绥来县也就是后世的玛纳斯县地处天山北麓中段、准噶尔盆地南缘,地势自东南向西北缓缓倾斜,境内有玛纳斯河、塔西河两大河系,造成了此处水草丰茂的自然环境,有着大片的产粮区。
绥来县有着大量的耕地和天然草场,地下蕴育了20多种矿藏,光是石油储备就有1.4亿吨,当然在这个年代还尚未开采。此地虽然人口不多,却有着华兰、回、哈萨克、维吾尔等32个民族,其中华兰族较多。
这天中午,正是绥来县城一月一次的庙会,街道上显得非常热闹,来往穿梭的人群熙熙攘攘,大多数人都时不时的在街边驻足,翻看着自己中意的货物。一名摆摊的老者今天生意很好,冬日严寒中的他,额头竟然冒着细密的汗珠,显然这是因为生意太过红火而至。老者直起腰来擦了把汗,他想要活动一下已经有些发麻的腰背,然而当他抬起头来却看到了天边血色的红云。
“这云彩好怪啊,大白天的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云彩。”老者惊呼出声,他的话吸引了许多人,不少附近的人都抬起头来,看向了老者所看的地方。
“有妖怪啊。”一些迷信的人纷纷惊呼,似乎是在证明他的话,大地突然晃动了起来,街道两旁土坯垒成的房屋犹如风中的纸片,摇曳了几下纷纷倒塌。不少人被压在了土坯之下,惊呼声惨叫声汇聚在一起,充斥着整个县城。
巨大的裂痕突然出现在街道上,几个猝不及防的百姓收脚不住,直接栽了进去,整个城市顿时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1906年12月23日中午11时左右,一场7.7级的大地震突然降临在了绥来县的土地上。
正在吐鲁番地区一个小村落里扎营的刘元勋,聚精会神的坐在一张桌子前看着那份赵守宏圈定的地图。自从武备学堂毕业之后,他率领护厂队击溃蕃军立了功,随后就被赵守宏快速提拔到了工兵营营长的位置,这次出动就是由他直接指挥的。由于户外风力太强,行军大半天的战士们不得不在村落驻扎下来以恢复体力,借着这个时间刘元勋正在最后确定目的地。
自从学习文化,赵守宏又亲自书写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口诀,并以此作为军纪之后,士兵们知道了自己该为谁打仗,也知道自己应该爱护百姓的责任,所以整个独立团的士兵们开始自觉在驻地附近帮助民众,如今的自由活动时间自然成了他们帮百姓打水扫院子的时间。
村落中的百姓从未见过如此亲切的士兵,仅仅半天时间他们已经从恐惧到了爱护的地步,现在百姓们见到练勇工兵营的战士,不再是绕路走,而是冲上去在其怀中塞几个沙枣,或者是端上一碗开水了。
在这个士兵爱护百姓,百姓拥戴士兵的过程中,战士们都体会到了军纪严明的好处,他们开始更加自觉的遵守纪律帮助百姓了。刘元勋也不例外,他刚刚帮助房主家打了满满一缸清水,闲暇时才研究起前往绥来县的路线图。
就在这时刘元勋突然感觉到脚下一阵晃动,墙壁和屋顶上的尘土悉悉索索的抖落下来,房间里顿时乌烟瘴气呛得人直咳嗽,刘元勋险些被迷了眼睛。
“出什么事情?”士兵们顿时紧张起来,几名军官立刻找到刘元勋询问情况。
刘元勋也愣了一下,随后一拍大腿道:“道台大人真是神人啊,他竟然能够提前预测出地震来。看来我们不能继续休息了,必须尽快动身前往灾区。”说完他立刻命令司号员吹全军紧急集合号。
很快急促的号声在村子里响起,所有工兵营的战士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一切,穿戴好所有装备向着村子中心的空地汇聚了过去,仅仅五分钟时间他们就到齐了。
刘元勋站在村子前喊道:“兄弟们,不远处发生了地震,我们要第一时间赶到那里进行救援。军需官立刻与百姓结算房钱饭钱,所有人做好一切准备,我们要以急行军的速度前往震区救援。记得你们是人民的军队,要做到真正的爱护人民,现在震区有许多人等待着我们去救援,每一分钟都是宝贵的,所以我们要以最快速度抵达那里。所有人按照规定做好一切防护,小心余震袭击,半小时后以急行军速度出发。”
刘元勋布置了任务,很快带着大队出发了。听说战士们是去救援灾区,百姓们都异常惊讶,一些年轻人甚至自告奋勇为他们带路,很快这支五百多人的队伍就踏上了通往绥来县的道路。
