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黄彬的愤慨并未让大多数人觉醒,不少人临时退出了起义匆匆撤离。如今粤州城之中的革命力量,只剩下如赵声、林觉民、喻培伦等忠勇之士百余人。面对着从者寥寥、敌众我寡的形势,黄彬毅然决定亲自率队举行起义。他决心不惜血洒粤州拼死一战,哪怕是战死当场也要激励后人。
1911年4月27日下午5点半,黄彬带领选锋剩余的120余人,臂缠白巾手执枪械炸弹,吹响了进攻的海螺号。黄彬亲自带队直攻总督署,督署卫兵顽强顽抗,但革命军枪弹齐发,很快击毙了卫队管带一举冲入督署。
见到轻易拿下总督署,黄彬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他们冲入府内才发现,两广总督张鸣岐早已逃往水师提督衙门。黄彬等找不到张鸣歧,便放火焚烧督署衙门,然后趁乱向外冲杀,打算去提督衙门寻找张鸣岐。
起义队伍刚刚走出总督署,正巧碰上了水师提督李准的亲兵大队,这些人是李准见到张鸣岐之后,派出来消灭起义军的。林文早就知道李准亲兵之中有自家同志,便上前高呼:“我等皆华兰人,当同心戮力,共除异族,恢复华疆。不用打!不用打!”然而他话未讲完,就被敌人一枪击中当场牺牲。
刘元栋、林尹发等五人相继中弹,黄彬也被打断了右手中食二指第一节,但他仍然以断指坚持射击。见到敌人越聚越多,黄彬知道这样被动应战根本无法取胜,因此他将所部分为三路:川、闽及南洋党人往攻督练公所;徐维扬率花县党人四十人攻小北门;黄彬自率方声洞、朱执信等出南大门,接应赵声的防营。
攻督练公所的一路途遇防勇,绕路攻龙王庙。喻培伦胸前挂着满满一筐炸弹,左手执号筒右手拿手枪,奋勇当先投掷炸弹。战至半夜,终因众寡不敌,喻培伦全身多处受伤,不得不率众退至高阳里盟源米店。被逼到绝境的起义者毫不气馁,他们以米袋作为掩体,继续向后金军射击。
往小北门的一路也很快遭遇后金军大队,经过一夜作战,打死打伤敌人数十人。见到对方勇猛,张鸣岐不惜命令放火烧街。徐维扬见事不成,不得不率部开始突围。
敌人越来越近,看着身边同志一个个倒下,徐维扬心急如焚,他知道如果再不想办法大家都会死在这里。可是后金军已经将附近包围的密不透风,他们又如何突围。
正在此时,街两边的房上突然传来了密集的枪声,在如雨点般的机枪子弹倾泻而下,后金军官兵纷纷倒地。紧接着一枚枚手雷扔进了后金军最密集的地方,随着爆炸接连而起,后金军顿时乱作一团。
一个身穿黑衣,头上带着黑巾黑盔的男子利落地从房上跳了下来,他对徐维扬一摆手道:“快跟我走,我带你们出城去。”
“不行,我们要攻占小北门,这是我们的任务。”徐维扬见到已经解围,还想继续任务,对方摇头道:“如今城内有数万后金军,凭你们几十个人有何用?黄彬恐怕已经被救到城外去了,你们如果不走就只能等死。”
一旁的越南华侨徐松根劝解道:“徐队长,其实咱们一早就知道这次起义不会成功的。如今杀了这么多后金兵,已经是大快人心了,咱们应该留着有用之躯以图后事。”
“对呀,队长咱们撤吧。与黄司令汇合,咱们还可以找个地方重新起义。”徐应安、李雁南、陈文褒等人也纷纷表示同意。
“可是我们要打开小北门,接应新军弟兄们入城。一旦咱们走了,新军弟兄们怎么办。”徐维扬有些为难的道。
蒙面黑衣人摇摇头:“这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新军的武器事先已经被收缴,他们根本没有敢出动。”
“既然如此我们就撤出城去,还请兄弟帮帮忙。”徐维扬下了决心,对着蒙面黑衣人拱手道。
蒙面黑衣人点点头:“好,大家跟着我,我的弟兄们会掩护咱们撤退的。”说完他一猫腰,隐入了旁边的小巷之中。
按下徐维扬一行人撤退不提,再说黄彬所率领的这一路。他们且战且走,当行至双门底时,巧遇温带雄所率计划进攻水师行合的巡防营。
此时天色已晚,大家的视线都不清楚,起义军皆以事先约定好的白巾为标记。可是温带雄所部为入城方便,竟然忘记了缠带白巾,结果方声洞见无记号,立刻开枪射击。温带雄带队走在最前面,迎头遭遇齐射,他第一个就被击毙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神秘救援
带头的温带雄被击毙,那些巡防营自然不知道对面可能是自己人,他们胡乱射击对着黄彬等人发动了进攻。在激战之中方声洞牺牲,其他起义军也死伤惨重。黄彬见到事不可为命令全体撤退,但此时他们已经被后面赶上来的水师官兵包围了。
正当危急时刻,机枪声再次响了起来,由于这样的追击战需要行动迅速,水师营官兵没有携带笨重的马克式重机枪。此时他们遭到机枪射击,顿时乱作一团。
