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隼1937 第143节

  王揖唐想起有些人说起过;给特派员送礼的事情,都是通过赌城和去大泽商会捧场的方式,就点点头说;“我虽然不嗜赌,但是特派员的赌城还是要光顾几次的。”

  关世杰和王揖唐两个人心照不宣地“哈哈”一笑,关于田文柄的矛盾就化解了。

  但是对于陈公博这方面,关世杰知道矛盾化解不了,因为其中牵扯到利益之间的关系。赵文轩和陈公博私交过密,在原国民政府时期就有来往,而且还有某些权钱交易的迹象。况且齐燮元这方面,自己又打乱了陈公博的计划,想化两个人解矛盾,将会是极其幼稚的想法。

  十二月二十八日,关世杰接到郑苹如转达过来的,上海工作站陈恭澍发来的密电,要关世杰到上海会晤。关世杰知道,这一定是梅雨燕有了消息。关世杰跟吴彦章交代好专署后续的,以及跟进绥靖军的改编工作后,定于当天晚上,坐飞机去上海。

  当晚,郑苹如在关世杰临登机前,送过来两套换洗衣服,叮嘱了关世杰几句话后说;“你要是见到了梅雨燕,真的要亲自动手杀了她吗?”

  “为什么会这样问?”

  “我怕你下不了手。也最好别下手。”

  机场的广播喇叭催促着乘客登机,关世杰来不及细问,就拎着行李箱走入了检票口。关世杰坐上飞机之后,心里一直还在想着郑苹如说的话,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他想,女人总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让男人费心思来猜。

  晚上十点多钟,,关世杰下了飞机之后,被陈恭澍接到一个新的联络点——亨达利糕点店。此时糕点店已经打烊,陈恭澍叫开了门,店铺的掌柜把两个人引到后面的一间小屋,然后带上门走了出去。

  “关站长,前些天工作站的兄弟经过努力,终于找到了梅雨燕的住址。”陈恭澍开门见山地说:“所以,我立马就通知你了。”

  “在哪儿找到的?她隐藏的够深的。”

  “她住在英租界的一栋花园洋房里,每天深入简出。有一辆黑色别克轿车经常出入。我有一个手下通讯员的阿婆给她家做事儿,天长日久就知道了女主人的姓名叫梅雨燕。”

  “消息可靠吗?不会是同名同姓的人吧?”

  “消息绝对可靠,前些天,这家女主人坐轿车去一家百货公司,被跟踪的两个兄弟偷拍了照片。你看看。”陈恭澍掏出两张照片地给了关世杰。

  关世杰接过照片一看,果不其然,照片上的人正是梅雨燕。

  “我对梅雨燕的住处进行了调查,洋房里有十几个保镖,都住在一楼。每天早晚都在院子周围巡视,院子里还养了四条德国犬,晚上都会放出来。要想跳进院子里,然后采取行动不太容易。只有等她出来去百货公司和其他地方,才能想办法采取行动。”

  “梅雨燕是否有规律地去百货公司,或者去什么戏院、电影院吗?”

  “她没什么规律出行,但是最近经常去一家医院。”

  关世杰听到医院,想起来梅雨燕曾经说过,她的母亲身体不好,当时要执行刺杀丁默邨的时候,梅雨燕就先回家看望和安顿生病的母亲。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可以找机会下手了。

  “这家医院不在英租界,梅雨燕要让司机和保镖接送她往返,一般她都会带三辆车,一共有十一二个保镖,加上佩戴枪支的司机,一共十五六个人。这些保镖一般寸步不离,除非梅雨燕去卫生间方便,保镖在门外守着。”陈恭澍说。

  “戒备如此严密,咱们也不好动手。总不能让人躲在卫生间里......”

  关世杰说到这里,猛然醒悟过来,他看了看陈恭澍,陈恭澍点点头,确定了关世杰的判断。

第262章 500万的肉票

  上海西门外红房子妇孺医院在法租界,创建于1864年,由美国基督教会开办的一所公益性医院,因其屋顶是红瓦,被上海人称为红房子医院。

  梅雨燕从一楼的门诊室走出来,缓步走到女洗手间门口,然后推门走了进去。几个保镖依旧像往常一样,守在洗手间的门口。

  洗手间里有两个护士,在盥洗池一边洗着手,一边闲聊着。梅雨燕方便完之后,也走到盥洗池旁,拧开了水龙头,水哗哗地流了出来,梅雨燕刚伸出手,一个坚硬的物事就抵在了她的腰上。

  “举起手,出声就毙了你。”

  一个护士贴着她的身体,蓝色制服的衣兜凸起一块,正顶在梅雨燕的腰上。梅雨燕在临澧特训班学校受过训练,知道这个护士衣兜里的是一把手枪,便收回了手,双手平平地举了起来。

  “快点,走到窗户前面!”

