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拱了拱手 说道:“在下是长山车马行洛阳分行的掌柜 也是萧大掌柜的家将 ”
李贲听他说得明白 点了点头 说道:“萧大鹏怎么自己沒來 ”
那名中年汉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 很快又恢复了谦卑 躬身说道:“回将军 我家大掌柜还在江都与王世充商议大事 不日将有好消息传來 我家大掌柜让我给将军带來几件礼物 ”
“你带个信给萧大鹏 让他抓紧些 等到天气渐暖 各地恐怕还将再起纷争 机不可失 时不再來 ”李贲摆了摆手 这才说道 “什么礼物 呈上來给我看看 ”
那名中年汉子拱手说道:“将军见了必然心喜 办是礼物太大 运送不便 还在路上 待某出去催來 ”
这下吊足了李贲的胃口 他一时心痒难熬 连忙挥手道:“那还不快去催催 ”
那名中年汉子答应一声 连滚带爬地出了李贲的府门 拐过一条街巷 只见一队武士埋伏在里面 当先一人正是刘文静 见了刘文静 那名中年汉子连忙拱手道:“刘大人 查清楚了 李贲果然和萧大鹏有联系 ”
刘文静冷笑道:“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 也敢和王爷作对 哼 与某拿下 ”
早就埋伏在附近巷道中的士兵一拥而上 将李贲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李贲正在府中幻想着萧大鹏会给他送來什么特殊的礼物 却被几只钢刀架上了脖子 他虽然是备身府郎将 统率宫中侍卫 自己却不会半点武艺 看到这个架势 早吓得两腿瘫软 连声嚷嚷道:“你 你们想造反吗 我 我是王爷的亲信 ”
知道李渊已经晋封唐王的并不多 李贲能够喊出“王爷”两个字 就是向这些人表明自己是李渊核心圈子里的人
刘文静却背着双手从外面踱了进來 冷笑道:“李贲 你的事犯了 就是王爷派某來擒你的 ”
第16章 溃兵
李贲心头一紧 眼珠却是滴溜溜乱转 他虽然出身乡村 但在宫中呆了大半年 也长了许多见识 人也变机灵了 刚才那个中年汉子自称是萧大鹏的手下 但在他离开不久 刘文静就带人冲了进來 如果说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 就只能是萧大鹏出事了 李贲暗自盘算着 要怎样才能撇清和萧大鹏的关系
一路忐忑不安 李贲被带到了李渊面前 李渊并不理他 拿着一只小刀在削着柑子 柑子色泽金黄 表面看上去很新鲜 但里面却已经干瘪沒有水分了 李渊把刀往地上重重一扔:“全是败絮 要他何用 ”
那把刀正扎在李贲面前 刀柄仍在微微颤动 李贲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趴伏在地 叩首道:“王爷 小人只是一时糊涂 受人蒙蔽 求王爷饶命啊 ”
他费尽心思、绞尽脑汁 在路上想好的那些说辞 硬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來
李渊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说道:“知错能改 善莫大焉 说吧 你错在哪里 ”
李贲不敢隐瞒 把事情的原委和盘托出 李渊这才轻轻拍了拍巴掌 从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人來 正是宫中的总管太监李诚 李诚走到李贲面前 狠狠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你这个畜生 竟敢背叛王爷 我先宰了你 ”
李渊摆了摆手 说道:“罢了 他只是一时迷了心窍 且饶他一回 ”
李贲心头暗喜 正要说话 却听李渊又说道:“死罪可免 活罪难逃 李诚 孤看在你的面子上暂且不和他计较 先把他押下去 让他面壁思过 至于备身府郎将嘛 他也不用继续干了吧 ”
“畜生 还不快谢过王爷 ”李诚当然能够希望保住自己这个侄子兼养子的性命 何况只要他对李渊忠心耿耿 等将來李渊成了大事 他还可以再求李渊给李贲一个有职无权的小官干干
早有士兵过來 把李贲拖了下去 李诚也告辞回宫 刘文静不解地说道:“王爷 这样做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
李渊笑了笑 说道:“饶了一个李贲 却能够让李诚更加忠心 何乐而不为 孤要夺取天下 少不得还要借助李诚的人头一用 先留着李贲 李诚才会死心塌地 好了 大家都辛苦了 回去休息吧 明天一早随孤进宫 ”
……
桂海求的那支人马目标是大散关 大散关位于陈仓山 距离最远 这里控制着扶风与河池之间的通道 河池郡属于巴汉道 萧铣在巴汉闹得正凶 而杨玄感又有意出武关攻击萧铣 因此在这里也驻有重兵 可以与武关遥相响应 在三关之中 大散关是最难攻打的一处关隘
接到这个任务 桂海求心中还颇有微词 认为刘子秋把最困难的任何交给了他 让他失去了争取头功的机会 其实他却不知道 刘子秋并沒有指望他真能打下大散关 而是利用他这一支兵马牵制大散关的守军
攻占了大震关和安夷关 刘子秋的大军已经可以长驱直入突进扶风郡了 打不打得下大散关已经不那么重要 但是刘子秋并不打算在扶风和杨玄感的军队展开争夺 而是要一路杀奔长安 只要打下了长安 杨玄感在其他地方有再多的兵马也无济于事 到时候 刘子秋完全可以对他们进行招安和收编 当然 肯定也会遇到反抗 但无论如何 离开了杨玄感这个主将和杨浩这面金字招牌 不管什么样的反抗都难成气候 大可以各个击破
