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其美咬了咬牙，他知道对方有所准备，如果硬攻是难以占到便宜的。因此他立刻招呼其他人慢慢后退，渐渐撤离了厂区附近，回到了大队人马的集结地。
“情况怎么样？”王一亭早就听到了激烈的枪声。但情况未明，他也不敢贸然上去，直到陈其美回来他才询问出声。
“这些家伙已经有所准备，居然在厂外埋设了炸弹。我们刚刚接近工厂，就有人引爆了炸弹。赵守宏的人实在太警觉了，咱们根本打不进去。”陈其美叹气道。
“现在怎么办？回县城帮助光复军攻打兵备道衙门吗？”王一亭问道。
“那怎么行？”陈其美一拍大腿道：“这次光复起义咱们共兴会才是主角，怎么能让光复会出尽风头。我来看这样如何，虽然这浦东工厂区打不进去，咱们还有其他的目标。”
第三百九十八章 银行大楼
“你是说芦潮港？”王一亭问道。
“芦潮港太远了，去那里需要的时间过长，何况在附近地区也能找到突破口。”陈其**阴的笑道。
“你是说哪里？”王一亭问道。
陈其美指了指黄浦江对岸道：“那里有光明集团的几个钱庄和银行，咱们去攻打那里，也能弄到许多革命所需款项。”
“不可，这样一来，咱们就和中川的大汉政府结下了死仇，很容易遭到报复。”沈缦云连忙制止道。
“如今顾不了这么多了，听说光明集团很有钱。上次股灾他们可是大把往外撒钱，连洋人的银行都拿他们没有办法，看来咱们这次会发大财的。”看到几人依然犹豫的眼神，陈其美又道：“你们想想有了这笔钱，咱们可以购买多少的军火，聚集起多少人来闹革命？咱们的队伍又能壮大多少？就算革命失败了，最不济咱们也能到白鹰国国或者西大陆去当个富裕的寓公。”
陈其美的话迎合了大多数人的心态，他们最终决定干这一票大的。在不知不觉间，这些原本怀着革命理想的起义军，已经与土匪无异了。此时周建屏冷静的坐在临时指挥室里，微闭的双目。由于中川情报系统的高效率，武装商团的情报早就被他所得知，所以他才摆出这样一个阵势。
为了防止夜间难以防守，他特意在城头安置大量探照灯，并在厂区外埋设地雷预警，结果得到了很好的效果。这次他摆了个空城计，将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了浦东新工业区，着实是一招险棋。可是护厂队就只有这么多人，如果处处防守将处处受制，还不如在对方最可能攻打的一点集中防守，打消对方的念头。
当听到爆炸声和枪声响起，周建屏就知道自己赌对了，相信对方见到自己严阵以待，应该不会傻到再去试探芦潮港工业区了。
“队长，敌人撤退了。”一名中队长走进来报告道。周建屏点了点头：“很好，让大家提高警惕，防止对方再来。另外派人去提醒银行大楼，让他们做好防御准备。”
“有人靠近。”始终在监视四周动静的哨兵，第一时间发现了正在向着银行大楼摸来的商团士兵，这个情况很快反馈到了负责坚守银行大楼的饶国梁那里。作为一名中川陆大毕业的军官，饶国梁有着系统的作战知识。
历史上这位出生于重山城的爱国青年，应该是加入共兴会后来死于粤州起义，成为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而如今由于在中川陆大接受了华兰先锋党的理念，让他没有投身共兴会，而是成了蜀军的一员。
为了加强光海城的武装训练，饶国梁和周建屏一起被调来了光海城工作。坚守银行大楼这么艰巨的任务，周建屏信不过其他人，而饶国梁就是唯一合适的人选了。
因为事先已经接到了浦东新厂区的无线电通报，坚守银行大楼的五百名队员根本没有入睡。此时饶国梁正在坚固的地下金库旁看着两座大楼的图纸，寻找着自己防守还有那些漏洞。
听到敌人已经上来了，饶国梁微一皱眉，敌人的反应速度也比自己想象的要快一些。从二十分钟前开始，光海城市区内已经是枪声大作，银行的所有人就提高了警惕等待着可能出现的进攻。
事实证明他和周建屏的担心并非没有道理，现在进攻的人终于来了。靠近了银行大楼的陈其美二话没说，立刻命令部队拉开队形，向着银行大楼冲了过去。
