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洛茨基同志,再次见到你我太高兴了。”图哈切夫斯基激动地说道。
托洛茨基却苦笑道:“我也一样,只是没想到我们再次见面的时候,却在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地点。”他的话让两位元帅颇感尴尬,不过这样的气氛很快就被冲淡了,因为华兰国的大总统赵守宏已经走了过来。
“两位远来劳顿,还请到总统府休息。”赵守宏显得非常和气,一点也不因为是敌国而介怀,这让两位元帅略微放下了些心。
“我听说当初布柳赫尔元帅曾经化名加伦,在孙文海先生身边任职多年是吗?”坐下的第一个问题,就让布柳赫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以为赵守宏是想要兴师问罪的。
见到布柳赫尔脸上变色,赵守宏知道他的意思,连忙致歉道:“是我没有说清楚,很抱歉。实际上我与孙文海先生是多年的好朋友,尽管当年都不认可对方的想法,但并不能阻碍我们惺惺相惜。孙文海先生的一生,为华兰民族做出了很大的贡献,这是我一直所敬仰的,他与后来背叛革命的蒋瑞元完全不同。”
听到赵守宏居然对孙文海推崇备至,没有丝毫的敌意,几人这才放下心来。布柳赫尔元帅点点头道:“的确如此,他是我所见到过的,少有的智者,尽管他的想法有些盲目,但却是一心为国为民的。”
布柳赫尔元帅的华兰语非常流利,托洛茨基也久居华兰国,对这里的语言非常熟悉,在场的四人中只有图哈切夫斯基元帅听不懂大家都谈话。在三人相谈甚欢的时候,他显得有些茫然。
赵守宏很快看到了这种情况:“很抱歉,我忘记图哈切夫斯基元帅不懂华兰语了,大家可以用罗刹语进行交谈,我说这种语言也是一样的。”赵守宏这句话是用罗刹语说的,图哈切夫斯基也听懂了。
一位国家的总统,肯迁就他改用罗刹语交谈,这在外交场合是有损国家颜面的,这也说明赵守宏并未将这次谈话定为外交谈判,而是寻常朋友一般的聊天而已。
这一句话就定下了本次谈话的基调,也让图哈切夫斯基心中微微感动。能够如此细心的体恤他人,这是非常不容易的,尤其他还如此位高权重。图哈切夫斯基暗道,难怪那么多人才愿意跟着他出生入死,看来其人格魅力果然不凡。他忍不住将赵守宏与斯特林相比较,结果惊讶的发现别说是斯特林,就算是被红联国认为是圣人的已故领导人布宁,也没有这样的魅力。
“现在好了,大家可以轻松的交谈了,这次两位能够脱险实在可喜可贺。”赵守宏笑着说道。
“大概是吧,只是我们这样离开,等于是叛国了。”图哈切夫斯基不禁长叹了一声,他在内心中还是存在着一些幻想,希望军队中能够有人为他洗脱罪名。
托洛茨基在一旁冷笑道:“以你和伏洛希洛夫的关系,你认为他会帮你脱罪还是落井下石?”
