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他想到了合同里有一条不可抗力,如发生战争,洪水,地震等情况,劳工失踪,逃散,死亡等,实业公司概不负责的条款,心里明白了一些。
“战争随时可能发生,不可抗力不是人所能左右得了的。”夏鹏飞说。
“是啊。花名册报上来之后,没有良民证的,交给吴彦章统一办理。日本人预付款到账了吗?”
“昨天就到账了。按照一万人的名额,两个月工钱,加上公司的劳务费,一共九十万零五千大洋。”夏鹏飞喝了一口茶说:“等良民证办下来,一起给劳工付安家费。”
“还是按照咱们先前定好的,每个人先发五块大洋的安家费,每个月月底支付一个月的工钱。”关世杰说。
“站长,你就不怕他们拿了钱直接跑了?”
“五块大洋,跑了就跑了吧。有良民证的估计不会跑,没有的就难说了。放心,咱们还是赚的多。”
夏鹏飞不知道关世杰何以笃定地认为不会亏钱呢?腿长在人家的身上,说跑就跑了,人都找不见。
但见到关世杰信心满满,联想起洛阳招生的事情,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很快就到了招募劳工的十天期限。
10月5日,实业公司会计把各处招募点汇总上来的人数报给了夏鹏飞,一共五万三千七百八十二人。
夏鹏飞吓了一跳,原想着能招募上来二万人是一个极限,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人。
其实这个季节,庄稼大多已经收割完成,各村屯的,林场有大把的剩余劳动力。趁着农闲季节多赚点钱,也好渡过青黄不接的春天。
更何况还有安家费,工钱还高,又不是日本人支付。许多青壮劳力都报了名。
夏鹏飞把花名册送到了姚文伟的办公室,姚文伟看过后大喜过望,第一单生意开门红,虽然赚到的不是很多,但也超出了他预期的目标了。
接下来就是吴彦章的工作了,他鸡飞狗跳地忙碌了两三天,才把一万多人的良民证办完了。
满铁株式会社劳工部,铁路招募劳工负责人佐藤一郎,也在同一时间,把剩余的款项汇到了文伟商贸实业公司的账号。
同一天,第一台自动麻将机,在新京一家小工厂制造出来了。
关世杰,姚文伟,夏鹏飞三个人亲自试用后,看到码出的牌规整倒是规整,但麻将正面背面混杂,没有出现想象的效果,感觉有点失望。
问题出在哪里了呢?
关世杰想来想去,忽然想起来后世的自动麻将机,麻将和桌台面有磁性的事情,就对工厂里的人讲了一下。
10月8日这一天,是中国的传统节日中秋节。
满洲国税务稽查署署长万本初的太太——姚云曦在头一天,就下了几十张请柬,宴请亲朋好友到自己的家里聚会。
当天晚上,万本初家里宾客盈门,客人们一进会客厅,就被两张方方正正,铺着天鹅绒布的麻将桌吸引了。
“万太太,吃饭之前要玩儿两圈儿吗?”
“咦,这是什么新鲜玩意儿?还插着电呢?”
“这不是麻将桌吧?”
来客都议论纷纷,他们走到近前仔细观看,这个看似麻将桌的东西,跟普通的麻将桌不太一样,不仅插着电,中间还有一个小圆盘,上面有着按钮。
而小圆盘上面却明明放着骰子。
姚云曦微微一笑,走到一张自动麻将机桌子旁,按下了一个按钮。
宾客们听到了麻将洗牌的哗哗啦啦的声音,却看不到麻将在哪里,都不禁有些纳闷儿。
洗牌的声音持续了几十秒后,大家看到了神奇的一幕,打麻将的四个人面前的桌子凹下一长条,随后整整齐齐翻出了码好的十七对麻将牌。
“姐妹们,来,你们先打两把。”姚云曦说。
郑苹如站在关世杰的身边,看到这个新鲜东西,想起关世杰说过自动麻将机的事情,就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不要码牌洗牌的自动麻将机吧?”
“你也过去试试,看看行不行。”关世杰笑着说。
郑苹如把关丫丫交给关世杰,走到麻将机旁边的一个位置坐下来说:“云曦姐,我也来试试。”
陈明珠,肖丽颖和曹秀娥也走了过来,坐在各自的位置上
四个人围坐在自动麻将前,她们四个人的身后,也都围拢过一圈儿人,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新鲜的东西。
“妹妹你先掷骰子。”姚云曦指着一个有骰子图样的按钮说。
郑苹如按了一下,两枚骰子在转盘里滴溜溜转动起来,须臾停下来,打出了一个七点。
对门陈明珠也按了一下骰子按钮,停下来后是八点。
四个人抓牌打牌,没几分钟郑苹如糊了。
姚云曦按下洗牌的按钮,中间的小圆盘升高的十几公分,出现了一个圆形的黑洞口。
四个人按照姚云曦的指导,把麻将牌推了进去,按动洗牌按钮,就又听到了哗哗啦啦的洗牌声。
“太神奇了。”
“打麻将再也不那么累了。”
“云曦,你在哪淘换的宝贝?”
“哪有卖的?”