大楼是钢筋水泥结构，窗口处又被堆上了沙袋，加上两座银行大楼有地道相通，地形十分有利于防守方。三百名队员驻守在北楼的一至五层内，而饶国梁则带着两百人守卫南楼，以防止敌军的进攻。
为了弥补弹药的不足，革命党制造了不少炸弹。这些形似大号手榴弹的球形炸弹装药量十足但使用有些麻烦，因为没有拉发雷管，炸弹需要事先用火柴点着再用手抛出去。尽管制作非常原始，炸弹的威力还是可以保证的，轰轰的爆炸声接连响起，烟雾顿时包围了整座银行大楼。
商团士兵胡乱开着枪，从四面八方冲向银行大楼，而大楼内守军视线不清，也只好进行遮断射击，命中率顿时大大下降。
“扔手榴弹。”饶国梁一声令下，战士们纷纷投掷出自己的手榴弹。由于手榴弹较商团制造的圆形炸弹体积小重量也轻，可以扔得更远一些。那些商团士兵刚刚端着步枪冲上来，还想着趁烟雾攻占大楼，就见到一堆黑乎乎的东西就被扔了过来。
轰轰的爆炸阻隔了商团士兵前进的道路，将几个躲避不及的人炸得血肉横飞。陈其美立刻加大了进攻力度，命令从大军分四面同时攻打两座大楼，好让对方人手不足。
陈其美的眼光的确很准，饶国梁手中最缺的就是人，确切的说是担任防守的人手不足。尽管如此，饶国梁还是尽量分配足够防守人员，同时在手边始终保留一支预备队，随时准备进行堵漏。
战斗进行的异常激烈，银行守军利用楼上楼下的交叉火力，大量杀伤进攻的武装商团，给予了他们重大杀伤。可是守军毕竟人数太少，双方僵持之下守军的武器枪管开始发烫，射击频率大大降低。
如今虽然已经入冬，但还不是特别寒冷，尤其是位于龙江流域的光海城，气温依然维持在十度左右。马克式机枪还可以依靠不断注水进行冷却，那些依靠风冷的轻机枪就不行了，无奈之下队员们也只好往轻机枪上浇水。但是这种做法很快就不能用了，银行大楼里没有水井，这里的水源也是有限的。尽管之前饶国梁早就让大家尽可能多的储存些水，但也架不住这么个用法。
轻机枪因为得不到有效冷却而渐渐失去了威力，重机枪的火力密度也在下降。毕竟弹药数量是有限的，总是打长点射多少子弹也不够用啊。战士们只好利用步枪、手榴弹、甚至是手枪与商团对抗，伤亡正在扩大，能够上战场的人数越来越少。
第三百九十九章 水上援军
“饶队长，让我们上吧，我们也参加过训练，会打枪的。”四明银行的经理梁鹏看到防守越来越艰难，他是看在眼中急在心里。见到战士们伤亡越来越大，他当即请示也要上战场。听到梁鹏请命，其他的各银行钱庄工作人员都凑过来表示愿意拿起枪保卫银行。
饶国梁摆摆手道：“大家稍安勿躁。都督已经说了，你们都是华兰稀缺的金融人才，不到万不得已一个都不能损失。如果不是你们坚持，我本就打算将你们送到厂区的。”
“我们绝不走，我们要守着这份产业坚守到底。”梁鹏和不少钱庄银行的经理纷纷表示着自己的决心。
“报告队长，对面的华兰银行人员死伤太重，请求支援。”一名队员跑过来向饶国梁敬礼道，这已经是对面的华兰银行大楼第四次要求援军了，可见那边的战况异常激烈。
“走，我看看去。”饶国梁站起身对着仅剩下的两个班预备队道：“三班跟我过去，四班留下来随时准备填补防守漏洞。”
通过连接的地道，饶国梁快速跑到了对面的银行大楼，进入大楼之中他才看到，这里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由于华兰银行大楼临近黄浦江边，三个方向的地域都十分开阔，所以陈其美将主要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这里，为此他调集四千重兵进行轮番攻打。守卫大楼的三百队员始终坚守阵地，大量杀伤着商团士兵，但自身也损失惨重。
此时银行大楼内到处都是硝烟，辛辣的火药味让人难以喘息，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阵亡的士兵尸体和伤兵，他们根本没有时间进行救治，而剩下不多的战士依然坚守在各个射击口出，对着外面拼命的射击着。