图哈切夫斯基闻言愕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布柳赫尔也劝他道:“伏洛希洛夫嫉贤妒能,斯特林疑心太重,跟着他们永远无法出头。就算他们不冤枉咱们坐牢,我其实也想退休了,如今的布党已经蜕变成了斯特林的一人党派,根本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
“没错,如今的斯特林正像我当初预料的一样,成为了独裁者。”托洛茨基叹气道:“当初我与他竞争,并非是贪恋权势,而是不想让他大权独揽,没想到却害死了伏龙芝。”
“你说什么?伏龙芝是被害死的?”图哈切夫斯基猛然站了起来,他与伏龙芝的关系最好,对于这位长者过早的离世非常痛心。当初斯特林宣布伏龙芝去世,是因为手术事故所造成的,其中还有华兰人捣乱医院所致。现在突然听说这样一个版本,他自然会吃惊。
“这怎么可能,不是说手术事故吗?而且是因为华兰人突然进入手术室所致。”布柳赫尔元帅也是一愣。
第一千二百零九章 残酷的真相
托洛茨基也是当初听青鸟说的,他手上并无证据,所以他并未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赵守宏。赵守宏点头道:“伏龙芝将军的确死于斯特林的阴谋,这一点我们是有充足证据的,如果你们想看看我可以提供。”
“是吗?如果方便,我们愿意看看这些证据。”图哈切夫斯基显然并不放心,执意要看证据。
赵守宏点了点头,转身走到桌旁拿起了一个蓝色电话听筒道:“钱壮飞吗?你立刻派人将第六号文件送到我的办公室。”
十分钟以后,钱壮飞亲自来到了办公室。情报部设立在总统府的地下室内,与战时总统地下隐蔽所在一起,所以他能够如此快的找到材料送来。
“总统,这是您要的材料。”钱壮飞递过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同时用眼角扫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的三人。这些绝密材料都是属于情报部的,轻易不得对外转交,即使是总统也不行。因此钱壮飞并未立即离开,而闪身退到了一旁。
赵守宏将那个文件袋放在桌子上道:“这里面有当年我们搜集到的所有证据,托洛茨基先生早已经看过了,你们可以查验一下。”
图哈切夫斯基也不客气,急忙接过文件袋打开,从里面抽出一叠厚厚的照片。这些照片都用军队中航拍侦察的那种大相纸,洗印的清晰度很高,同时照片也很大,上面的文字能够清清楚楚的看到。
图哈切夫斯基翻看了一遍照片,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照片是当初琉璃在院长办公室内,拍摄的一份绝密信件。这份信件是伏罗希洛夫以斯特林的名义写的,其中就提到了强制伏龙芝动本不需要的手术,并在其中做手脚的问题。
布柳赫尔元帅在旁边也看到了其中的内容,他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伸手拿过文件袋一抖,一个小巧的间谍录音机掉落在布柳赫尔的手上,他反正看了看,按下了收听键。
一个气息粗重的男子声音传来,说得是充满南方口音的罗刹语。这个人似乎受到了威胁,声音中充满着颤意,他断断续续的述说了自己接到院长通知,要求他暗害伏龙芝的情况。他着重强调自己是被逼的,院长也强调这是伏罗希洛夫将军传达的斯特林总书记的命令,他不得不执行。
两位元帅听得面面相觑,他们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身边竟隐藏着这样一个大阴谋。如果他们不是被救出来,这个阴谋恐怕永远都难以解开,两人可能就这样糊里糊涂的被斯特林害死,心中还在忠于布党和红联国。
“斯特林实在太卑鄙了。”图哈切夫斯基咬牙切齿的说道。
托洛茨基叹气道:“所以我才离开了红联国,在斯特林当政之后,那里已经变成了地狱。”
布柳赫尔也想要说些什么,他的右手无意识的在文件袋上一拍,发觉里面似乎还有东西没拿出来。布柳赫尔伸手就要往里面掏,却被托洛茨基一把按住了:“我劝你还是不要看了,剩下的都是伏龙芝躺在手术台上的照片,实在太惨了。”
托洛茨基此言一出,图哈切夫斯基与布柳赫尔都是一惊,那只去拿照片的手也缩了回去。
“情况你们也了解的差不多了,你现在还认为斯特林所领导的红联国,依然是你们心目中理想的乌托邦主义国家吗?”赵守宏看着两位元帅沉声问道。
图哈切夫斯基和布柳赫尔面面相觑,却是谁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现在他们已经对红联国失望透顶了。这个时候反而是托洛茨基开口了:“赵总统,我承认如今的红联国已经偏离了方向,变成了斯特林个人的独裁。但是乌托邦主义的先进性是应该得到承认的,至少它是现今最先进的社会制度。”
