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们已经商量妥当，这件事就要由外交官员去谈判了。”陈文褒说罢就要起身告辞，塔拉特帕夏连忙起身挽留：“陈先生请留步，实际上我们还有事情要说。”
“还有事情？”陈文褒皱了皱眉：“不知道三位还有什么事情？”
恩维尔道：“陈先生，贵方的大度让我们甚为感动。经历连场大战，我国的武器弹药消耗极大，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购买一批。”
“这……”陈文褒有些问难的道：“您应该已经知道了，我国中央政府不顾总领的强烈反对，执意加入协约国集团作战。我们虽然很反对这样做，但也不能过于违逆中央政府，所以对同盟国的物资补给虽然不会断绝，但只能限于民用产品了，对于武器我们爱莫能助。”
恩维尔听得猛然站起身道：“这怎么行，如果贵方停止供应武器弹药，斯曼军队很难支撑下去。”
“巴尔干地区已经落入奥匈帝国手中，北面的高加索危机已无，东面如今又被西部特区阻隔。斯曼帝国所要面对的危险，只剩下埃及一个方向。如今撒尔军与斯曼军队隔河而守，应该无法发动大规模进攻，斯曼帝国怎么谈得到难以支撑。”陈文褒显然对战局非常清楚，说起来丝毫不差。
“是这样的，我们打算进攻埃及，但是前一段时间的战斗，让我们的弹药消耗过大，枪支大炮也损坏了不少。如果不能得到补充，我们很难再有进展。”恩维尔道：“何况根据我们接到的消息，撒尔人因为苏伊士运河被阻断，已经开始增兵埃及了。同时撒尔国的海军正在向这个方向而来，如果没有足够的补给我们连西奈半岛都难以守住。”
“这的确是个问题，不过贵国的财政拮据，付账问题需要从长计议。何况我们出售武器的风险极高，这也需要继续讨论。”陈文褒说道。
“这是当然的，我希望在签订条约之后，就立刻开始新武器进口的谈判。”恩维尔道。
“我需要得到集团高层的授权，这件事我是无法做主的。”陈文褒不说行也不说不行，这可急坏了三大巨头。
“我们的偿付虽然是用土地抵偿的，但也是按时交付的。斯曼帝国履行了自己的信用，应该能够获得新的订单吧。”恩维尔说道。
塔拉特帕夏补充道：“我们是只是向汉兴集团公司这样的私人公司购买军火，这并不涉及到政府的政治取向。如今贵国政府并无这样的禁令，相信应该可以继续交易吧。”
“对，对，应该可以。”杰马尔帕夏也随声附和道。
陈文褒鞠躬道：“这件事情我的确好回去请示公司高层，这不是一两个人能够决定的，估计上层需要开会讨论。不过我们的办事效率很高，五天之内一定可以做出决定。”
“当然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公司能够通过这样的提案。”陈文褒并未说死，但他的意思很明显，汉兴集团公司有很大几率会同意的。
为了给汉兴集团公司留下一个好印象，也为了尽快减轻己方的作战压力，斯曼帝国在第二天就与西部特区军队进行了交接仪式。位于里海沿岸和位于北疆的西特军分别派出一个师的部队，接手了对方的防务。
参谋本部不敢怠慢，在部队接手这些土地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边境的防御预案。大量工程队开始进入这两个地区，他们要首先解决交通问题，以便驻扎部队能够得到充足的物资补给。
西部特区政府也紧急动员起来，派出不少人员进入被并入里海省的阿富汗，以及定名为红海省的波斯。
第六百九十章 毫不退让
两地的异动很快引起了驻斋尼撒尔军的注意，他们立刻派出几个小分队，分别前往阿富汗和波斯侦察，结果却发现两地边境正在修建大规模驻垒工事，而在那些地方都插着西部特区的五星红旗。
接到了侦察报告，撒尔人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斯曼帝国占据的土地，转眼就换上了西部特区的旗帜。在研究之后，撒尔国政府认为有必要质询华兰政府，将这件事情搞清楚。
“公使先生亲自到访，难道是参战军出了什么问题吗？”朱尔典的突然拜访，让段瑞泉皱起了眉头，最近的烦心事太多，他很怕洋人再搞出什么问题来。何况参战军大部分已经登船前往白鹰国了，如果这个时候出现什么兵力问题，他很难在短时间内凑出第二支大军。
