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退学
上述几种时是抓捕人的软方法,还有几种简单的暴力方法。
比如在僻静的地方,或是郊区农村,可以拿枪直接逼迫被抓捕人上车。遇到反抗时,可以挑不重要的部位射击。一般会射击小腿,负伤之后,减缓了逃跑的速度,也容易抓捕。
在闹市区则把车停在被抓捕人必经之处,等被抓捕人路过此地,车旁边的特务事先拉开车门,然后对准被抓捕人的胃部,猛击一拳。
被抓捕人一定会吃痛弯腰,身体的姿势正适合钻入车里。背后的特务一脚就能把人踹入车中。
这些方法都要求行动敏捷,不能超过五分钟。尤其在英法日美等租界地区,时间拖延之后,租界巡捕房的巡警会赶到现场,给执行任务带来麻烦。
行动科目里还设有一种特别的课程——偷盗和逃脱技术。
从借助手边的工具打开手铐,或是不能强行进入的住所,需要偷偷打开锁头,到室内搜查证据,又不能让人发觉。这就需要脱掉鞋子,还要带上手套行事。
逃脱术除了简单的开手铐,还有一些反擒拿动作,以及临场应变能力等。
教官讲了一个事例,曾经有一个特务,在租界暗杀了一个民主党派的激进人士。因行动迟缓被抓入巡捕房。
常言道,财帛动人心。这个特务花言巧语说服了一个看守,许诺到某处找到某人,就能拿到一大笔钱。
看守去了特务所说的地方,果真拿到了两条小黄鱼。再后来,特务要求看守偷偷放了自己,能拿到两条大黄鱼,结果特务得以顺利逃脱。
复兴社特务处对待自己人被捕这件事儿上,花起钱来一点也不含糊。
行动科目的课程五花八门,还有一些实际操作的课程。
像冷兵器,匕首、手撑子、斧头的使用。擒拿与反擒拿,审讯的技巧和刑讯的招数等等科目,都有专业的教官进行授课。
关世杰还记得自己调查江阴沉舰泄密案时,审讯宏运轮船公司一号货轮船长时,拳打脚踢也拒不交代。上海站站长的一句话,就让这个船长把所有的事儿都交代了。
那句话就是请船长吃“炒排骨”。
关世杰真正见识到所谓炒排骨的酷刑,是开学一个多月后的一天。
以往到的刑讯课程,都是教官口中所讲,讲义上的书面文字,并无实体可进行操作。
但这一次,抓到了一个刚听完课,学会了偷盗技巧,在财务处保险柜里,盗取了一万多元法币,在后勤做事儿的小特务。
总教官谢力公得到余乐醒的首肯给后,决定以这个小特务做试验品,现场实际演练刑讯的方法。
刚开始只是用一些比较常规的刑讯方法,比如把小特务倒背双手捆起来,然后拉动绳索,只让他的脚尖着地。
老虎凳,辣椒水一一都在小特务的身上试了试。小特务经受不住酷刑,把从小到大做过的坏事儿都抖搂得干干净净。
刑讯教官好容易逮到一个可以实际操作的活人,哪里会善罢甘休,接下来就是竹签刺入手指甲,再之后就用上了“炒排骨”。
炒排骨就是绑住受刑者的手脚,让他背靠墙壁,衣服解开。行刑的教官戴上粗厚的牛皮手套,将受刑者肋骨徐徐按下去,使其内脏受到挤压,然后上下移动。
教官一边讲解,一边用手按下去并且上下摩擦。受刑的小特务疼得大呼小叫,浑身上下都是汗水。
这种酷刑不仅仅当时痛苦,至少要休息几个月,或是几年才能痊愈。
关世杰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就到操场上找到关丫丫,陪她一起用沙子堆山丘。
后来,这位被当成试验品的小特务被判入狱五年,也不知道死没死在监狱。
特训班还有一门课程不发讲义,甚至提纲都不印发。更不允许做笔记。
这门课程就是由共产党的叛徒刘明亮主讲的;如何打入共产党和一些民主党派,去进行特务活动的内容。
刘明亮利用从邮电检查,以及从各处找来的共产党文件作为教材,告诉学员们如何学习党内的一些术语和常识。伪装进步,从而更容易接近共产党人和其他进步人士。
但刘明亮却又怕讲的过多,学员们会受到共产主义的进步影响。因此在讲授课程时,对共产党的一些政策方针多加以歪曲和污蔑。
有一个学员对此很不理解,就向刘明亮问道:“教官,三民主义是民族主义,民权主义,民生主义。孙中山先生曾经讲过:民生主义究竟是什么东西呢?民生主义就是共产主义,就是社会主义。所以我们对于共产主义,不但不能说是和民生主义相冲突,并且是一个好朋友,主张民生主义的人应该要细心去研究的。教官,这又如何解释呢?”
