杨继财的帮助很大。但是在性格方面,受到杨继财的影响更大。
原本因为出身贫寒,又是孝子,使得生性很拘谨的他,早就今非昔比。在杨继财的影响之下,变的相当敢打敢拼。不过一直在野战部队的他,远没有杨继财幸运。几年的血战下来,浑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伤疤。
在后路被切断,携带的电台因为最后渡河,而在日本桥被日军炮火覆盖的时候,一同被炸毁在桥上。三部步话机在之前的战斗中,一部损失、一部出现问题,仅剩下的一部,在刚一渡河就被机枪子弹打坏。
与河东的上级和友邻部队,失去了几乎所有联系。渡河之后,便遭遇到大量日军围攻的情况之下。刘光华知道如果自己死守在日本桥头,只能被蜂拥而上的日军一点点的磨光。甚至会被不管中国人死活的日军,使用炮火直接撕烂。
身后那座木质桥梁,已经被日军炮火彻底的摧毁。主力上不来,自己手中的电台和步话机又几乎全部损失。而在身后海河上日军舰艇火力压制之下,自己派出的旗语联络员,几乎是上去一个被打掉一个,根本起不到作用。
眼下的旗语通信和号音联络的办法,因为步话机的大量普及,在抗联之中只是起到一个辅助和备用通信手段的作用。他一个营每一个连才只有一个人,再加上营部的一个,他全营也不过才四个旗语联络员外加三个号手。
四个旗语手,除了一个在之前战斗中阵亡之外,其余的三个短短的几分钟就被日军敲掉。搞的现在,刘光华一个棋语手都派不出来。各连的指导员虽说也懂得旗语,但是这种情况之下,让三个指导员上阵,先不说教导员肯定不能同意,就是自己也舍不得。
号音联络,也受到战场环境的很大影响,效果很不理想。他刘光华又是天津人,知道这个时候派人泅渡海河送信,那是等于让人送死。按照这个季节河水的温度,恐怕这人刚下去就冻僵了。
与后方失去联络,日军又在快速的调动,正在身后几艘炮艇的火力配合之下,快速的围攻上来,摆出一副要将自己赶下海河的态势,刘光华知道至少短时间之内,进退不得的自己只能孤军作战。
在刚一被切断与身后主力联系的时候,刘光华是打的异常艰难。身后海河上的日军舰艇,不断的将炮弹打进他的控制区。平射的二十五毫米高炮与十三毫米高射机枪,打的他甚至抬不起头来。而正面的日军又不惜代价的全力反扑,拼命的将他向海河边上挤压。
如果不是他下手快,不顾日军顽强抵抗,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抢占了海河边上的几座日本洋行和仓库,利用这些洋行和仓库坚固的建筑物,作为工事苦苦在支撑,恐怕搞不好真的被周边疯狂反扑上来的日军,硬生生的给挤压进海河了。
当他的部队一渡过海河,刘光华就感觉自己像是捅了蚂蜂窝一样。整个日租界的日军,居然不顾其正面自己兄弟部队的压力,调集重兵向自己周边快速的反包抄过来,一上来就不顾地形的狭窄,采取重兵围攻的态势。
而海河上的日军舰队,也分出相当一部分对付自己。砸在自己头上的炮弹,口径是越来越大。河东岸的日军也有相当一部分的火力,向着自己背后压过来。在刚一渡河,刘光华带着的一个营,就陷入了腹背受敌,四面火力夹击的态势。
刘光华能够支撑下来,除了在桥西缴获的日军两门双二十五高射炮和一挺十三毫米机枪,加强了自己的防御火力之外。就是靠的自己和部队的坚韧和意志力,以及日租界码头区日本洋行坚固的建筑物,拼命的在苦苦支撑。才撑过了日军舰队被解决,以及河东后续部队向北展开,让河东日军无力在顾及河西战场之前最艰难的时刻。
在承受的压力减轻之后,刘光华却心思有些浮动。他清楚自己原有的一个营兵力,在之前将近四个小时的苦战之中,面对日军的两面夹击,虽说守住了现有的阵地,但是自身的伤亡也相当的惨重。
他投入战场的时候,齐刷刷的一个整编营,现在只剩下半个多营的兵力。也就是四个小时的激战之中,他伤亡了一半的兵力,控制范围缩小了三分之一。所占据的几个洋行,除了大仓洋行因为建筑物还算坚固,幸存了下来之外,其余的已经全部被日军炮火彻底的打成了废墟。
刘光华知道虽然自己背后的威胁已经解除,但是正面日军反扑的力度,却是非但没有减轻,反倒是还在不断的持续增强。尤其是正面的压力,现在是越来越大。如果在这么被动挨打下去,自己恐怕很难坚持到主力的赶到。
在日军又一次的反扑被打下去后,刘光华与教导员李猛商议:“老李,今天这股小鬼子真他妈的邪门,好像就认准了咱们似的。从咱们渡河到现在,这么长的时间,这反击势头一直没有减弱。在这么打下去,恐怕咱们坚持不到主力的赶到,就得全军覆灭。”
“咱们现在与身后的团主力,失去了一切的联络手段。虽说与主力只有一河之隔,但是咱们现在与主力却是无法靠拢。主力不知道咱们这边的战况,上级又严令在城区内禁止使用火炮,他们也无法给与咱们任何的支援,咱们现在基本上等于孤军作战。”
“我看,咱们不能在这里死守下去。否则要么被围上来的日军,硬生生的给挤下河,要么被日军一点点的给磨光在这里。我看是不是这样,咱们调整一下战术,兵分两路,你我各带一路。我带着三个排向日军纵深打一次穿插,将战斗引向日军纵深,分散这里的压力。”
