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宝山远远的看着,也有些傻眼了,他没想到这个妓院的龟奴骨头居然这么硬,不但不投降反而一把火烧了衙门!
“老虎爷,这怎么办?”师爷瞠目结舌道。
徐宝山冷笑道:“让它烧吧,衙门能烧干净,这银子烧化了它还是银子????哈哈,也不错,我徐宝山当都督的头一天就放这么大的烟火,大吉大利啊!”
北门外的一间民宅里,一个穿着土布棉袄,盘羊式发髻黑色渔网罩头,打扮的如同村妇模样的女人,透过窗户痴痴的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两行清泪顺着眼睛扑簌簌的落下,将脸上摸着的锅灰冲成一道道青黑色的沟壑。
“夫人,您还是进地窖吧!这些天杀的盐狗子不晓得会不会闯进来!”一个相貌憨厚的老军,将身上的穿的号褂子丢进火塘里烧掉,又找出一件满是补丁的破棉袄穿上。
“是啊,夫人,这些盐枭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禽兽,您还是躲躲吧!”一个绍兴师爷模样的男子,一边剪掉自己标志性的老鼠胡须,一边苦着脸劝道。
这个女人虽然脸上抹了锅灰,但是那种风尘中磨砺出来的妖媚,依然难以掩饰。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烟雨楼的红倌人燕喜。这几天她就像是生活在梦中一般,趁着夜色和龟奴孙天生偷偷的逃出烟雨楼,然后搭上一条小船跑到了扬州。紧接着孙天生就带着几十个造反的巡防营士兵夺了知府衙门和盐运使衙门。一夜之间,籍籍无名的龟奴孙天生竟然当上了扬州军政分府的都督,燕喜自然就成了都督夫人。
可是从那天起,一切都变得不受控制了,孙天生几乎像个疯子一样,白天骑着高头大马,身上裹着白绸子招摇过市,晚上则在燕喜的身上彻夜耕耘,似乎每一天都是最后的狂欢。燕喜虽然是个女子,但是在青楼长大也多少有些见识。婉转承欢之余,她也曾经劝过孙天生,应该安抚一下百姓,贴几张安民告示,给巡防营、新军的士兵发些恩赏???凡此种种,她几乎把嘴都磨破了。
但是孙天生我行我素,依然是白天在街上发疯,晚上在床上发狠!
直到听说扬州商会的人秘密勾结了大盐枭头目徐宝山,孙天生才慌了手脚,无奈之下和师爷商量对策。一边旁听的燕喜灵机一动,想起自己曾经和贺天寿有过几日的露水姻缘,就以扬州军政分府的名义发电报给了在安庆练兵的老贺。老贺接到署名扬州都督孙天生及夫人燕喜的联名电报,先是发了一阵子楞,然后感觉事关重大,就又立刻转发到芜湖给了柴东亮。只是电文中去掉了都督夫人燕喜的名字。
电报发出半日之后,就接到了安徽军咨府的回电,安徽都督柴东亮亲自率领水师来给孙天生助战!孙天生脑子简单,接到电报欣喜异常,反正盐运使衙门有的是银子,大不了给长江水师一笔银子作为劳军的费用罢了!燕喜和师爷虽然担心,柴东亮鸠占鹊巢来了就不走了,但是大敌当前性命要紧,也顾不得许多了!
燕喜私底下倒是更希望安徽新军把扬州给占了,让孙天生死了当都督的心思,好好的和她过日子!
但是没想到徐宝山的人来的这么快,扬州的巡防营和新军在孙天生夺取衙门之后,就已经做了鸟兽散。
在衙门即将被打破的关口,已经疯魔许久的孙天生突然恢复了神智,用手枪逼着两个亲兵把燕喜和师爷从没有匪徒的北门送出去。
而他则在所有的房子上倒上火油,任凭燕喜如何苦苦哀求,他都不愿意离开盐运使衙门。燕喜是被打昏之后,才被士兵扛在肩膀上爬梯子从北门逃走的!
“生子,你知道吗?我在烟雨楼就已经有了你的骨肉了!我会把他好好的养大,我会告诉他,他爹是扬州的都督,舍命救我们娘俩,他是一个了不起的大英雄!”燕喜喃喃自语道。
孙天生所有不好的回忆都被燕喜选择性的抹杀,她的脑海里只有那个将她打昏,然后逼着士兵和师爷将她送出墙外的血性男儿!