“最先进不代表最适用,在奴隶制社会的时候,生产力极其低下,那种社会制度就是最先进的。你让他们改为资本主义制度,也实行不起来的,至少在工业化开始之前,商人所汇集的财富不足以让他们掌控政治。”赵守宏凭借着比他们多出千年的见识侃侃而谈,三位红联国曾经的最优秀军政人才,竟然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赵守宏继续说道:“生产关系要与生产力相匹配,这才是最好的社会制度。你让一头驴子去拉火车车厢,唯一的结果就只有把它累死,而如今的乌托邦主义制度就存在这种问题。何况红联国如今实行的根本不是乌托邦主义制度,它只是一种过渡制度而已。”
“就算只是过渡的制度,总比资本主义制度好吧,只要党内能够抵制独裁,严格选举制度,就不会出现斯特林这样的人。乌托邦主义还是大有可为的,至少它在发展生产力方面更加快速。”托洛茨基不甘的说道。
“布党能让斯特林如此轻易的达成独裁目的,说明整个政府机制都是有问题的。”赵守宏一针见血的指责道:“一个国家的反腐败反独裁,决不能建立在个人道德的基础上,人的思想分高低,永远不要用圣人的标准去要求每一个人。是人都有欲望,没有了欲望人类就失去了进步的动力,然而这些欲望也能让人堕落,红联国就是没有这样一种预防机制,才会变成如今的境地。”
“照你说来,如今的社会就应该是资本主义当道,乌托邦主义就只能是镜中花水中月吗?”托洛茨基问道。
赵守宏摇了摇头:“我承认乌托邦主义还无法实现,但也从未夸耀过资本主义有多么优秀。资本主义是利用人类对财富的渴求去发展经济,资产阶级为了聚拢财富而无限制的扩大生产,压榨工人的剩余价值,这最终会倒是供应能力与购买力的失衡。因此经济危机始终伴随着资本主义成长,它不但不会停止,反而会越来越严重。”
第一千二百一十章 主动加入
“不错,每过上几十年就有一次经济危机,而最近但这一次是最严重的,到现在各国依然无法走出衰落。”布柳赫尔元帅点头表示同意。
赵守宏道:“以前之所以经济危机的规模小,是因为全球发展工业的国家很少,那些发达的资本主义利用这一点,靠剥削落后地区和殖民地来转嫁危机。可是如今发展起来的国家越来越多,例如我们华兰国已经整合了整个东大陆的力量,根本不会让这里再次成为西大陆的商品倾销地。在这种情况下,生产失衡的问题就会越来越严重,经济危机指挥越来越频繁的到来。”
“照你这么说,整个世界早已没有了希望。”托洛茨基气哼哼的说道:“难道我们只能眼看着经济危机周期性出现,让百姓们流离失所吗?”
“当然不是,所以我才让华兰国实行了如今的混合式制度。现在的华兰国制度核心其实就是乌托邦主义,我们利用国家控制的企业,掌控全国的金融、资源和能源命脉,以此来影响整个国家的经济走向,同时我们也依靠资本主义的经济在增加国家的经济活力。在政治方面,我们以议会制度来限制腐败和独裁,又以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和地方有限自治来实现全民的民主,这样一来社会制度要完善的多。”赵守宏笑着回答道。
图哈切夫斯基沉吟半晌,突然抬头道:“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可以加入到这样的国家中来。”
“你怎么……”托洛茨基吃惊的看着图哈切夫斯基。
图哈切夫斯基笑道:“托洛茨基同志,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但是我从一个富农家庭出身,却背叛自己的阶级投身革命,为的是寻找真理。如今我发现以前效忠的红联国,并非真理所在,我自然要寻找新的真理。”
“我同意图哈切夫斯基的想法,我也有同样的希望。”布柳赫尔站起身说道。
“你们……”托洛茨基看了看两人,旋即摇头叹气道:“如今红联国被斯特林搞成这个样子,没有了也罢,我祝你们能够找到自己心中的真理。我的年纪大了,不能再做什么,这就告辞了。”
“难道托洛茨基先生不打算加入政府,感受一下这种制度,是否真的如我所说,是乌托邦主义实现之前最好的制度?”赵守宏起身挽留道。
托洛茨基停住脚步,他也不回过头来沉声说道:“当年我被救回来的时候就说过了,我为之奋斗了一辈子的布党,如今已经变成这份摸样,我的心已经死了,再也无法承受一份新的理想。今后我只是一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者,再也不是红联军总司令了,还请总统先生不要挽留。”说罢他头也不回的走了。
看着托洛茨基孤独的背影,赵守宏唏嘘不已,这位老者为了心中的乌托邦主义理想奋斗了几十年,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场梦而已。当梦醒时分,这样的心理打击与失落感不是谁都能承受的。或许安静的渡过剩下的日子,是托洛茨基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