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秋摆了摆手,道:“我已经说过,你知道太多也没有什么用处。”
他那个年代距此有一千多年。以这个年代的科技水平,即使得到一千多年后的图纸,也不可能生产出一千多年后的东西。在刘子秋看来,还不如按照现在的水平按部就班地发展,只要设法营造一个良好的发展环境即可。所以,他并不太想告诉刘思根太多先进的东西。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他虽然知道火药的配方以及枪支的构造和原理,却从来没有尝试过去生产那些杀伤力更为强大的热兵器。
但是刘思根却不肯甘心,继续请求道:“父皇,儿臣不日将要留守宫中,闲着无事,学点东西也可以打发时光。”
其实刘子秋知道,刘思根并不是想打发无聊的时光,而是真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出于对这个儿子的喜爱,刘子秋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给刘思根详细地讲讲他们那个世界的许多事情。这一讲就持续了一整夜,直到天光大亮,拓跋千玉等人都收拾停当,准备出发。刘子秋这才伸了个懒腰,告诫道:“根儿,为父对讲的这些事情,包括为父的来历,切不可告诉第三个人知道!若是为父知道你将这些事情泄露出去,绝不饶你!”
刘思根慌忙说道:“谨遵父皇教诲,儿臣牢记在心!”
告别了京城,刘子秋等人一路西行。这一次前往西海,刘子秋却没有像杨广当年那样护卫如云、大张旗鼓,除了他和高秀儿等人之外,只带了一百名侍卫。如今的大汉王朝,四海晏平,盗贼不生,就连南来北往的商队大多都不再配备护卫了。而正如刘子秋自己所说,以他现在的武艺,天下只怕再无敌手。而陪伴他同行的几位女子,除了王玉凤和拓跋千玉的一双儿女之外,其他人都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何况实在碰到万不得已的情况,刘子秋还可以直接调动各地的军队。所以,在安全方面,他根本没有过担心。
经过多年的发展,从大汉东都洛阳通往各郡县的道路都已经重新整修一新,所以这一路西来,他们行得很快。半月之后,便已经抵达了西海边境。
西海郡是刘子秋起家的根本,也是大汉王朝的发祥之地,自然得到更多的重视。作为西海郡的中心,威定城的规模已经比过去扩大了整整三倍。居住在威定城的,有从各地迁徙过来的汉人,也有定居本地的商贾,而党项拓跋部也生活在城里。
原本,党项一族都生活在更荒凉的西北方向,但自从拓跋千玉成为大汉皇妃之后,整个拓跋部的地位也水涨船高。不仅拓跋木弥成为名符其实的党项王,一统党项八部。而且,刘子还特许拓跋部可以移居威定城中。有了这样的便利条件,经过几年的发展,拓跋部已经成为威定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拓跋部的子弟,白天读书,晚上习武,渐渐有了一些汉家儿郎的风范。如果走在街上,几乎分不清哪个是党项拓跋部的人,哪个是汉人。
生活习性的日益接近,让党项拓跋部和当地汉人交往日益加深,关系也日益融洽,这些都是刘子秋乐意见到的。而且由于拓跋千玉的关系,历史上曾经建立自己政权的拓跋部应该没有理由反对大汉的统治。所以,刘子秋对于此次西海之行并没有丝毫的担心。
队伍又行了一日,前面已经能够远远地看到西海湖畔的威定城了。忽听马蹄声声,数千骑兵风驰电掣般地直奔这边而来。
大汉军纪甚严,没有朝廷的命令,任何人都无权调千人以上的军队。而且,军队训练都有严格的规定,不可能出现在官道上,以免堵塞商路,影响百姓生计。此刻,突然出现数千骑兵,就显得极不正常。随行的侍卫顿时警觉起来,纷纷抽出兵刃,将刘子秋等人护在中央。
这里是他的大本营,虽然他已经有十几年没有来过这里,周围变化很大,但刘子秋还是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所以并没有慌张,而是慢慢取出千里镜,朝着那队骑兵看去。只见那队骑兵衣饰各异,并非大汉军队专用的盔甲,旗帜也不是大汉军旗,而是绣着一些刘子秋不认识的符号。
千里镜虽然依旧珍贵,但刘子秋和他的女人们都是人手一只。拓跋千玉也拿着千里镜看了一会,忽然激动起来:“夫君,那是贱妾的族人。请允许贱妾和他们会上一面!”
“且慢!”刘子秋却沉声道,“千玉,你的族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是先等等,看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自从离京之后,刘子秋和高秀儿她们之间又恢复了往日的称呼。这样的称呼,让他感到更加亲切,更像是一家人。因为是一家人,所以刘子秋才要格外谨慎。这些人或许真是拓跋千玉的族人,但是拓跋部乃至整个党项一族,早就不再过那种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了,又怎么会聚起这许多人马?其中必有蹊跷。
骑兵的速度很快,转眼间就到了近前。这些人虽然都没有配备盔甲,却个个手挂长弓,腰悬弯刀,杀气腾腾。
刘子秋见他们来势甚猛,不由沉声喝道:“来者止步,否则杀无赦!”
