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营里,柳郁领着众士兵也在给花云送行。刘子秋牵过自己那匹马,将缰绳递到花云手上,说道:“贤弟,记住了,盐官县长山村是刘某的家乡,有机会照顾好刘某的家人。”
花云两只眼眶竟然湿润了,哽咽道:“二哥,这位置本该是你的,要不俺再去对皇上说……”
柳郁却瞪着眼睛说道:“胡闹,想犯欺君之罪吗!”
刘子秋呵呵笑道:“你我兄弟本是一体,什么你的我的,你的便是我的,我的便是你的,时候不早了,赶紧走吧!”
花云心头一喜:“二哥,此话当真!”
刘子秋不假思索地说道:“哥哥还能骗你不成。”
花云翻身上马,拱手道:“二哥,仗打完了,你一定要到余杭去看俺。”
刘子秋挥了挥手,说道:“放心吧,那里是刘某的家乡,刘某肯定会回去的。”
花云策马而去,车队又开始重新集结西行。柳郁不解地问道:“刘子秋,你为什么要把自己的功劳让给花云?”
刘子秋笑道:“战场上刀枪无眼,他还只是个孩子。”
柳郁点了点头,他也是做父亲的人,对刘子秋的话自然深信不疑。
……
却说花云辞别众人,单人独骑,策马东行。按例到了他这个级别,是可以配备亲兵的,柳郁也让他在团里挑几个人跟着。但花云知道刘子秋肯定不愿意做他的亲兵,而团里其他人都和刘子秋配合熟了,在战场上也能互相有个照应,于是他索性一个亲兵都没要。
官道上,仍然可以见到许多运送粮草的车队,这都是落在他们那团人后面的。行了五十多里路,不远处又有一支车队迤逦而来,队伍中还不时传来打骂声。
只见宇文敬正打马在车队中来回穿梭,不时扬起马鞭,催促那些士兵快走。不少士兵被打得皮开肉绽、伤痕累累,鲜血浸透了棉衣,很快又冻成了冰疙瘩。
花云看不过去,策马上前,拱手道:“宇文将军,士兵们都是血肉之躯,如何禁得这般毒打?还望将军手下留情!”
宇文敬瞄了花云一眼,看他身上的衣甲,只是个普通士兵,不由冷笑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管本将军的事。本将军先治你个不敬之罪!来人,与某将他拿下!”
几个亲兵全部是他从右骁卫军中带过来的,都有些武艺,得了命令,立刻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
花云怒喝道:“大胆,俺乃鹰扬府郎将,谁敢无礼!”
几个亲兵听说他是郎将,都不敢动了。
宇文敬却哈哈笑道:“就算你是真的鹰扬府郎将,某也照抓不误!小的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动手!抓住他,某要抽他三十皮鞭,教教他怎样做人!”
第69章 狭路相逢
花云大怒,策马冲向宇文敬。宇文敬的那几名亲兵见状,纷纷挺槊上前,想要阻拦。只见花云手中长槊左右挥动,所过之处,众亲兵纷纷落马。
宇文敬能够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全靠着宇文述父子,自己并没有什么真本事。见花云来势汹汹,宇文敬不由大惊失色,拨马欲走,却早被花云赶上。
花云在马上探出半个身上,猿臂轻舒,大喝一声:“你给俺过来吧!”
宇文敬只觉得如腾云驾雾一般,在半空中划了个半圆,“啪”的一声,被丢在地上,溅起一大片雪花。
花云取过自己的马鞭,厉声喝道:“你想抽俺三十鞭,俺却只抽你三鞭。第一鞭,抽你随意打骂士卒!”
“啪”的一声脆响,皮鞭狠狠地抽在宇文敬的屁股上,宇文敬顿时如杀猪一般地嚎叫起来。
被花云打落马下的那几名亲兵本来已经从雪地上爬了起来,听到宇文敬的惨叫,又纷纷躺了下去。刚才花云手下留情,只用了三分力气,地上又有厚厚的积雪,他们甚至连皮肉都没有破。
宇文敬正在挨打,他们如果见死不救的话,事后宇文敬绝对饶不了他们。但是花云的手段,他们却已经领教过了,谁也不肯上前。于是,众亲兵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继续装死。
花云已经再次扬起了马鞭:“第二鞭,抽你藐视皇法,竟敢随意抓捕殴打朝廷命官!第三鞭,抽你身为领军主将,竟然不通武艺!”
