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守宏坐着火车北上会见果敢土司的时候,国内政局出现了很大的变化,孙文海终于摆出了姿态。孙文海就任临时大总统遭到不少人诟病,这些人认为如此会堵死袁隗和谈之路,让其被迫继续支持朝廷。在袁隗宣布中止和谈,撤回谈判代表之后这样的声音就更多了。汪兆铭甚至直指孙文海恋栈不去,是为了大总统的位置。
孙文海百口莫辩,实际上他对大总统这个位置真的没有多少眷恋。为主义奋斗了这么多年,孙文海对权势的追求早已心淡了。如今眼看着一生的革命追求即将实现,他最想要的就是实现共和。
之所以担任临时大总统,孙文海只是想将共和制由此确定下来,即使自己将位置让给袁隗,对方也要沿着这个一个轨道前进,不至于让国家回到帝制的老路上去。可是自从建立民国之后,南北和谈破裂,双方再次剑拔弩张,这是孙文海始料未及的。
如今南北一旦开战,南军却根本无法继续作战,因为刚刚成立的民国政府没钱了。民国政府有多没钱,举一个例子就可以知道,前些日子一位江南省特使前来文海城索要军费,孙文海大笔一挥就给了二十万元。可是当特使拿着批条去财政部领钱的时候,对方却不予支付。江南特使大怒,他声称有大总统的批条对方必须支付这笔军费,结果财政部官员也不和他废话,直接将其领到金库去看。打开金库之后,这位特使立刻闭嘴了,因为偌大的金库之中,仅有十块银元。
民国政府为什么这么穷,这是因为在这个时代,华兰的工业基础薄弱,农业才是国家的基础。农业种植靠天吃饭,收成没有多少保障,就算是丰收了大多数也会填充了地主的粮仓。国家能够收到的赋税微乎其微,因此国家的税收依靠两个方面:关税和盐税。
关税就是海关的进出口收费,可是自从庚子之变以后,国家关税就被外国人掌控,每年收取的大部分都缴了各国的赔款,根本没有多少盈余。至于盐税就更别想了,如今天下大乱各地私盐泛滥,哪里还有盐税一说。就算有的那一点,也都填入了赔款的大窟窿,又怎么可能剩下。
南方革命党各据一方,虽然表面上遵从南都调遣,实际上南都政府即调遣不动他们,也收不到地方的税,基本属于既不听调也不听宣的状态。南都政府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此时要与北域军开战,孙文海连开拔费都拿不出来,他就只剩下了借钱一条路。
孙文海派人游走于光海城的各大外国银行之间,希望贷款维持政府的运行。可是让孙文海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本在他思想中应该非常支持他的撒尔高卢各国银行,却是谁也不出手援助。银行的做法也无可厚非,文海城政府既无强大军队,有无稳固地盘,连个可靠的抵押品都没有。一旦被北域军打败,人家去哪里收这笔欠账。
就在孙文海走投无路的时候,倭国政府指示正金银行对其进行了接触。对于已经穷疯了的孙文海,正金银行表示可以贷款但有个条件。本来大冶铁矿的矿石就因为盛宣怀的盲目扩产而被其控制了大半,而现在他们要整个夏冶萍公司的控制权以抵押五百万倭元,租借满洲九十九年再抵押一千万倭元。
这笔钱对于民国政府来说十分重要,孙文海有些意动。尽管孙文海知道这等于是出卖国家主权,但他却不得不做,毕竟出卖主权总比民国政府崩溃要好。好在赵守宏及时出手,避免了孙文海变成千古罪人。
第四百三十六章 袁隗遇刺
掌控正金银行的山田财团那是赵守宏的棋子,山田茂这个伪装的生化人第一时间就将情报交到了赵守宏那里,随后赵守宏就掌握着正金银行与孙文海接触的每一步。在双方即将达成协议的时候,这个消息被适时的从申报上传了出来,很快引起全国轰动。在全国民众的一致声讨之下,孙文海只好作罢。
在经济和舆论压力之下,加上党内的不少人受汪兆铭鼓动,越来越反对孙文海担任临时大总统。孙文海被迫通电袁隗,表示只要他能让皇帝逊位,自己愿意将大总统职位让于袁隗。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孙文海一连三次发报,表示自己的决心,这回袁隗终于放心了。