  朝北方向的两扇窗户,已经被另一个护士打开,冷风呼呼地灌进来,让梅雨燕打了一个寒颤。梅雨燕毕竟是受过训练的人,她意识到自己所面对的不仅仅是绑架,也许是军统局的人找到了自己。于是她想大声呼救,但是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另一个护士已经窜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口罩样的东西,捂住了她的嘴。她感到一阵眩晕,随即便不省人事。

  两个护士合力把梅雨燕架到窗口,窗外也有两个人接应。他们把梅雨燕塞入停在窗口边的一辆黑色的轿车里,然后两个护士也坐上了车,车辆缓缓驶离了医院,消失在了喧闹的街道。

  在医院卫生间门口,负责梅雨燕安全的几个保镖,等了十几分钟也不见梅雨燕出来,就打开卫生间的门喊了几声:“梅小姐!”喊过之后见无人答应,就冲进卫生间一看,哪里还有梅雨燕的影子?当他们见到那个敞开的窗户时,就明白梅雨燕是被绑票了。

  保镖们在窗外一阵鸡飞狗跳地搜查,整个医院内外都搜遍了,依然是一无所获,便垂头丧气地坐车回去找丁默邨汇报。丁默邨在76号特务机关听说这件事儿之后,大惊失色,急忙派手下所有的特务去打探消息,并且动用上海警备司令部的军队,在上海展开搜查。而此时,梅雨燕已经被带到军统局上海站的一个秘密据点,亨达利糕点店的地下室里。

  梅雨燕醒转过来的时候,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她用戴着手铐的两只手,前后左右摸了摸,都是空荡荡的,空无一人的感觉和黑暗都让她感觉到恐惧。

  “有人吗?有人吗?”

  随着梅雨燕的喊声,头上一盏灯忽然亮了。梅雨燕往前面一看,不禁吃了一惊。前面不远处坐着两个人,一个是陈恭澍,另一个人是关世杰。

  陈恭澍本意是想在医院的卫生间,就让两个女特务用无声手枪击毙梅雨燕。但是关世杰想听听梅雨燕为什么会改变想法,心甘情愿地做了丁默邨的玩物。这是其一,其二关世杰想利用梅雨燕把自己给的钱拿回来,不仅要拿回来,而且还附加高额的利息。第二点原因是陈恭澍喜欢的,所以,梅雨燕就被绑架到这里,而不是直接被击毙。

  “梅雨燕,你为什么会背叛军统局?”陈恭澍问道。

  梅雨燕面色惨白,知道自己在劫难逃,索性闭上眼睛一言不语。

  “梅小姐,你面对我们就没有一丝愧疚之心?姑且不说你是为国家,就说是为了钱,也不至于拿了关站长的钱,不去做事儿吧?”陈恭澍接着说道:“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么浅显的道理,你一个读过书的人不会不懂吧?”

  陈恭澍说完话,见梅雨燕还是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不禁有些恼羞成怒地说:“不说是吧?要不要我找两个兄弟给你上上刑?”

  梅雨燕在临澧特训班的时候,接触过行动科目的课程,知道有一些极其残忍的手段,能让受刑者痛不欲生。

  “我想单独跟关站长谈谈。”梅雨燕说。

  陈恭澍想了想,然后对梅雨燕说:“好,你能开口就好。”

  梅雨燕看着陈恭澍消失在暗处,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关站长,对不起。”

  “你说这句话已经晚了。就是因为你的一念之差,几十条人命,其中还有大部分无辜的平民都被杀害了。”关世杰说。

  “我在最后一刻改变想法,是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丁默邨了,我相信他也是爱我的。从小到大,还没有一个人像他那样对我。”

  “我不想听你的浪漫爱情故事,因为据我所知,丁默邨不止有一个情人。不过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我知道他在外面逢场作戏,但他最爱的人是我。”

  “你自己相信就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想说,尽管我在最后一刻改变了主意,但是我没有出卖上海工作站,还有关特派员。我知道你现在是南京政府驻北平的特派员。”

  “是因为我给过你一百万吧?”

  “有这方面的原因。丁默邨问了几次,我都没有讲出实情。他之后也没再追问。”

  “那我应该谢你的不杀之恩了。”

  “我想过要出卖你,但是想到没有你给我的一百万,我母亲可能就不在了。还有我喜欢苹如姐,尽管你让我替她去送死,她是一个难得的好人。再就是我更喜欢你女儿丫丫,我不想让她没有父亲。”

  “你说这些是让我放你一条生路吗?”

