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欧阳县令,请他勾销名册,只说查不到主公其人,鹰扬府自然没有办法。”
“不妥!”刘子秋马上否决了魏征的建议,“鹰扬府事先一定经过调查,瞒不过去的。”
刘子秋的大名除了最亲近的这些人,就只有官府的名册上才有,在村里,所有人仍然习惯叫他大牛。而二壮抄的那张小纸片上,分明写着刘子秋三个字,这绝对不可能是鹰扬府的失误或者巧合。
高秀儿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郎君,我不想你去!”
“不,我必须去!”刘子秋忽然下了决定。
他虽然是行伍出身,但这是在冷兵器时代。那天在谢家与王子茂的四个家奴交手时,他就觉得自己过去学的许多东西,现在都没了用武之地,迫切需要到军中重新学习、历练。这次征调令,突然将他列为府兵,岂不是天赐良机?尽管前途危机四伏,但天生喜欢冒险的刘子秋又怎会退缩?
……
茅草屋里,刘子秋沉声说道:“你们都跪下!”
四个昆仑奴,两个高丽婢子,凝露凝霜姐妹,还有香草,齐刷刷地跪成一排。虽说他们只是奴婢,但刘子秋从来没有主动让他们跪过,今天这是头一遭。
刘子秋取过一根碗口粗的硬木棍,厉声说道:“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必须绝对服从主母的命令,保护主母的安全,若有些许差迟,此棍便是榜样!”
说完,“咔叭”一声,那根硬木棍竟被他生生折成两段。
“郎君……”高秀儿已经泣不成声。
刘子秋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说道:“放心吧,那么多困难都挺过来了,我不会有事的。”
推开院门,十二个精神抖擞的少年正在门外站得笔直。一共四十八个少年参加了刘子秋亲自组织的训练,但资质各有差别,这十二个少年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刘子秋满意地点了点头:“大鹏、栓子!”
萧大鹏和栓子挺直了胸膛,一起大吼:“到!”
刘子秋抬了抬手,说道:“尔等四十八人都是长山村的子弟兵,都是未来的好汉。你们这十二人更是当中的尖刀,我给你们取个代号,狼牙!大鹏、栓子,我走以后,你们要带领大家继续苦练,不可有一丝松懈!”
十二个少年齐声应道:“诺!”
四十八个人,就算单兵作战能力再强,也不可能斗得过一整支军队。所以,刘子秋从一开始就是按照特种兵的章程对他们进行训练的。别看他们人数少,只要运用得当,将来或许可以成为一支奇兵。
全体村民都来村口相送,虽然只有半年时间,他们早就将刘子秋当作亲人了。这时,樊家舍的百姓也从南边赶了过来,他们是昨天才听到消息的。
魏征帮刘子秋牵过马来,心情有些复杂,半晌方才拱手说道:“主公,此去一路保重!”
他和刘子秋商议的大事,正一步一步走上正轨,却被这次征召令彻底打乱了。万一刘子秋有个闪失,他还必须另谋出路。
刘子秋似乎看穿了魏征的心事,哈哈大笑,指着村口的一块大石,朗声说道:“长山村的老老少少们,我走以后,村子里的大事小情,都必须听从魏先生调度,若是有人阳奉阴违,有如此石!”
说完,刘子秋突然纵身跃起,奋起一掌,狠狠地拍在那块大石上。借着这一拍之力,他的身子凌空一个转身,已经稳稳地落在马背上。众人再看那块大石,竟留下一个深达三寸的大手印,无不为之咋舌。
刘子秋一勒缰绳,那马“啾”的一声长鸣,四蹄如飞,向着盐官城奔驰而去。
村子里,高秀儿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角楼,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流淌下来,打湿了衣襟,直到刘子秋的身影已经化作了一个小小的黑点,她仍然呆在楼上,久久不肯下来……
盐官县以出产食盐为主,田地不多,安置的府兵也少,这次应征的,加上刘子秋也不过五人,自备马匹的更只有刘子秋一人。但别人盔甲军械倒都齐全,而刘子秋只穿了一身布衣,挎了口腰刀。
这便是府兵制的一项缺陷,因为府兵的马匹盔甲兵器都是自备,五花八门不算,更有些贫穷的士兵根本备不全。
五个人正好组成一伍,欧阳宇临时指定刘子秋为伍长,彼此通了姓名,另外四人分别是王三儿、李威、韩文乐、朱阿大,他们都是世袭军户,不像刘子秋半路出家。
盐官离着余杭郡城并没有多远,一日便至。这时,却归鹰扬府管辖了。唱名的时候,杨万项一双恶毒的眼睛盯着刘子秋看了很久。
在听说鹰扬郎将姓杨的时候,刘子秋就什么都明白了。不过他也不害怕,队伍明天就开拔了,只要不违反军纪,也不怕这姓杨的使坏。只是刘子秋的临时伍长也就当到头了,立刻被降成了普通小兵,而且和王三儿他们分开了。当然,现在不管怎么组合都是临时的,到了河南还要重新编组。
杨万项确实想拿刘子秋的把柄,但天色已晚,这支府兵队伍又没有作战任务,刘子秋只是呆在帐篷里睡大觉,他也无从下手。
第二天一早,自洛阳过来的两名旅帅柳郁和安紫夜便来勘合了印信,领着这五百府兵渡过钱塘江,往河南而来。
四天以后,队伍到了江都。这里已经集结了一批军队,朝廷水师调来了战船,大家转走水路,又数日来到汜水关。柳郁和安紫夜领着众人弃舟登岸,却转而向南,经百花谷、嵩高山,来到了阳城郊外。
这里已经变成了一座大军营,百里之内连绵起伏,全是营帐。新来的府兵立刻被打散重组,不分地域编在一起。刘子秋这一团的旅帅却仍然是柳郁,四名队长、四名副队长都是洛阳宿卫中的老兵。另外团里还有一个熟人王三儿,只不过和刘子秋不在一个队。
军队的基本编制为伍,两伍为一伙,也就是说,这十个人是要睡一个帐篷,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刘子秋被安排在最西边的一处帐篷,他还未走到近前,就听有人喊道:“喂,大个子,去砍些柴禾来!”