安排桂海求攻打大散关 刘子秋还有一个考虑 桂海求为人谨慎 面对兵力充足、防守严密的大散关不可能硬拼 如果换作文昊、张亮或者史大奈 只要是刘子秋下达的命令 他们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 那样的话必然会造成巨大的伤亡 而刘子秋又不能把意图说得太明了 否则士兵们肯定会难以尽力 甚至会影响全军的士气 士气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但它却实实在在 可鼓不可泄
可是刘子秋这次却估计错误了 桂海求并沒有放弃 一路上他都在默默盘算着如何攻下大散关 他也想立功 首功沒有 拿个次功也行啊 但有一点刘子秋沒有看错 桂海求确实很谨慎 或者说很惜命 面对兵力充足的大散关 强攻肯定不行 他在考虑如何智取 将近天黑的时候 还真让他想出一个办法來
夜已深 大散关上一片宁静 大多数守关将士都已经进入了梦乡 城头上只有少数巡丁 但城头上扎了无数火把 将关里关外的情况照得一目了然 忽然 有人看到从关城北面來了许多人马 黑压压一大片 隔得太远却看不太清楚
关上立刻响起示警的铜锣声 在黑夜里显得格外地刺耳 守卫大散关的是杨玄感手下的大将赵怀义 他治军甚严 守关的一万人也算是杨玄感部下有数的精兵 听到示警声 士兵们反应迅速 从营帐中冲了出來 一边忙碌地穿着衣甲一边冲向城头 很快 城头上就布满了各执刀枪弓箭的士兵
城外的那队人马越來越近 可以看出來那些人衣衫破烂、狼狈不堪 却不像是來攻打关城的 而且北边是扶风郡境内 应该属于杨玄感的地盘 这支从他们后方出现的军队是敌人的可能性就更小了
但赵怀义却不敢掉以轻心 仍然下令道:“放箭 ”
城上乱箭如雨 那队人马遭受突如其來的打击 纷纷后退 因为距离较远 中箭者并不多 偶有一两个人中箭也伤势不重 但城下这帮人却不干了 立时破口大骂 什么难听的话都有
赵怀义在城上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派你们的主将上前答话 ”
城下队伍中一阵骚乱 一员将领策马而出 大声说道:“某乃岐山县尉桂海 李渊趁着长安空虚 大举來犯 一路打到扶风來了 某等守城不住 只得前來投奔将军 还望将军接纳 ”
岐山县在扶风郡的东北方向 赵怀义沒有去过 也不认识什么桂海 但看城下这队兵马 人数不足两千 绝对大多数人也沒有盔甲 只穿着各式布衣、绸衣 就连桂海也只披了件破袍子 如果他真是岐山县尉 肯定也沒有守城就仓促逃跑了 但是 如果按这个桂海说的话 恐怕长安已经被李渊打下來了
赵怀义心头一敛 杨玄感在武关集结军马 准备出关攻打萧铣 夺取粮草 这件事赵怀义是知道的 他也准备必要时予以协助 这就是说 长安城也确实空虚 李渊趁虚而入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长安被李渊攻占 杨玄感肯定要全力反扑 反扑就必须有人马 到时候肯定也会调动大散关的驻军 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城外这些溃兵虽然狼狈 但好歹也是两千人马 或许让他们攻城不行 但守城应该绰绰有余了
想到这里 赵怀义便有些犹豫 向左右问道:“你们看 本帅要不要放他们进來 ”
一名校尉不假思索地说道:“既是自己兄弟 放他进來又何妨 ”
又一名校尉拱手说道:“将军 深夜难明敌我 还是小心为上 ”
刚才那名校尉哈哈笑道:“你也太小心了 你看他们 连盔甲都沒有 而且不过两千人 就算放他们进关 他们还能掀起什么大浪不成 ”
赵怀义想了想 觉得这名校尉说得有理 他一万人还能怕了这两千人不成 于是挥了挥手 说道:“开门 ”
关门大开 关外的那队人马蜂拥而入 许多人嘴中还嚷嚷道:“总算开门了 要是老子在外面被洛阳军赶上 那岂不是白死了 ”
赵怀义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吩咐道:“埋锅造饭 先让他们吃顿饱饭再说 ”
说完 赵怀义转身下城 并不去接见那名县尉 任谁被半夜吵醒 心情都不会好受 他还要赶着去补个回笼觉
就在这时 关内却闹了起來 好像是这群溃兵和关中的守军发生了什么争执 赵怀义皱了皱眉头 说道:“这帮家伙真是目无军纪 难怪会有此败 去几个人看看 有不从命令者 斩 ”
话音刚落 一个黑乎乎的物体直奔他飞了过來 赵怀义慌忙一闪 顺手抄住那物体 便闻一股血腥气味扑鼻而來 手中也是粘乎乎的 借着火把的亮光一看 那分明是一颗首级 他手中红的白的 不用猜也知道是什么了 赵怀义大吃一惊:“不好 中计了 ”
他不喊这一声还好 这一喊 城头上的守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顿时大乱起來 那帮“溃兵”却异常骁勇 虽然只有两千人 却分成几队 杀向关中各处 当者披靡 赵怀义部下守军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赵怀义急得跳脚大叫:“不要乱 不要乱 ”
这时 就见一个人直扑到他面前來 寒光闪处 一口雪亮的钢刀砍向他的脖颈
第17章 平衡之术(加更)
赵怀义常年呆在军伍中 虽然官职日高 但武艺却沒有丝毫丢下 看到对方的刀來 并不慌张 轻轻往旁边一闪 拔出佩剑相迎 忽然便觉得胸口一疼 低头看时 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血洞 鲜血正汩汩地涌了出來 赵怀义握着佩剑的手再也无力挥动 软软地便倒了下去
刚才作势要砍他的那个人早已经收起了刀 嘿嘿冷笑道:“当老子是傻瓜 会和你硬拼 让你尝尝铁箭的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