他说话时暗运内劲,声音虽然不大,却传出很快,而且异常清晰,每个人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拓跋千玉却是吓了一跳,连声道:“夫君,那是贱妾的族人,夫君为何……”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那队骑兵乱了起来,有人勒住缰绳,有人放缓了战马的冲势,有人却拈弓搭箭,瞄准了这边。各种反应不一而足,让人一时也猜不透这队骑兵究竟要有何作为。
旁边,穆朵丽见到对方有人把弓箭摘了出来,不由大怒,也学着刘子秋的样子大喊道:“速速收起弓箭,否则杀无赦!”
她没有练习过内功,声音自然不如刘子秋有穿透力。但是,她手中的神臂弓却开始大展神威。只听“嘭嘭嘭”三声弓弦响,接连十五支羽箭同时分袭对面十五名冲这边狂奔而来的骑兵。又吸几声嘶鸣,那十五名骑兵胯下的战马悲鸣着栽倒在地,马上的骑士也被掀翻在地,摔得鼻青脸肿、骨断筋折。以穆朵丽的神射术再配上这张神臂弓,若要取对面骑士的性命,自然异如反掌。但她也听到了拓跋千玉刚才的话,知道他们很可能是拓跋千玉的族人,所以才手下留情。
这时候,对方的弓箭射程离刘子秋他们尚有五十岁远。这五十步对骑兵来说转瞬即至,但冲在前面的十五人被战马掀翻在地的场景还是让其他人大吃一惊。有些人便勒住了战马,开始缓缓后退。而随着骑兵队伍冲势稍缓,数骑首领模样的人越众而出,最前面那人在马上拱手道:“敢问来者可是皇帝陛下?”
第110章 满腹疑问
穆朵丽娇叱道:“既知是皇帝陛下在此。还不下马。”
那边领头之人听了。慌忙滚鞍落马。还沒等他拜倒请安。就见这边拓跋千玉已经策马冲了出去。她胯下的雪豹是有名的天马。如今虽然老迈了。但神威不减当年。这一冲出去。快逾闪电。刘子秋根本阻拦不及。他担心拓跋千玉有失。也只得一提缰绳。跟了过去。
却见拓跋千玉已经跳下了马。一把扶住对面那人的肩头。哽咽道:“哥哥……”
自从去了洛阳。拓跋千玉还是第一次回到家乡。虽然洛阳和西海之间常有书信往來。每年秋天。拓跋木弥也会派人往京城进奉贡品。拓跋千玉也会有所赏赐。但是。她和家人确实已经有十多年沒有见过面了。即使如此。当看到对面那个满脸胡须的大汉时。拓跋千玉还是一眼便认了出來。这人正是她的哥哥拓跋元居。
拓跋元居怔了一会。也失声道:“妹妹……噢。不。娘娘……”
说完。他便翻身欲拜。
刘子秋已经纵马來到近前。右手轻轻一抬。一股大力悄然而生。将拓跋元居稳稳托住。颔首道:“元居。都是自家人。就不需要多礼了。”
拓跋元居好似刚刚才发现了刘子秋。慌忙又要拜下去。却被刘子秋隔空托住。怎么也拜不下去。只得作罢。讪讪地说道:“皇上。你怎么亲自來了。”
刘子秋眼中精光闪烁。口里却淡淡地说道:“老王爷是朕的岳丈。不想壮年早逝。朕又岂能不來。”
他现在已经很少在公众跟前露面。这次离京也沒有声张。除了内阁之外。知道的人很少。而且。他们这一路上沒有在任何地方耽搁。轻车简从。速度虽然比不上行军。却也慢不上多少。沿途遇见的商队都落到了他们的后面。所以。绝对不可能有消息这么快全传到拓跋元居这里。就算内阁担心他们一行的安全。偷偷利用军驿通知沿途的地方官府。而地方官府又要派兵接应的话。也应该动用朝廷的军队。而不会是这些拓跋骑兵。因此。刚才拓跋元居直接问起“是不是皇帝陛下”时。就让刘子秋顿生疑窦。
不仅如此。刘子秋也是久经战阵的人。如何看不出來。刚才这数千名拓跋骑兵分明不是前來迎驾。也不是出城狩猎。而是摆出一股冲阵厮杀的架势。如果不是穆朵丽连施三手神箭镇住了那些骑兵。或许他们会一直冲杀到近前。即使此时拓跋元居喊出了自己的身份。对面阵中。也只有一些中年以上的汉子神情肃然。而其他年轻人却是满不在乎。跃跃欲试。究竟他们想要试什么。刘子秋不用问也可以猜得出來。
很显然。这些拓跋部的党项骑兵已经事先得到自己将抵达威定城的消息。所以才会出现在这里。他们有数千人。而自己一方包括妇孺在内不过百余人。双方实力相差悬殊。这些拓跋骑兵便想借着兵力上的优势。将自己一行人干掉。。。弑君是大罪。可能引发两族之间的全面战争。即使拓跋元居在拓跋木弥死后。仍然有能力号召整个党项部。却也沒有能力和整个大汉王朝对抗。刘子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为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刘子秋这才佯作不知。但他再看向拓跋元居的时候。眼睛里已经多了一些其他味道。