  “是,我想让你们放过我。”

  “仅凭着你刚说过的理由,还远远不够。”

  梅雨燕沉吟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说;“唉,我怀孕了,已经三个多月,是一个女孩儿。我知道自己罪逆深重,但孩子是无辜的。”

  关世杰一愣,他忽然想起临行前,郑苹如对自己说过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现在看来,郑苹如已经预料到了梅雨燕的状况。

  “这件事儿不是我能说了算的,整个军统局上海站的人,都对你都恨之入骨。”

  “关站长,我出多少钱能够买两条命?”

  关世杰没有吭声,他站起身说了一句:“我让他们给你送点水喝。”

  在糕点店后面的屋子里,关世杰对陈恭澍说了,刚才梅雨燕讲过的话,最后说道;“这件事儿由陈站长处理吧。”

  “咱们先要五百万,等梅雨燕生过孩子,再想办法处决她。”陈恭澍说。

  “我给梅雨燕的那笔钱就算了,你留下给那些死难者的家属们分一分。”关世杰说;“最好跟你手下的兄弟们说一下,别虐待梅雨燕。”

  “这是必然的,一个值钱的肉票,得好生伺候着。”陈恭澍回头对两个脱去了护士服的女特务说“梅小姐需要吃什么,喝什么都要给,还有把地下室的床弄舒服一点,多铺上两套被褥。”

  两个女特务答应一声,拎着一暖瓶开水去了地下室。

  “陈站长,我这就坐飞机赶回北平,这边的事情你处理好就行了。交换肉票的时候,告诉兄弟们小心一些。”

  “行,什么时候再到上海,我摆酒请你。”

  关世杰告辞后,坐上了陈恭澍派的车,一路向飞机场驶去。他想,也许这就是宿命。因为据关世杰所知的历史,几个月之后,陈恭澍就被76号逮捕,而后陈恭澍所在的这个区的上海站,全员归降于汪伪政府,也走上了所谓曲线救国的道路。但陈恭澍心在曹营身在汉,并没有助纣为虐,否则,也不可能在抗战胜利以后,活着回到台湾。

  多年以后,陈恭澍在台湾写了一部《无名英雄》,记录了军统局在抗战时期的一些历史。丁默邨没有杀陈恭澍,这其中或许还有梅雨燕的功劳。

  现在关世杰不知道梅雨燕被放回去之后,会不会出卖自己,这一点让他感觉有些担心。为了以防万一,需要及时想一个对策才行。他有点为自己的妇人之仁,感到有些后悔。

第263章 说客

  1941年2月,汪伪政府驻北平特派员专署,完成了绥靖军的整编工作。并且在专署的敦促和监督下,三省三市1—2月份所上缴的利税,几乎超过前几个月的一倍,汪伪中央政府执行委员会和财政部,联合下发了一份文件,表彰华北特派员专署的工作成绩,并且给予了全体人员;一千到一万元不同的物质奖励。

  汪伪政府中央执行委员会北平专项会议已经做出决定,赵文轩在工作中渎职,纵容其子赵剑胡作非为,给予党内警告处分,降职为北平市政厅顾问。其子赵剑畏罪潜逃,去向不明,汪伪政府已经下发通缉令,悬赏金额一万元。

  随着赵文轩失势,赵剑的畏罪潜逃,本已经是门可罗雀的赵记赌坊,生意更是一落千丈。沈文孝苦苦支撑了两个月,但已经是无力回天。沈文孝无奈之下,在各个赌坊的门和玻璃窗上,贴出了此店外兑的字样。因为拖的越久,房租、水电费,还有杂税越多。

  沈文孝也求助过赵文轩,但是赵文轩自己也是焦头烂额,已经无暇顾及赵记赌坊的生死。因此,只能是外兑出去,能收回多少本钱是多少本钱。前期为了平息张五之死,沈文孝就动了老本。

  原指望新进来一批老虎机和麻将机能扭转乾坤,但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赵家父子偏又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儿,本来赌坊的经理和看场子的保镖,对赵剑都有怨言。现在赵剑一走,又加上一个月没开工钱,这些人更加消极怠工,人人都在寻找退路,因此,赵记赌坊的已经入不敷出,外兑是唯一出路。