“你带着一个加强排加上所有的还能拿枪的轻伤员,保护无法行动的重伤员,放弃周边的阵地,全力固守大仓洋行。现在我们背后的威胁已经解除,我在吸引过去大部分的日军,你这里坚守到主力赶到,还是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的。”
第1972章捅他一家伙
在之前战斗中负了一些轻伤,胳膊上还吊着绷带的李猛,对于刘光华的提议犹豫了一下后道:“老刘,你的建议是不错。可现在日军四面围攻,这天津城区的结构又复杂,大大小小的胡同就跟迷宫一样。我们又是孤军作战,至少从现在看,短时间之内主力还冲不上来。”
“若是在突围和穿插挨的时候,付出的代价过大,那么就有些得不偿失了,会大幅度削弱我们眼下本就已经所剩不多的力量。老刘,我的建议还是在这里继续固守。从眼下周边敌军,不顾一切也要将我们消灭掉,明显不是只因为担心腹背受敌的态势来看。”
“我们只要钉在这里,就会给日租界正面突破的兄弟部队,创造不错的战机。所以,我的建议还是就地固守,尽可能多的吸引周边日军的兵力。至于向敌军纵深穿插的事情,我持保留意见。”
对于李猛的担忧和想法,刘光华笑了笑道:“老李,这你就放心吧。日军的反击态势虽猛,但主要集中在正面与南面日租界与法租界的交界处。在他们的西北接近华界方向,投入的兵力并不多。如果我集中兵力,向西北方向出击,撕开他们的防线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而且别看他们现在反击的势头很猛,但是他们的正面还要承受我们兄弟部队的压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现在两面,不应该说三面作战的日租界日军,恐怕现在的纵深兵力相当的空虚,只要我们捅他一家伙,就算再不情愿他们也得抽兵回援。”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让他们视我们为眼中钉,必须拔出而快之。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他们在日租界正面战场承受的压力,要远远的大于我们这里。只要我插进他们的纵深,他们就只能从这里抽兵回援。”
“只要我能将周边的日军大部分引开,日军在你这里估计就会调整战术,不会在采取重兵围攻的办法,改为以围困为主,这样你的压力基本上就会消失。你和这些重伤员,也就安全了。”
“至于天津地形复杂,老李,你别忘了我就是天津本地人。在被鬼子抓到东北当劳工之前,我就在这天津海河码头上当装卸工人。尤其是现在我们所在的日租界,我更是熟悉的很。我在去码头当装卸工人之前,就在这里拉黄包车。”
“就连那位眼下的伪满康德皇帝,在天津居住的地方我也曾跑过。这位皇帝,我唯一见过他一面,就是在天津日租界拉黄包车的时候,在大和公园见的面。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每一条胡同和街道,都是熟悉无比。我带着部队出击,你就放心吧,绝对不会迷路的。”
“就算鬼子是条强龙,他也压不住我这条地头蛇。我倒要看看,小鬼子在这日租界里面究竟藏了什么秘密,让他们将我们这支小部队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甚至比正面我们的一个多团还要重视的多。”
说到这里,刘光华点上一支烟,深深的吸了一口之后,交给了对面的李猛道:“老李,其实从我们渡河之后,从周围日军不寻常的动作来看,我就发现这里面肯定有文章。我们不过是一个建制步兵营,而且重武器基本上没有携带过来,可以说是轻装步兵营。”
“以日军在日租界的兵力数量,以及我们兄弟部队在正面发起攻击所带来的压力来看,他们在正面的压力,要远远大于我们给他们带来的压力。这个季节的海河,我还是知道的。除了通过渡桥之外,在冰层被炸开后,基本上没有办法渡河。”
“自从我们抢占的日本桥,被日军舰炮所毁之后,我们与主力部队就失去了联络。对于日军来说,我们一个营的威胁,远不如正面兄弟部队大。可从我们渡河一开始,我们周边就几乎集中了至少日军四个步兵中队以上的兵力。”
“而且随着战事的变化和伤亡,日军还在不断在我们正面和南边的增添兵力。我仔细观察过这四个小时之内,日军增加的兵力至少在两个中队左右。也就是说我们一个营的周围,居然集中了日军两个步兵大队的兵力。”
“其海河上的舰艇被上级解决之前,几乎有一半的舰炮都落在我们的头上。落在我们头上的地面炮火的数量更多,最远的甚至在城区的东北角,而且大部分都是大口径的炮弹。我们不过一个轻装步兵营的兵力,却要享受这么高级的待遇,这种情况就有些反常了。”
“在其正面和南面战线压力极大的情况之下,投入这么多的兵力和火力对付我们,难道是仅仅为了避免腹背受敌?这有些说不过去。所以,我才想着利用我熟悉地形的优势,带着部队向他们纵深掏上一把。看看这个日租界里面,究竟隐藏了这帮小鬼子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最关键的是,我想赌上他一把。咱们要是都憋在这里,只能被周围占据绝对兵力优势的鬼子,硬生生的一点点给耗光。咱们牺牲无所谓,但咱们牺牲后,剩下的这些重伤员怎么办?还不得让鬼子全部用刺刀挑了?”