有赵守宏的暗中支持,以及南方革命党的妥协,袁隗决定实施逼宫了。一连几天袁隗都在朝堂上声泪俱下的表示南方革命党势力太大,北域新军即将崩溃,吓得隆裕太后与后金权贵们瑟瑟发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后金贵族之中,那些有点本事的人都已经被袁隗剔除出权力中心,回家吃老米去了。现在朝堂之上的除了袁隗的亲信就是一群窝囊废,他们如何能够看出袁隗的险恶用心。
在袁隗的虚言恫吓之下,隆裕太后天天以泪洗面,手足无措犹如普通的家庭妇女一般。确切的说她本来就是个普通家庭妇女,如果不是她姓叶赫那拉,如果不是皇太后将她带到这一步,她根本就当不上太后。如今虽然垂帘依旧,但那个老谋深算的皇太后却已经不在了。
袁隗自鸣得意,满以为是一切尽在掌握。可是任凭他威逼利诱,隆裕太后只是哭泣却不说同意逊位的事情,这让他十分着急,但很快一件事就帮了袁隗的大忙。
这一日袁隗又威胁了太后一番,下朝之后他照例做着自己的华丽马车向家里行去。如今的袁隗春风得意,可谓是他一生之中最舒心的日子。皇帝逊位几成定局,大总统的位置也即将到手,现在他可以高枕无忧了。
等到掌握了全国政权,随便找个由头将革命党打成反叛,将其尽数灭掉,东南半壁江山就可以收入囊中。到时候有了东南的资财支持,加上强悍的北域陆军,兵锋西指让赵守宏俯首称臣,他将能够统一全国,成为整个国家最有权势的人。到了那个时候,袁隗要实现自己内心中一个隐藏很深的梦,一个袁氏立国的皇帝梦。
就在袁隗做着黄粱美梦之时,外面突然传来几声枪响,街上顿时乱了。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袁隗出门都会带上几百名卫兵,有这些人前簇后拥,安全性还是很有保证的,因此他并不担心有人刺杀。
袁隗坐得安稳,但事态很快就超出了他的想象。刺杀的人并不多,卫兵们完全可以应付,但很快突发状况出现了。两个刺客趁着混乱,将几枚圆滚滚的手榴弹扯去拉火环,沿着地面滚了过来。
街上到处都是乱跑的人群,根本没人察觉到这些满地乱滚的铁疙瘩,第一枚手榴弹很快沿着不算平坦的地面滚了过来。由于地面上的一道凹痕,这枚原本滚向袁隗乘坐马车的手榴弹中途改变了方向,滚到了前面那辆车的下面。
轰的一声巨响,前面护卫乘坐的马车被炸得四分五裂,七八个护卫顿时被炸死,鲜血喷得到处都是。后面马车驾辕的马受到惊吓,顿时在原地乱蹦乱跳,坐在车上的袁隗顿时成了滚地葫芦。
驾车的仆人手段娴熟,他双臂用力拉住缰绳,很快安抚住马匹。就在驾车人稳住马车,刚刚松了口气的时候,他的眼角突然看到一个铁疙瘩向着自己的方向滚来。
又一个手榴弹越滚越近,吓得驾车人手脚冰凉。他还算冷静,见到手榴弹滚来,他瞬间用缰绳狠抽了马匹一记。驾辕的马吃疼猛然向前一冲,躲过了刚刚滚至车下的手榴弹。
手榴弹再次爆响,巨大的冲击波震动得马车车厢剧烈晃动。好在土制手榴弹破片较少,威力也要逊色许多,加之并未在车下爆炸,才没有摧毁袁隗的坐车。趁着这个机会,袁隗的卫兵们一拥而上,将几名刺客全部生擒活捉了。
“大人,您没事吧。”贴身副官周维一撩帘子伸头进来询问。
“没事,刺客抓到了没有?”袁隗故作镇定的正襟危坐低声询问。
周维点点头:“全都抓到了,一共三个人。”
“严加审讯,务必查出其主使和同党。”袁隗嘱咐了一句,随后摆手道:“现在回府吧。”
“遵命。”周维点点头又将帘子放下了。
袁隗回府之后才半个时辰,在京的亲信王士珍、冯国甫、陈宦等人,以及盟兄徐海昌就都来了。看到袁隗安然无恙,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刺杀之人既然已经抓到,袁公可要尽快审讯,免得主使之人察觉逃逸。”王士珍嘱咐道。
袁隗点了点头:“其实就算不审讯,我也大概知道是谁干的了。”
“袁公有怀疑的人?”陈宦问道。
袁隗点了点头:“看来是最近咱们逼宫太紧,那些后金权贵铤而走险了。好在我的模范团都带来了帝都,如今轮流戒护应该不会出大事。”