第57章 逆袭的新丁
老兵欺负新丁,自古以来就是军队中的陋习,并不因为你长得五大三粗,别人就会让着你,相反只会变本加厉。请使用访问本站。再说了,像砍柴做饭这类粗活,向来都是新人做的,也算不了什么。刘子秋虽然不喜欢别人用这种方式迎接自己,但毕竟将来要在一个帐篷里睡觉,一个锅灶中吃饭,他也不想为点小事就和这些人冲突,只是沉声应道:“待某先将马儿拴好!”
却听周围发出一阵哄笑,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今儿真是奇了,又来一大个子。”
站在帐门口的那个矮胖汉子扭回头,朝刘子秋瞪了一眼,冷笑道:“一边呆着去,急什么,等会再收拾你!”
忽听帐篷里“咣当”一声响,似有什么东西被摔在地上,接着便从里面冲出一个人来,猛地撞在矮胖子身上。矮胖子猝不及防,“噌噌噌”往后连退了五六步,终于还是没能站稳,“啪”的坐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惹得其他帐篷的士兵哈哈大笑,纷纷跑过来瞧热闹。
刘子秋再看从帐篷里冲出来的那人,却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这少年身高在一米七五上下,比起营中的其他士兵高出半头,但和刘子秋相比还是要矮上不少。
少年满面怒容,虽是寒冬,却满头大汗,脸上白一块黑一块,身上的盔甲全是灰尘,显然已经干了不少活儿。大概那几个老兵又逼着他去砍柴,终于惹恼了他,这才冲了出来。
殊不知,这些老兵就等着他发怒,好动手整治他。毕竟这里是军营,平白无故打架是要受杖刑的。
见他撞翻了那个矮胖子,刚才还在嘲笑刘子秋的七个人,“呼啦”一声全围了上来,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少年个子虽高,却生得瘦瘦单单,看上去没有四两肉,被七个老兵围在中间,谁也不看好他。刘子秋将马拴好,悄悄捏了捏拳头,打算看不下去的时候,出手帮他一把。
这时,场中已经动了起来。一个长得像黑炭头似的老兵先冲了过来,一拳直击少年的面门。少年并不闪避,右手一伸,已经握住了老兵的手腕。一招顺手牵羊,将老兵带入怀中,左膝一抬,狠狠地顶在老兵的腹部。只听一声惨叫,那老兵已经捂住肚子瘫软在地。这一连串的动作实在太快,除了刘子秋,在场的许多人都没看清楚那少年是如何出手。
其他六个老兵见状,“嗷嗷”叫着,一齐扑了上去。“噼哩叭啦”的打斗声响起,伴随着阵阵怒叱、惨叫、痛呼。只一眨眼的功夫,那六个老兵便全部躺在了地上。有人鼻青脸肿,有人抱着伤腿叫苦连天。最夸张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兵,被少年一脚踹在脸上,老大一只脚印清晰可见。
围观的士兵们哈哈大笑,齐声喝彩。刘子秋见了少年的身手,也知道自己没有出头的必要,不由缓缓松开了拳头。
喧闹声吸引了营中巡哨的士兵,一队人手持着长枪跑了过来。这时,刚才堵在帐门口的那个矮胖子堪堪从地上爬起,见此情景,忽然恼羞成怒,劈手夺过寻哨士兵的一杆长枪,朝着少年疾刺过去。
军营中打架斗殴实属寻常,但动刀动枪性质就不同了。围观的士兵发一声喊,让向两边。那队巡哨的士兵没想到有人敢来夺枪,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倒是刘子秋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矮胖子手中的枪杆,伸脚轻轻一绊。矮胖子收势不住,又重重摔在地上,跌了个狗吃屎。此时,少年的手已经按住了腰间的刀柄,差一点便拔了出来。
“干什么!干什么!”柳郁背着手走了过来,板着脸喝道,“都散了,都散了,围在这里做什么?想造反吗?”
瞧热闹的众士兵一哄而散,只留下巡哨的那队人马将他们团团围住。早有两名士兵上前,将那名矮胖子架了进来。
柳郁冷冷地说道:“拖出去,打二十军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