“啪,啪”,又是两声脆响,宇文敬痛得满地打滚,惨呼连连。
花云却已经纵马从宇文敬身上跃过,伸手抓过他那匹马的缰绳,大声说道:“这样好马,放在你手上实在浪费,先借俺用用,谢啦!”
宇文敬好不容易挣起半个身子,屁股上又是一阵剧痛,只得翻个身,趴在雪地上,眼睁睁地看着花云扬长而去。
花云策马奔出去五六里地,回身看时,并不见一个追兵。
原来,周围运送粮草的士兵都是宇文敬的手下,只是宇文敬平时对士兵们非打即骂,士兵们现在恨不得也上前踹他两脚,哪有人肯出来阻拦花云。
至于那几名亲兵已经被花云打怕了,直到花云走远,才装着从地上挣扎起来,扶起宇文敬,说道:“将军勿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反正知道他是鹰扬郎将,还怕治不他!”
宇文敬骂道:“放屁,八百多座军府,你知道他是哪一府的?你又怎知道他是不是冒……哎哟……”
骂了一半,宇文敬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痛呼出声。他却哪里知道,昨天花云还是他部下的士兵,只因他平时对这些士兵不放在心上,竟然毫无印象。
花云夺了宇文敬的马,到底心里不太踏实,一路狂奔,不敢稍歇,直到太阳西沉,这才停了下来,早已是人困马乏。跳下马,吃了些干粮,花云喘息方定,抬头打量四周,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到了熊耳山下。
熊耳山是洛阳与弘农两郡交界处的一座大山,山势险峻,洛水从中间穿过。前天晚上,他们的队伍还在山脚下宿过营。周围数十里并无村镇,他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宿头。
花云仗着一身武艺,决定连夜赶路。行到山口,却见树梢上,几只寒鸦盘旋不去。花云不由提了小心,悄悄摘下弓箭,放马缓行。虽是山路,却也是通向弘农的官道,并不崎岖。北风吹过,道路两边的大树上,不时落下片片积雪,“扑喇喇”的声响令人不寒而栗。
忽听“咔嚓”一声,似有树枝断裂的声音。花云抬手便是一箭射了过去,只闻一声惨叫,从树上坠下一个人来。花云来不及细看,翻身下马,手上却丝毫不停,箭走连珠。
却听身边“啾”的一声悲鸣,那马人立而起,忽地仆倒在地,从颈到身,已经中了六七箭。如果不是花云见机得快,现在身如刺猬的便是他了。再听两边林中,也是惨叫不绝,接连又有三四人栽下树来。
这时,林中传来马蹄踏雪的声音,十多名骑士冲了出来,拦在前方的官道上,个个手持长槊,黑巾蒙面。
花云大喝道:“何方贼徒,敢拦截官军!”
那些人便不答话,策马便冲了过来。花云一声唿哨,从林外冲过一匹马来,马上挂着一杆长槊,正是他从宇文敬那里夺来的坐骑。原来,花云见鸟儿盘旋不去,便知林中有人埋伏,于是留了后手,实在不行便逃回去。不过,看到再无暗箭射出,花云心中大定,立刻改了主意,想要硬闯一回。
花云纵身上马,取了长槊,大喝一声,迎向来骑。
当先那骑也不甘示弱,长槊一挺,直取花云的咽喉,使得分明是杀着,根本就没打算留下活口。
花云侧身一闪,举槊架格,下压,突刺,将跟着刘子秋练的刺杀动作用在了马槊上,“噗嗤”一声,便刺入了对方的左胸。那人的长槊堪堪搭上花云的肩头,却没有一丝力气再刺下去,身子在马上晃了晃,栽倒下去,果然一击致命。
另外十数骑也已经冲到近前,但这段官道极其狭窄,只可容得下三骑并行,难以对花云形成合围。
花云抖擞精神,长槊如闪电般刺了出去,只有架格、下压、突刺三个动作,简单快捷,毫无花哨,每一槊出手,便夺走一条性命。
那十数名骑士的武艺其实尚在宇文敬的亲兵之上,只是完全没有见过花云这种打法。花云每一槊刺出,自己似乎毫不设防,拼的就是一个快字。而对方只是稍一犹豫,便再也没有了机会。一轮冲锋过后,十数名骑士尽皆丧生,只余下无主的战马在雪地上打转。
以花云的武艺,对付这十几名骑士本来就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想将他们全部击毙,也需要不少时间。花云不知道这些人还有没有后援,必须速战速决。他想起了刘子秋说过的,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才用上了前段时间练习的刺杀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