那个身裹白绸骑着高头大马,神采飞扬的扬州都督形象,已经深深的镌刻在燕喜的脑海中!
“这长江水师不晓得能不能来,要是他们不来,这扬州城不晓得要被盐狗子糟蹋成什么样子!”师爷忧心忡忡的道。
“砰砰”,外面传来一阵枪响。
师爷大惊失色道:“不好了,盐狗子过来了!”
“夫人,你赶紧躲躲,这些盐狗子见了女人可不得了啊!”老军惊恐的道。
“躲?往哪里躲?”燕喜指指狭小的屋子,惨笑一声。
“那怎么办?”师爷慌了手脚,两腿不停的哆嗦。
燕喜抄起一把剪子,猛然在脸上割了下去,脸颊顿时多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燕喜狂笑着:“这样就没人敢碰我了吧?从今天开始,再没有男人可以沾我的身子!”
原本妩媚的脸多了一道恐怖的伤口,鲜血混合锅灰顺着脸颊流淌,一张脸浑如鬼魅般狰狞!
老军和师爷目瞪口呆的看着燕喜,这个风尘中的女子,眉宇间的那股英气,竟然如晚霞般凄艳!
第六十三章 银河
咣咣
外面传来沉重的撞门声,夹杂着匪徒戏谑的笑声。 !
老军牙关一咬,抄起一柄劈柴的斧子:“跟这些盐狗子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
师爷吓的腿脚发软,可是害怕也不管用,在屋里踅摸了半天找出半截枣木门闩,燕喜血也不擦,一头青丝披散下来被血渍沾在脸上,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剪刀,像地狱跑出来索命的恶鬼。
咣!
一声闷响,门闩被撞断,几个面目狰狞的盐枭闯了进来,老军躲在门后一斧头就将领头的匪徒脑袋劈开。
噗
脑浆和鲜血同时四溅,盐枭头目不敢置信的看了一眼老军,软软的倒了下去。这些盐枭也都是刀头舔血闯过来了,骤然遇袭却没有慌乱,后面的一个匪徒扔掉沉重的包裹,从腰间掏出一柄老式的“单打一”,对着老军的胸膛就扣动了扳机。
老军眼睛一闭,正在等死却只听见咔哒一声轻响!
卡壳了!
师爷不晓得从哪里来的胆量,冲过去一木闩冲着匪徒的脑袋就砸了过去,匪徒本能的一侧身,坚硬的枣木门闩砸在了肩部上,“单打一”掉在地上,老军顺势一斧头就砍在他脖子上。脑袋立刻就和身体分家了,又一个匪徒倒地。
“砰”的一声枪响,然后是当啷一声脆响,斧头落地,老军的胸膛爆开一朵血花。
后来的一个盐枭开枪了,老式的“伯丹”步枪的一发子弹,从老军的前胸打了进去,后背上炸开一个碗大的窟窿。
“哦,还有个娘们!”
一个匪徒惊呼道。
“这是女人还是鬼?”另外一个匪徒显然被燕喜的样子吓住了。
“管她是什么?被子把头蒙住,都是西施!”
匪徒丝毫不把同伴的死放在心里,一个少年匪徒用枪顶住了师爷,剩下的人则扔掉了抢来的东西,狞笑着逼近燕喜。
燕喜步步后退,无助的挥舞着剪子:“别过来,别过来!”
匪徒哈哈大笑道:“这娘们模样毁了,可是声音还怪好听的,叫的人心痒痒的,等会叫起来不晓得会不会更好听!”
燕喜眼看不能幸免,索性将剪子对准了自己心口,惨然一笑自语道:“生子,本来姐想给你留个根的,看来做不到了,姐这就去陪你去!”
说罢,牙一咬剪子冲着心口扎了过去。
一个黑脸的匪徒猛的窜了过来,一把薅住了燕喜的手腕,剪子扎偏了些许,只在胸口留下一个浅浅的伤口。
黑脸匪徒夺过剪子扔到一旁,劈面狠狠给了燕喜一巴掌:“臭娘们,想死也得老子过完了瘾再死!”
重重的一掌将燕喜已经干涸的血痂打裂,血顺着脸颊往下淌。
几个匪徒拼命的将燕喜按倒在地,淫邪的笑着:“这娘们的脸毁了,身上可真白啊!细皮嫩肉的,和他娘的豆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