“所以,我想利用鬼子急于消灭我们的心思。带着部队从日军包围相对薄弱一些的西北角突出去。利用我熟悉这一带地形的优势,将周围日军主力都给吸引过去,牵着他们的鼻子在日租界里面转圈。减轻你留守在这里的压力,保证这些重伤员都能活下来,并给正面突击的友邻部队创造战机。”
刘光华说这番话的时候,李猛一言未发只是静静的吸烟。等将这支烟吸完之后,又用仅剩的一只手从刘光华的军装兜子里面,将他的香烟掏出来又点上一支。而在李猛吸烟的时候,刘光华也没有催促他。
作为军事干部,但自身文化底子很薄的刘光华,对普遍文化水平比较高政工干部,一直都是很尊重的。在连队的时候,与两任指导员搭档的都很好。尽管这件事情上,他作为军事主官,按照抗联的条例和条令,他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但是他还是决定和教导员,商议一下之后在做决定。
李猛没有立即回答他,而刘光华也没有催促,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在这里。而对面的日军,也许在调整部署,也许是攻累了,也许是海河上的日本舰队覆灭,将他们给吓到了。这段时间之内,居然也没有发起任何的攻击。在这个局部战场上,出现了难得的短暂宁静。
其实无论是刘光华还是李猛,现在的脑子里面都在飞速的运转。尤其是李猛,虽说之前嘴上不同意。但也发现日军如此猛烈的反扑的背后,肯定有不寻常意义的他,还是从心里面赞同刘光华的想法。
最关键的是,李猛从之前日军快速而迅猛的反扑上,得出一个在他判断很可能会出现的情况。那就是日军动作这么大,最有可能的就是日军天津守军的最高指挥部,也许就在自己周边不远处。
有了这个猜测,李猛以其政工干部的敏感性,敏锐的察觉出来,如果能够敲掉日军在天津守军的最高指挥部,会给整个天津战局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如果能够给兄弟部队,彻底的收复天津创造便利,那么自己和所有的人都牺牲在这里,又算得上什么?
想到这里,李猛将手头上剩下的烟头狠狠的挤在地面上:“老刘,既然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就按照你的想法执行。不过在兵力分配上,不能按照你说的办。你给我留下一个班,一挺通用机枪就行,其余的部队和装备你全部都带走。”
说罢,李猛用仅剩的一只手,吃力的打开自己的手枪备用弹匣包,将里面的三个备用弹匣全部掏出来,一把塞到了刘光华的手中。虽说没有再说什么,但是用行动已经表示了对刘光华的支持。
接过李猛递过来的手枪弹匣,刘光华却是摇了摇头,又丢给他身后的通讯员:“老李,我带三个排足够了。这一带除了洋行就是银行,在不就是花园别墅区。比咱们中国人的地界,这建筑物密度要小的多,街道也宽的多。”
“就算是日本平民聚居区,这房子的数量也不像咱们中国人聚居区那样,几乎都门对门了。兵带多了,反倒是行动不便。而且你这里有这么多的伤员,我走后日军究竟会怎么做,我们现在还不清楚,只是一个大致的猜测,只留下一个班肯定不行。”
“这样,兵力分配还是按照我说的办。我再给你留下那些缴获的日本机枪和高射炮,以及所有的弹药。通用机枪我带走,两挺大口径机枪你我各自一挺。老李,这事就这么定下了。天马上就要黑了,我们没有太多的争吵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