  关世杰早已经预料到;中央执行委员对赵文轩的处理结果会是这样,主要罪过由其子承担,贪墨之事给上面的人送上一些好处,就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据汤珊讲,这一次赵文轩下了血本,花了五六百万才勉强保住官职,好在家底殷实,还不至于像亲家沈文孝一样伤了元气。赵文轩对汤珊说,用不了两年,他一定会官复原职,而且有可能还会高升。显然是日本人或是陈公博给了他承诺,不然不会如此狂言。

  关世杰对于赵剑背井离乡,赵文轩降职的处理结果还算满意,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只要坚持不懈的努力,一定会让赵家父子和沈文孝付出应有的代价。

  赵文轩被降职之后,詹致远得偿所愿地接任了的第一副市长的职务。在王揖唐的授意下,詹致远换掉了一些部门的主要官员,当然烟务、烟务局的局长还是由张文利和裴连坤担任。因为在赵文轩贪墨的问题上,这两个人帮了大忙。

  最让关世杰担心的事儿,是梅雨燕会不会告发自己,但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任何的迹象,这也许跟陈恭澍警告过梅雨燕有关。

  关世杰从上海回来后的第五天,也就是元月4日,陈恭澍从上海发来密电:交易成功,已警告梅雨燕,不得说出这件事儿是军统局人做的,如泄露半点消息,将倾尽全力追杀梅雨燕和她的孩子。尽管密电没说交易金额,但关世杰猜想,应该不低于300万元。

  根据郑苹如的分析,梅雨燕就算是不顾及自己性命,也会竭尽全力保全孩子的生命。这是任何一位母亲的天性,这一点毋庸置疑。还有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关世杰现在是汪伪政府的红人,不仅身居高位,还有汪精卫和周佛海做后盾,即使丁默邨把关世杰举报给汪伪政府,汪精卫和周佛海也会努力劝说关世杰离开军统局,全身心地投入到所谓的和平救国的道路上。基于以上几点,梅雨燕绝对不会做傻事儿。

  关世杰听了郑苹如的分析之后,觉得非常有道理,一颗悬着的心也就落了下来。

  这天晚上关世杰回家,在饭桌上关七爷向关世杰问道;“你们赌城里还需不需要进一批设备?像老虎机、麻将机什么的。”

  关世杰被关七爷这句没头没脑的话说得一愣,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

  “爹,你在家呆腻歪了?想过过赌瘾?”小妹问道。

  “不是,我就是问一下。”

  关世杰听老爹说话吞吞吐吐的样子,猛然想起赵记赌坊的事儿。前些日子就听吕云飞说过,赵记赌坊要外兑的事情,当时有一个想法,事情一多就把这件事儿忘记了。现在听老爹这样说,不禁心里起了疑。

  “爹,沈文孝是不是找过你了?”关世杰问道。

  “没有,我就是听说赵记赌坊要外兑,我想他们的老虎机和麻将机一定便宜,就想着问问你。”

  “你没去赌坊,没见过沈文孝,怎么知道这件事儿的?”关世杰问道。

  关七爷老脸一红说:“我昨天出门到街上走走,路过一家赌坊的时候,恰好沈文孝从里面出来、他拉着我进去坐了一会儿,说起来赌坊要外兑,外兑不出去就卖机器,所以我就问问你。”

  “爹,沈家当初是怎么对你和大哥的?你就是心软,听不得人说可怜话。”小妹伶牙俐齿地说。

  “杀人不过头点地。怎么着上两辈人也是过命的交情。你太爷要不是沈家太爷爷拿钱救下来的,也就没咱们这一支人了。”关七爷争辩说。

  关世杰最早听说赵记赌坊要外兑的消息时,曾经想过要兑过来,毕竟赌城受地址的局限,远处几里路,或是十几里路的地界跟本够不上,对于达官贵人、商贾富户有车的无所谓,没车的;尤其的大冷天的往赌城跑,实在也是不情愿。

  赵记赌坊占据着有一些繁华地段,人流量较大,附近居住的人又大多是商户。因此,这是做生意最有利的条件。不过,关世杰现在绝不会兑下来,他要再等等,等到沈文孝实在挺不过去,退掉各个赌坊的房子,自己再接手过来。到时候,沈文孝手里的老虎机和麻将机会更便宜。

  “爹,沈文孝的亲家就不出手帮帮他吗?赵家的产业那么大,总不至于看着沈文孝破产吧?还用着你来当说客?”关世杰笑着说。

  “赵剑一走,沈文孝自己支撑不起来这个摊子。我听沈文孝说,赵文轩根本就不帮忙。因为什么张五的事儿,沈文孝把棺材本都搭上了。”关七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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