刘明亮被问得张口结舌,好半天才狡辩说:“三民主义有一些内容不是以实践为基础的。蒋委员长经过多年的研究,才总结出攘外必须安内的理论。这你也敢质疑吗?”
刘明亮有些恼羞成怒,最后这句话明显带有威胁的意味。
学员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关世杰忍住笑,一直坚持到下课才走出了教室。
“关教官,你还管不管自己的女儿了?”
关世杰回头一看,原来是郑苹如带着一身泥水的关丫丫走了过来。
“丫丫,你怎么弄的?”
“还说呢,你一个人去听课,丫丫掉到排水沟里了。”
“对不起,我以后注意,以后注意。”关世杰连连道歉说。
这的确实属无奈,关世杰总不能带着丫丫去听一些血腥暴力的东西,自己的国文课,一直都带着丫丫。小女孩儿也非常聪明,一些学员都背不下来的古文和古诗词,丫丫似乎没费劲儿,就能背诵出来。
但关于暗杀,绑架,拘捕等课堂,关世杰是万万不敢让丫丫去听到的。没办法,就让丫丫一个人在操场上玩耍。好在大门有警卫,也不用担心她会跑出学校。
“走,囡囡,你爹不管你,娘管你。”郑苹如说:“反正我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呆下去了,就领着囡囡找一个太平的地方,老此一生算了。”
关世杰一愣,他从郑苹如的话里听出,好像哪里不对劲儿,就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我要退学。”
第53章 女人心
关世杰一脸茫然地看着郑苹如那张俏脸,小心翼翼地问道:“谁惹你生气了?”
“还能有谁?”
关世杰猛然想到一些事儿和一个人。却不敢再追问下去了。
郑苹如气呼呼地带着关丫丫去宿舍换衣服。
关世杰则找到冯雪梅打探消息。
电讯班一共四十多名女学员,大部分都是关世杰在洛阳时,招来的流亡学生。还有二十多名女生自愿去学习情报科目。
冯雪梅跟郑苹如都在电讯班,两个人又是好朋友。用后世的话说,两个人是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小冯,郑苹如怎么了?刚才跟我说要退学。”
“长官,还不是因为你,姜云影才处处刁难苹如。”冯雪梅心直口快,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怎么刁难的?”
“让我们背密码,谁都有背错的时候,怎么偏偏就训斥苹如?这还不说,几乎每天都点郑苹如的名来提问。谁都知道郑苹如喜欢你,姜云影横插一脚不说,还刁难人。”
冯雪梅噼里啪啦地说明了事情多的原委,这跟关世杰所料想的基本相同。这件事儿要如何处理?
开学一个多月以来,姜云影休息的时候,几次约关世杰到县城一起吃饭,关世杰都借口有事儿推辞了。
这一次,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去了。关世杰觉得非常有必要跟姜云影谈一下,把事情摊开了,若即若离的反而让姜云影觉得自己对她有意思。
中午吃饭的时候,关世杰坐到姜云影旁边低声说:“晚上有空儿吗?”