“不是的，我是代表撒尔帝国政府，有另外的事情想要询问一下总理阁下。”朱尔典笑着鞠躬道：“根据我方侦察，斯曼帝国上个月刚刚占据的领土，前几天竟然换上了西部特区的旗帜。我国政府希望您能够澄清一下，西部特区是否服从中央政府的外交决定，他们与斯曼帝国又是什么关系。”
段瑞泉脸色微变，心中暗骂赵守宏真会给他找麻烦。他知道朱尔典虽然说得客气，实际上却是来质问的。如果自己回答不好，很容易在国际上造成华兰背信弃义的名声，这对国家名声是很不好的。
“关于公使阁下所关心的这件事情，我也毫不知情，看来需要询问一下西部特区。”段瑞泉说道。
“这件事情非常紧急，撒尔国政府无法等候那么长的时间。”朱尔典有些焦急的说道。如今西大陆战况一天一个样，更快的弄清这件事情对国家决策有很大影响。
“这一点公使先生不必担心，自从华兰政府决定加入协约国集团之后，西部特区就在北华城派驻了全权代表。我们只要将其召来询问，事情必然真相大白。”段瑞泉摊摊手道。
“这样就太好了，请段总理尽快找人吧。”朱尔典用雪白的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现在他内心的焦急程度难以言表。他万万也没有想到，堂堂日不落帝国的政府，会有一天如此重视华兰的态度。
西部特区联络处的办公地点紧挨着总理府，那位特区代表很快就来了。顾维钧走在总理府鲜红的地摊上，脸上始终挂着微笑。因为曾经担任过袁隗的撒尔文秘书，顾维钧在这里有许多熟人，他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在侍者的引领下，向着办公室走去。
曾经小小的撒尔文秘书，如今的身份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当初那个谁都能呼来喝去的小秘书，如今却成了西部特区理藩部的副部长，就连段瑞泉看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的。现在只要能与西部特区沾上边的人，在上流社会都非常吃得开，像顾维钧这样的外交人员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自从对倭谈判之后，顾维钧就住到了北华城，这些日子以来他几乎成了北华城上流圈的宠儿。在听说他尚未娶亲之后，甚至有人向他推荐那些高官的女儿，搞得他不厌其烦。
感叹着自己的身份变化，顾维钧踏入了办公室的大门。一进门顾维钧就看到正在椅子上端坐的朱尔典，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一丝弧度，现在他已经大致知道今天是什么事情了。
“维钧快请坐，今天有些事情要请教你。”一见面段瑞泉就非常客气，他知道如今北域政府的势力，暂时不足以对抗西部特区了，所以他必须小心谨慎。
“当然没有问题，请段总理随便问吧，我定当知无不言。”顾维钧潇洒的摔了一下礼服的燕尾，坐在了朱尔典的对面。
“其实是撒尔国公使朱尔典阁下，有些事情需要你进行澄清。”段瑞泉尴尬的笑了笑，将目光望向了朱尔典。
朱尔典点点头道：“我想请顾先生为西部特区最近的行动作出解释，因为它很容易造成盟国的误判。”朱尔典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估计在盟国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随后他将撒尔军的侦察结果说了一遍。
顾维钧笑着说道：“我认为这很好解释，这是正常的商业行为。在我国并未向同盟国宣战的时候，曾经以中立国的身份卖给同盟国武器弹药。在中央政府致意加入协约国之后，为了避免损失我们派出代表要回货款。同盟国方面还是很讲信用的，他们最终决定将阿富汗和波斯两地出售给西部特区，借以归还武器的货款。”
见到朱尔典满脸的惊疑之色，顾维钧从怀中掏出一份文件递了过去：“这是西部特区与斯曼帝国最新签订的买卖合同，还请公使阁下过目。”