……
关世杰和姚文伟两个人互相拍了拍肩膀,他们知道实业公司就此会一飞冲天,财源滚滚而来了。
……
第97章 李香兰及文人
中秋节当天晚上,自动麻将机就被来宾预定了二十多台。
当官太太们得知自动麻将机是郑苹如的丈夫——关杰的发明时,都纷纷夸赞起来。
陈明珠说:“苹如妹妹,你这个一表人才的郎君可不简单,你可要看得紧了,不要让哪个小妖精拐走了。”
陈明珠说到这里,似乎才意识到说的是自己一样,狠狠地剜了蔡铭楷两眼。
“苹如妹妹,明珠姐说的对。现在的男人都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肖丽颖笑着说。
“我看人家关杰就不是那种人。这是心疼苹如妹妹才做的这种机器,他是怕妹妹累着了。”曹秀娥说。
“嗯,前些日子我说打麻将累着了,他就说弄个机器洗牌码牌的,没想到还真成了。”郑苹如一脸幸福的表情说。
“看看人家苹如妹妹,找了个知冷知热的男人。”
……
“有什么呀,不过是满身铜臭味的俗人罢了。”一个女人说。
“是啊,听说那个叫苹如的丈夫开着一间皮货店铺。”
“一定是一个不学无术,没什么文化,懂得一点经商之道的市侩之徒。”
关世杰的身边有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在议论着。
女的十八九岁的样子,身穿一件淡雅的碎花旗袍,梳着民国影星胡蝶的发式,长相跟胡蝶也颇有几分相似。
她身边的两个男人,一个年龄跟二十三四岁,身穿日式西装,梳着大背头,头上打着发蜡。一副文质彬彬的模样。
另一个男人三十多岁,小眼睛,蒜头鼻子,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穿着一件长衫,是民国时期文人的典型打扮。
关世杰心想,你们几个人又没见过我。怎么就知道我是一个市侩之徒?
这分明就是赤裸裸的羡慕忌妒恨。
“他们都是什么人?”关世杰感觉有些好笑地问道。
“这个女人是满洲国第一明星李香兰。梳着大背头的是满洲国新生代作家卧龙,那个戴眼镜的是诗人逍遥。”
李香兰?
关世杰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猛然他想起来,这不就是唱《夜来香》红遍了民国的歌星和演员吗?解放后以汉奸罪名逮捕,因其国籍是日本人而被遣送回国。
“卧龙写的《晨晓的满洲》和《太阳兵营》,好像很有名气。”姚文伟说。
“那个诗人呢,有什么代表作?”
“写的《开拓团之春》,入了满洲国的教科书。”姚文伟答道。
毋庸置疑,这些人是汉奸文人。不用看作品内容,仅凭着作品的名字,就知道是为日本关东军涂脂抹粉的文字垃圾。
“没看过,也没听说过。”关世杰说。
这三个青年男女,本来就跟关世杰他们离得不远。说话声音稍大一点,对方都能听见。
最开始三个人听姚文伟介绍他们,脸上都露出一丝得意之情。
当关世杰说他们的作品没看过,也没听说过的时候,三个人都感觉很没面子。
卧龙走了过来,跟姚文伟打了一声招呼:“姚公子,你要发大财了。恭喜恭喜!”
“马马虎虎,公司刚开始经营。卧龙先生可有新作?”
“正在构思一部长篇小说,还没有动笔。姚公子,这位先生是……”
关世杰一看,自己多说了一句话,人家找上门来了。
“关杰,铜臭之辈,市侩之徒。不像你们文人雅士,骚人墨客一般的清新脱俗。”
关世杰自我介绍说,嘴角不经意流露出轻蔑的微笑。
李香兰和逍遥也走了过来,听到关世杰带有嘲讽的话,还有轻蔑的微笑,都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关先生,口才一流,谈吐不俗,敢问毕业于哪个学校?”逍遥咄咄逼人地问道。
“我一介莽夫不敢提及学校,怕有辱师门。”关世杰说。
郑苹如试过自动麻将机后,见关世杰跟几个青年人聊天,怕疏于照顾关丫丫,就走了过来。
她刚好听到逍遥和关世杰的两个人的话,见三个青年男女面色不善,关世杰的表情也不太对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怎么了?”
“没什么,这三位青年才俊问我毕业于哪个学校。”
郑苹如心细如发,适才听到逍遥的话里,就隐藏不屑的味道,心里就明白了几分。
“哎呀,你又没做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有辱什么师门啦?”郑苹如大大方方地说:“我丈夫国立北平师范大学国文系毕业的。”
郑苹如的话让李香兰,卧龙,逍遥三个人的脸色一变,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民国时期,这是仅次于清华北大辅仁的知名学校,也难怪李香兰他们三个人有些惊讶了。
“我可是听说,这个学校肄业的学生也有很多。”卧龙说。
“这年头,沽名钓誉的人也有很多。”逍遥说。
“两位说得有理,满洲国沽名钓誉之徒,奴颜卑膝之辈比比皆是,却又自命清高,岂不知徒增笑耳!”关世杰讥讽地说。
关世杰的这番话,让卧龙和逍遥两个人面红耳赤,他们明知道关世杰讽刺的是自己,却又无可奈何。
李香兰见状,为了让两位同伴不再尴尬,非常客气地问道:“关先生,过几天弘报处举办一个诗歌大赛,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弘报处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