姜云影一愣,而后也低声答道:“有,去哪?”
“县城里有一家万福火锅店,六点钟怎么样?”
“好。”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临澧县城里人来人往,炊烟袅袅,一派人间烟火的气象。
万福火锅店二楼一间雅座里,关世杰和姜云影两个人相对而坐。
乍暖还寒时候,木炭煮沸了铜火锅里的高汤,蒸腾起来的水气让两个人的相视的面目,变得有些模糊。
“关教官,今天是为了郑苹如来的吧?”姜云影问道。
“姜教官,实不相瞒,正是如此。”
既然姜云影开门见山道破来此的目的,关世杰也实话实说,毫不隐瞒自己的来意。
“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有好感。我也知道你和郑苹如没什么,但我心里有个结。”
“你可能也听说了,我有未婚妻。在感情的问题上,我不能脚踏两只船。”
“我理解你的意思,也喜欢你这种对感情专一的人。”
“你明白我就行,咱们虽然做不成男女朋友,但是可以做兄妹。”
“假如你没有未婚妻,你会选择我还是郑苹如?”
“我很难取舍,你们各有优点。”
关世杰这句话说的有点言不由衷,无论从哪一方面讲,他内心里还是倾向于郑苹如。若论容貌,郑苹如和姜云影各有千秋。
但是从性格上来说,郑苹如属于温柔可人,善解人意的女子。而姜云影是那种性格泼辣,敢爱敢恨的女子。
单从这一点来说,同是江南女子,郑苹如更符合关世杰心目中的女朋友要求。更何况在关丫丫的心里,郑苹如已经是妈妈的形象了。
但是这些话不能直说,直说了会让姜云影的心里不舒服。
“我们只能做兄妹了?”姜云影尽管知道结局,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地问道。
“做兄妹有什么不好?相互帮衬,相互关心。你以后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当兄长的一定赴汤蹈火,义不容辞。”关世杰非常诚恳地说:“我对郑苹如也是如此。”
“话既然说道到这里,我也不瞒你说,郑苹如对数字不敏感,我倒是觉得她适合做情报工作。”
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关世杰有空儿就去听行动科目的课程之外,也从侧面了解一下电讯科目的课程。知道接收发电报需要背一些摩斯密码,而这些密码都有相关联的阿拉伯数字。
现在听姜云影这样说,也许郑苹如真的没有数字天赋,换一个科目去学习,也未曾不是一个好的方法。
姜云影是否出于好心,还是出于眼不见心不烦的考虑?关世杰无法探究她的内心世界,或许两者兼而有之也未可知。
即便如此,姜云影的提议值得一试。
“那好,我去问一下郑苹如。如果她同意去情报科目学习,余主任那里,你能不能说一下?”
“这没问题。那我从今以后就叫你大哥了。”姜云影落寞地说。
“以后只要我能办到的,你只管言语一声。大哥一定尽力。”
“你看你当大哥的,也不知道照顾妹妹。菜都煮烂了,也不让人吃。”
“对不住,光顾着说话了。”关世杰给姜云影夹了菜,端起酒杯说:“咱们既然是结义兄妹,用不用歃血为盟?”
“呀!那就找一把刀来。”姜云影促狭地说完,又咯咯笑着说:“何必在意繁文缛节,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咱们自此以后就是以兄妹相称。”
“好,咱们就一言为定!”
吃过饭后,两个人似乎心无芥蒂地说说笑笑,一路走回特训班学校。
临分别的时候,姜云影忽然说:“大哥,如果你未婚妻和郑苹如都出了意外,你会不会选择我呢?”
关世杰被吓了一跳,等他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姜云影已经跑进了宿舍。
远处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丁若平的脸抽搐了几下,目光从姜云影的身上收了回来,拉好了窗帘。
关世杰的确被姜云影的话吓到了。据他所知,特务处有许多手段,能让人死于非命而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