朱尔典结果合同，仔细的看了起来。看了一遍合同，朱尔典脸上的汗水都下来了，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看似双方是纯商业的买卖合同，但是他们的抵押物却是撒尔国暗中掌控的两个国家，怎么算都是撒尔国吃亏。
“华兰已经向同盟国宣战，你们在此时签订条约，似乎并不符合国际惯例。”朱尔典问道。
“不不不，公使阁下显然理解错误了。”顾维钧摇头道：“这是一份商业卖卖的合同，目的是让斯曼帝国能够还清欠款。他们现在财政枯竭，只能以这种方式还钱了。”
“可是你们这等同是与敌国做生意，简直让我们难以容忍。”朱尔典听着有气，对方明显是利用了国际惯例的漏洞，搞出这么一份文件。可是对方看似公平的买卖合同，却让撒尔国丧失了两块隐形殖民地，这如何不让朱尔典恼火。
“这不能怪我们，中立国的商业往来是很正常的事情。中央政府并未提前一个月告知我们宣战的提议，我们才无法事先进行准备。对于这个尴尬的问题，政府有难以推脱的责任。”顾维钧寸步不让，还顺带着将段瑞泉也卷了进去。
第六百九十一章 战争公债
“你们应该在宣战的第一时间，就与所有同盟国集团国家断绝一切往来。”朱尔典说道。
“这不能怪我们，西部特区的公司本小利薄，赔不起这么多钱，如果撒尔国政府提前声明包赔一切商业损失，我们就不会如此勉为其难了。”顾维钧摆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仿佛这件事情的起因是撒尔国政府的疏忽。如今西部特区的外务官们都学会了这一套谈判手法，就连以前颇为严肃的顾维钧也不例外。不过这些手法的确好用，经常逼得对方无话可说。
朱尔典不想与顾维钧废话，他皱了皱眉：“撒尔帝国希望赎回阿富汗和波斯，不知道西部特区肯出什么价钱。”知道再讨论也难以说出什么结果，朱尔典干脆打算用钱将这两个地方买回来。
顾维钧摇了摇头：“公使先生似乎用词不当，是撒尔国的东西出钱购买才叫赎回，阿富汗和波斯从来都不是撒尔国的领土，怎么能叫做赎回？”当时撒尔国与罗刹国争夺这两个地方，最终双方谈判妥协的结构，就是扶植傀儡政权。双方分治的同时，保持这两个国家为彼此之间的缓冲区。正是因为这个想法，让阿富汗和波斯的王室得以苟延残喘，而现在这个漏洞成了顾维钧反击的依据。
“不管叫赎回还是购买，我希望西部特区能开出价钱，撒尔帝国不胜感激。”朱尔典道。
“既然不是赎回，西部特区就没有义务将这两块土地卖给撒尔国。根据总领的意思，除非两国王室的后人出钱购买，我们是不打算出售的。”顾维钧的话依然不紧不慢。
“你……”朱尔典真的有点发火了。这两个地方战略位置重要，一旦无法被撒尔国控制，后果非常严重。如果控制方与撒尔国为敌，撒尔国西大陆和亚洲的殖民地很容易被切断。现在顾维钧装傻充愣，就是不松口卖地方，这是朱尔典不能容忍的。
不等朱尔典再说什么，顾维钧笑道：“买卖是建立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上，这才叫自由贸易嘛。如果其中一方强买强卖，这与强盗无异。尤其是在盟国之间，这样的做法非常伤感情，一旦危及到双方友谊，可能出现不可预知的情况。我这么说不知道公使先生是否同意？”
顾维钧的话中隐含着威胁，让朱尔典瞬间清醒了过来。昔日撒尔帝国雄视天下，华兰政府唯唯诺诺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在西特军连败罗刹军和倭军，获得大量领土之后，他们就再也不是那支鱼腩之师了。如今西部特区拥有地利，撒尔国的主力却被吸引在西大陆。双方一旦闹翻了，对撒尔国无比重要的斋尼，立刻就有失守的危险，这是撒尔国绝对不允许的。
“撒尔帝国自然不会对盟友强买强卖，只不过对此事表示一下关切而已。”朱尔典的语气缓和了许多：“撒尔国与西部特区也有许多合作，比如武器、衣服、粮食等等，我们双方的共同利益还是非常多的。”朱尔典的话属于外交隐语，他的意思是撒尔国与西部特区贸易往来频繁，双方应该是合作的关系。协约国方面的利益应该更加主要，西部特区不应该再向同盟国输送物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