饶国梁一招手，带着战士们迎了上去，有生力军加入了阻击的队伍，火力顿时有所加强。商团的冲锋队伍为之一滞，但随后他们发起了更加疯狂的冲锋。梁鹏等不少工作人员也沿着地道跑到了这边。他们看到满地伤员也不等招呼，当即上前进行救护。
此时银行护卫队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战士的大量减员，严重削弱了阻击火力，而弹药也越来越少了。饶国梁不禁暗暗后悔，自己低估了对方的进攻强度，抽调过来的人数过少，子弹也没有带足，如今守卫银行大楼的人已经只剩下最后一个基数的弹药了。
就在此时，黄浦江上突然出现了道道庞大的黑影。那些黑影排着密集的纵队，缓缓从战场边驶过，对峙双方打得太过激烈，谁也没有注意到这些黑影的到来。
火光一闪，犹如闷雷般的炮声由远及近，一枚巨大的炮弹带着尖啸落入了正在冲锋的商团队伍中。轰的巨响传来，十几个商团士兵被炸上了天，地面上留下了一个深达半米的大坑。
“出什么事情了？”眼看着银行大楼的抵抗越来越弱，半路却出现了这样的变故。陈其美吃惊的抬起头，看向依然火光连闪的江面，借着炮口的闪光，他终于看清楚了，那是十多艘庞大的军舰，他的脸色瞬间白了。
“快跑，对方有军舰。”陈其美大喊一声，带着亲信落荒而逃。他很清楚在江边这样的地方，步兵很难抵抗舰炮的射击。毕竟相较于陆军，海军的火炮实在太大了，哪怕是小型军舰也一样。
此时在沪兴号驱逐舰上，舰队代理司令官蔡廷干正笔直的站在舰桥上，用手中的望远镜不停观察着逃走的商团人员。这位1909年因为害怕被顽固派报复而隐居的海军大员，在受到先锋党的理念影响之下，毅然前往中川考察研究，结果他对赵守宏所取得的工业成就深深拜服。
在得知蔡廷干入川之后，赵守宏就派人找到了他，这个时候已经是赵守宏二次入川主政，华兰先锋党也慢慢从地下转到了地上，成为半公开在国内发展的革命组织，朝廷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双方接触之下，蔡廷干主动要求加入华兰先锋党，随后又表示愿意进入蜀军效力。
蔡廷干的主动加入，让赵守宏大感意外。他当即表示愿意邀请蔡廷干加入蜀军，但不是他所要求加入的陆军部队而是海军，这让蔡廷干吃惊不小。蔡廷干没想到地处内陆的中川军方居然还有海军舰队，这让本就是海军出身的他大为惊喜。
很快蔡廷干就被调到了光海城任职，在这里他见到了自己所要指挥的小舰队，一个由四艘沪兴级驱逐舰、十艘021级大型远洋鱼雷艇和十艘海狼1型潜艇组成的舰队，后来又补上了几艘扫雷艇和布雷舰。这支舰队虽小，却让蔡廷干着实兴奋了一段时间，他当即带领舰队展开常规训练，并常驻秘密修建的大小洋山港口。
今天下午蔡廷干接到了周建屏的来电，让他做好出动准备，以帮助光海城的防御作战。因为害怕被别有用心的人侦知己方的秘密港口，他们直到入夜才拔锚出航。这次是支援陆上作战，蔡廷干将潜艇都留在了家里，自己只带着驱逐舰编队和鱼雷艇赶到了黄浦江参战。
舰队抵达的时间十分凑巧，正是银行大楼即将支持不下去的时候，因此他才命令舰炮解围，结果几炮下去就吓退了商团。在用灯光信号给饶国梁发出增援已到的信息之后，四艘驱逐舰分成两队，各带着五艘鱼雷艇，开始在黄浦江的江面上巡逻，以防止商团再次渡江袭击工厂区。
陈其美带着人败退回市区，他清点了一下人数，发现商团已经损失了上千人。这样严重的伤亡让他恨得牙根痒，想不到自己以为吃到嘴中的肥肉，却是一块硬骨头。
起义军的人员伤亡如此之大，却没有得到任何武器弹药补充，陈其美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旁边的王一亭等人也觉得心中窝囊，可是谁又能想得到刚刚宣布起义的中川总督赵守宏，竟然在如此遥远的光海城建立起了如此强大的武装力量，甚至还拥有一支海军舰队。
第四百章 嫁祸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