徐海昌摇头道:“咱们是不是缓一缓,不要把那些后金权贵逼急了。一旦这些人要挣个鱼死网破,咱们也很麻烦啊。”
袁隗摇摇头:“如今咱们是骑虎难下,时不我待啊。南面革命党闹得凶,他们都眼睁睁看着咱们逼皇帝逊位,否则这大总统的职位就不交出来。中川占据西北半壁,赵守宏虽然表面上与咱们合作,但其内心究竟想什么,实在难以捉摸。如果我们不尽快确定胜势,恐怕夜长梦多啊。”
“依我所见,袁公就借这个被刺的事情称病在家,拒不上朝。”如今作为袁隗智囊团之中的主要人物,杨晳子突然出声道:“只要袁公不去,那些后金权贵就失去了向革命党讨价还价的中介。估计只要几天工夫,他们就会乱套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拜访果敢高层
“晳子此计甚妙啊。这是以退为进之策,先让他们自乱阵脚,咱们的事情就好办多了。”袁隗笑着一拍大腿道。
“大人,那几个刺客受刑不过,已经招认了。”周维快步走了进来,对着袁隗说道。
“招认了?说说看,他们是哪方势力的人马?”袁隗不慌不忙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这才询问道。
“根据这些人的口供,他们都是共兴会中人。”周维的答案让袁隗有些意外。
“共兴会?他们怎么会来杀我?”袁隗皱了皱眉。
周维答道:“据他们自己所说,是因为孙文海主动辞职,将总统之位让于大人。这些革命党认为孙文海受了胁迫,将革命胜利果实拱手让人,所以他们才会来刺杀大人,打算以此夺回总统之位。”
袁隗冷笑道:“这群无脑的革命党真是好对付,做什么事情都是一腔热血,难怪他们搞了这么多年武装起义都难以成事。”
袁隗说的一点也不错,这些共兴会成员恐怕想不到,他们如此行为却帮了袁隗的大忙。一连半个月,袁隗始终装病在家不能理事,朝堂之上无人主事,后金权贵已经乱作了一团。
所谓祸不单行,很快一个更大的打击再次降临。后金军方的最大支柱,一直以皇族第一将自居的良弼竟然在街上遭到刺杀,一个刺客身绑炸弹扑向了他的轿子,结果他的一只脚被炸断了。本来这样的伤势是能够复原的,可是就在大家忙于找医生的时候,良弼却失踪了。
良弼的失踪,让皇族最后的希望也失去了。尽管1月12日,反袁联盟宗社党就成立了,他们打算除去袁隗以自己的力量立宪,但是这些皇族中人却没有一个是袁隗的对手。在数次行刺未果的情况下,宗社党弄巧成拙反倒坚定了袁隗实现共和的想法。
袁隗以如果惹怒了革命党,连之前争取到的优厚条件也难以实现为由,逼迫隆裕太后同意溥仪逊位。在孤立无援之下,隆裕太后最后不得不在2月12日颁布了退位诏书,宣布溥仪退位同意共和,延续了两千多年的封建制度终于寿终正寝了。
孙文海没有失言,溥仪退位后的两天他就宣布辞去大总统职务,将这个位置让给袁隗。可是孙文海不放心袁隗,害怕他得到最高权力之后,会改变国体。苦思冥想之后,孙文海终于想出了一个牵制他的方法。
第一就是华兰民国定都文海城,第二就是袁隗必须到文海城就任大总统,袁隗的势力都在北方,如果他能够来文海城上任,就会脱离自己的势力,受到革命党的牵制。有革命党的牵制,袁隗自然无法胡作非为,因此这前两个条件就是为了让其离开巢穴的。
第三个条件更加直接,那就是抢先制定了《临时约法》。继任的大总统自然必须遵守法律,而临时约法就是孙文海为了巩固国体所作出的努力。重要的是在临时约法之中还规定,华兰民国实行内阁责任制,这样就能将总统的部分权利分给总理,利用内阁的力量来牵制袁隗的权利。
对于孙文海的想法,袁隗如何不知道,以他多年纵横官场的老辣,怎么可能被孙文海这个政坛新丁所左右。袁隗开始利用种种理由,延缓自己前往文海城的时间,同时想办法破解孙文海给他设置的三道桎梏。国内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赵守宏正在果敢王国的首都,会见如今的果敢王杨春荣和果敢摄政王杨国正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