拓跋千玉却已经擦了擦红肿的双眼。抽泣道:“哥哥。快带我去看看爹爹吧。”
拓跋元居慌忙说道:“父王他得了重病。死状甚惨。你还是不要看了吧。”
刘子秋却沒有一句废话。只是伸手在他肩头轻轻拍了一下。道:“前面带路吧。”
俗话说。艺高人胆大。刘子秋仗着一身武艺。倒不担心拓跋元居会玩出什么新花样。而且。拓跋部虽然获准迁居威定城中。但威定城还在大汉军队的掌控之中。拓跋骑兵在城里是不敢有任何异动的。十几年前。刘子秋在西海一境大展神威的传说仍在流传。当年被他拍入地下的那块巨大的玉石仔料也成了人们顶礼膜拜的圣物。单凭着这几条。刘子秋一旦亮明身份。许多经历过那个年代的人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或许。这正是拓跋元居为什么要把队伍拉出城外这么远的主要原因。
此时。拓跋元居也不敢再做推托。拱手道:“陛下请。”
在拓跋元居的身后。那支骑兵队伍迅速让开一条道路。刘子秋轻轻拍了拍拓跋千玉的手。小声安慰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快快上马。我们一起去老王爷灵前上一柱香。”
说完。他第一个纵马冲进拓跋骑兵们让出的那条通道。许多当年经历过西海战乱的拓跋汉子看到容颜并沒有多少改变的刘子秋。纷纷激动起來。有人开始大呼万岁。当然。那些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们。有人眼中是茫然。有人眼中是不服。还有人眼中闪烁着一点难以言表的**和冲动。
刘子秋把这一切尽收眼底。策马从人群中经过。丝毫无惧。但是。他不害怕并不代表他沒有准备。在他的手中。早已经扣好了几十粒铁弹子。而在他随身的皮囊里。还有整整五千粒铁弹子。自从那一次在绮阴院差点遇险之后。刘子秋也开始反思。必须要有一件趁手的兵器。他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來的。最趁手的兵器当然是各种枪支。但这却是不可能实现的愿望。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寻找替代品。而铁弹子就是他找到的最理想的替代品。
这种东西。如果落到别人手里。定然全无一点用处。而刘子秋神力惊人。随手一抛。三十岁之内便可取人性命。如今宇内平定、百姓安居。他已经不可能再征战于两军阵前。所以。只要有足够的武器防备住近身就可以了。
此时。那一百名侍卫也护着高秀儿、穆朵丽、王玉凤和拓跋千玉的一双儿女走了过來。穆朵丽手中那张奇特的大弓尤其引人注目。而且。穆朵丽手里还扣着五枝特制的羽箭。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刚才那十五枝箭都是她所射。党项人是半农耕。半游牧。。。同样精于骑射。也敬重优秀的射手。所以。看到穆朵丽居然可以发出连珠五箭。许多拓跋骑士都低下了头。一些暗中拽着弓箭的手也松驰了下來。
即使如此。一路上。 刘子秋等人还是保持着高度警惕。直至來到威定城下。这才松了口气。到了这里。已经完全在大汉军队的控制之下。而历來镇守威定城的。都是刘子秋最信得过的将领。所以刘子秋根本不用担心他们会被拓跋元居收买。只是刘子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拓跋元居好端端的。为什么会突然生出谋害自己的心思。难道和拓跋木弥的死有关。
…
带着满腹疑问。刘子秋等人來到城里的党项王府。
拓跋木弥是刘子秋的岳丈。出于尊重。刘子秋特地在威定城中赐给他一座王府。所以。拓跋木弥、拓跋元居父子平时并不跟族人们住在一起。经过十多年的发展。这座王府也越发地显得气势恢宏。刘子秋等人在客厅坐下。早有婢女奉上茶來。
刘子秋却不喝。只是摆了摆手。道:“元居。先带我们去看看老王爷吧。等见过了老王爷。也好让他早日入土为安。”
拓跋元居迟疑了一下。躬身说道:“陛下对我拓跋一部恩重如山。父王他虽然不在人世了。想必亦不愿陛下为他所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