地震已经过去了一整天时间,此时天色将晚,绥来县城里却依然是哀鸿遍野,不光是这里,周围二十里内的地方全都是这样的场景,就连迪化府都受到了不小的损失。
第六十六章 赈灾救援
太阳已经渐渐落山,吐鲁番大地上却是一片沉寂,失去房屋缺少食物的灾民嗷嗷待哺,许多人还被埋在土坯房下尚未救出。一些尚有体力的年轻人在四处用手刨着废墟,希望能够从中救出幸存的亲人,此时朝廷不可能给予任何救援,一切只能靠他们自己。
就在那些呻吟的灾民昏昏欲睡之时,远处亮起了长长的火龙。火龙足有数百米长,它急速移动着,向着绥来县城的方向快速接近。火龙渐渐近了,那些灾民吃惊的发现,这条火龙竟然是一群打着火把的人。
接近到了县城边上,战士们终于看清了那已经崩塌殆尽的城墙,以及靠在土堆前毫无生气的灾民们。刘元勋一声令下,所有战士立刻冲向了城内。这里是地震的中心地带,也是最为严重的灾区,而这些战士们的到来,让灾民们重新燃起了心中的希望。
“请问你们是哪里的军队?”看到对方都穿着后金勇营的军服,几个壮年灾民好奇的凑上去问道。
一名军官笑着迎上来道:“老乡,我们是中川省安康道台赵大人麾下的练勇,在附近执行任务正好碰上了地震,所以我们就过来救援了。”军官看了看周围的灾民道:“你们这里有管事的没有,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这些灾民需要尽快集中起来分发食物包扎伤口,还有那些被埋的人需要尽快救出。”
“有,有管事的,那个就是知县大人。”中年人给他们指了指旁边靠在土堆旁的老者道。听说对方是来救援的,知县赶忙凑了上来。在得知情况后,他立刻组织青壮帮助转移老幼,而跟随工兵营来的医疗队开始对受伤群众进行救治,一些战士负责分发食物,灾民们终于有了些生气。
更多的战士没有闲着,他们解下身上的工兵铲,对着那些土堆就挖了起来。由于这里多数都是土坯房,只要不是被木头房梁砸中的人,大部分都不会受致命伤,他们唯一可能死亡的方式就是被闷死。
战士们知道时间就是生命,因此他们强忍着急行军后的疲劳,咬着牙在废墟间挖掘,将一个个灾民救出险境。战士们的动作很快感染了那些青壮,灾民们也自觉过来帮忙,他们使用着能找到的一切工具,甚至就靠一双手,跟着战士们一起进行挖掘。整个绥来城又恢复了生气,所有能动的人都展开了自救行动。
工兵营第一连火速在城外空地上扎起大量帐篷,将老弱和伤员都安顿在其中,其他人则胡乱的吃了些晚饭,开始挑灯夜战。他们将火把插在地上照明,然后抡起膀子进行挖掘工作,整个县城仿佛成了一个大工地,各部队分片包干,在配以不少当地青壮之后,全面展开了挖掘拯救工作。
冒着不断余震的危险,战士们奋力挖掘,拯救工作一直在进行之中,那些疲劳到极点的战士们都只是躺在地上歇一会,吃几口东西或喝几口水,然后就又加入了挖掘工作之中。
随着拯救工作的扩大,被救出来的人越来越多,用于医疗的帐篷很快就住满了伤病员,那些医护工作者一样彻夜不眠的做手术,为伤员包扎伤口。不少医生实在太累了,就靠在手术台旁歇一会儿,或者灌下一袋葡萄糖补充体力后继续工作。由于赵守宏提前让他们带上了太空医院生产的大批药品,因此所有伤员都得到了妥善的安置。
挖掘工作一直进行了三天,到了最后一天,从周围地区闻讯赶来的志愿者也加入了挖掘行列,使得工作速度得到了极大的加快,很快整个县城就被全部挖掘了个遍,随后工兵营又开始向着四周的村镇搜索,帮助当地灾民进行救护工作。
刘元勋带队整整忙活了一个星期,这一个星期里他睡觉的时间不超过十个小时,此时他的双眼通红疲倦欲死,但救灾所取得的成果却是巨大的。那些灾民和志愿者第一次看到如此爱民的军队,工兵营甚至因为连续劳作,生生累死了十多个官兵,这样巨大的牺牲让所有人为之感动。
医疗队同样没有闲着,他们依靠精湛的手术技巧和充足的药物活人无数,并在后续支援的医疗队帮助下,控制了灾后疫情的出现,后来当地人都称这些医生为活菩萨。
很快赵守宏与他那练勇独立团工兵营的名字,就传遍了周围的各个地区,由于地震灾区距离迪化府非常近,藉由这个北疆的中心城市,这些消息又飞快的在整个北疆传播开了。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与一支纪律严明爱护百姓的军队,这样的名声给了赵守宏极大的好处,也因此让他再后来进入北疆的战斗中,占到了不少的便宜。
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临时举措引起了如此大的反响,此时的赵守宏已经登上了开往北京的火车。为了筹备礼物,赵守宏在中川耽误了很长时间,他带着大量礼物从蜀都乘马车到重山城,再沿江而下,一直到汉夏登岸,这就花了他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之后的路就要轻松一些了,赵守宏会沿着刚刚通车的帝汉铁路,在数日后抵达帝都城。
一路上赵守宏坐在专门包下来的火车车厢里,心里却颇不清静,这条铁路可谓华兰国第一条长途铁路,光是跨度20米以上的桥梁就有127座,其中钢轨多数都是夏口铁厂的产品。
但由于施工的比利时人偷工减料,造成桥梁类型复杂,载重等级不一,例如总长3公里的红河大桥,由于基桩深度不够,造成桥基不稳,每到洪水期均需投掷大量石头加固桥墩。即便如此,火车经过这座桥的时候,也只能以10公里的时速缓慢行驶。
这样走走停停,实在让赵守宏颇为厌烦,但即便如此豆腐渣的铁路工程,依然是当今世界上最为快捷的运输工具,赵守宏也开始打上了火车的主意。中川多山,交通运输始终是赵守宏的一块心病,哪怕修建了一条水泥公路也是一样,所以如今安康道各个工厂生产的产品,才会大多数内部消化。
第六十七章 张孝达邀约
无法对外运输,工业又如何进行发展,解决交通问题已经是当务之急,而铁路则是眼下最为可靠的解决途径。他的脑海中开始打起川汉铁路的主意,此外他决定这次进京要大肆收罗人才,在自己的辖区内多修铁路,此外还要利用长江航运。
“大人,有人要找你。”作为这次前往北京,担任警卫连连长的王陵基凑了过来说道。
“什么?”被打断了思路的赵守宏茫然抬起头来,望着王陵基道:“是什么人?”
“不知道,据说是一位大人物,来联系的只是他的侍从。这位大人物已经到了车厢外面,想要见你一面。”王陵基摇摇头表示并不清楚。
“快请进来。”如今自己只是个小小的道员,赵守宏可没有什么倨傲的本钱,任何大人物与他过不去,都可能让他倒大霉的。
很快车厢门打开了,在几名挎着腰刀的护卫先走了进来,人影一闪,穿着马褂长衫的清瘦老者紧跟其后踏入车厢。他那炯炯有神的目光看了看四周,很快就将目标锁定在了唯一没有穿军装的赵守宏身上。
见到这位老者,赵守宏全身一震,当即上前施礼道:“想不到是香帅大人,快请里面坐。”虽然从未见过这位老者,但赵守宏却在历史书上见过他的照片,大名鼎鼎的湖广总督张孝达就是他了。
张孝达,号香涛,因为历任两广、湖广总督而称“帅”,故时人皆呼之为“张香帅”。晚金名臣、后金洋务派代表人物。出生于贵州兴义府,祖籍直隶省沧州南皮,所以也有不少人又叫他张南皮。
张孝达生于咸兴二年,十六岁中顺天府解元,古宁二年,廿七岁中进士第三名探花,授翰林院编修,历任教习、侍读、侍讲、内阁学士、河东巡抚、两广总督、两原总督、署理两江总督、军机大臣等职,官至体仁阁大学士。
作为清末名臣,张孝达整吏禁烟,抗击法军,兴办洋务建立夏口铁厂和兵工厂,同时又大力支持维新,与袁隗一起推动立宪运动,其一生可谓跌宕起伏颇为不俗。这位老者刚正不阿、爱国图强的作风,也让赵守宏对他颇为敬重。
见到赵守宏如此热情,张孝达笑道:“我与你的祖父都是至交,不必如此客气,大家还是以家世论交的好。”
赵守宏不禁莞尔,他顶替这个身份还真是倒霉,见到的官员都大他两辈,这下子可好,自己又多了一位世叔祖了。
“是,世叔祖大人,快请进吧。”赵守宏自然从命。
张孝达笑着摇头道:“世侄孙果然简朴,坐这么远的车竟然只用普通火车车厢,我看倒不如去我那里好了,与你包下来的车厢相连的是我的花车。”
“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赵守宏早就被火车上没有任何减震的木头椅子搁得腰背生疼,自然愿意找个舒适的地方坐坐。
花车与这节车厢相连,赵守宏连护卫也没有带,直接跟着张孝达来到了花车之中。这节车厢属于张孝达的专列,虽然外表看起来与普通车厢无二,却是内有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