救援黄彬的人与救援徐维扬是同路人,他们都是陈虎率领的特战师成员。只见这些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手里端着机枪或者新式连发毛瑟手枪,对着后金军官兵一通乱射,时不时还有手雷或掷弹筒加入,打得后金军哭爹叫娘溃不成军。
见到有人帮忙,黄彬也顾不得分析对方来意,他立刻挥手带人向城外突围。路上黄彬遇到了喻培伦一伙,他们同样在黑衣人的帮助下突围出了米店,此时喻培伦身受重伤,剩下的选锋队员也不多了。那些黑衣人在阻止了后金军进攻后跟了上来,见到起义军多有负伤,他们抬起人就走。
黄彬不知道对方是做什么,只好在后面紧紧追赶,众人一同出了粤州城。城中后金军自有特战师的火力支援分队去阻挡,在两名黑衣人的带领下,黄彬等人很快来到了离城十里外的小村之中。
茂林绿水之间,隐藏着一座小山村,这里虽然临近粤州城,但由于地形隐蔽却很少有人来。此时黄彬等人都被安排到了这里最大的一间屋子里,两名黑衣人摘下钢盔将蒙面的头套也摘去,顿时露出了两个带有明显东大陆人特征的年轻面孔。
见到两人面目,黄彬皱了皱眉,他虽然见过的人无数,但能确信从未与这两人相识。他开口问道:“两位救命之恩永感大德,不知道你们是认识黄彬,还是认识在座的哪一位同志?”
为首的人笑着摇了摇头:“在下肖峻,只是这次行动的其中一个队长而已,如果你想要知道我们的身份,等到总指挥来了才行。现在大家已经安全了,我先给你重新处理一下伤口,小陈你去找些吃得来。”
“是,队长。”那个叫小陈的黑衣人转身离开了。
肖峻蹲下身子,轻轻解开了对方手上的绷带。与其说是绷带,那根本就只是个布条。那是黄彬在两节手指被打断之后,找了块布自己胡乱包扎的,此时凝住的血与布条粘连在一起,一扯就钻心的疼。
看看布条扯不下来,肖峻将身上的水壶打开,将清水浇在伤口处,借着水的浸润,终于勉强将布条拿了下来。看了看伤口,肖峻摇摇头道:“伤口处理的不好,想要接回断指很难了。我只能帮你包扎干净,等到了医院再重新治疗,但你放心不会感染的。”他说话间从身上掏出一个急救包,用碘酒擦拭伤口之后,用绷带严严实实的包扎了起来。
这时俞培伦的呻吟声传了过来,黄彬这才想起,还有不少同志是带伤的。他急忙对肖峻道:“先给其他同志治伤吧,我可以等一等。”
“没事,都死不了。但你的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手会烂掉的,这已经包扎好了。”他将绷带抓紧,又拿出一个小袋,倒出雪白的药片递到黄彬面前:“你的伤口暂时没关系了,这是防水绷带,你可以不用害怕沾湿伤口。但为了保证伤口不感染,先把这药吃下去。”
“这药…”黄彬有些犹豫,肖峻笑道:“放心这不是毒药,这是万灵丹,专门防止感染的。”黄彬吃了一惊,他没想到如今国内几乎是一药难求,在全世界都价钱极高的万灵丹,对方竟然如此轻易的给了自己一粒,而看样子对方的小袋子至少有十粒药。
黄彬彻底震惊了,这要多强大的势力,才能给每个战士都配备这种神药啊。而有了这种神药,战士的受伤死亡率也会低到一个相当惊人的程度。或许这是军官才配备的药品吧,黄彬这样想着。
很快又有一些黑衣人陆续回到了村中,他们都集结到了这间住满革命者的大屋子里。见到受伤的人不少,这些人纷纷拿出急救包,给他们暂时止血包扎。看着所有人都拿出交趾白药、万灵丹等名贵药材,毫不心疼的用在这些革命者身上,黄彬对他们背后的势力更加好奇了。所有人都被包扎好了伤口,这些起义失败逃出粤州城的革命者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气。
饭菜很快被端了进来,打了一夜仗的革命者们早已饥肠辘辘,他们也不谦让,迫不及待的大吃起来。酒足饭饱的黄彬长出了一口气,他感觉到身上暖和了些,手上的伤口也不那么疼了。
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喊道:“指挥官回来了。”屋内的黑衣人都激动的站了起来。门口帘子一挑,在光线的明暗变化之间,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走了进来。肖峻见到来人,立刻上前敬礼道:“报告指挥官,我们大队所有人都回来了,两人轻伤没有阵亡,共救出起义者十六名。”
“回来就好,大家都辛苦了,今天在这里休整,明天早上出发。其他两个大队也都回来了,你派人去给他们搞点饭吃。”指挥官笑着说道。
“是。”刚才还一副队长模样的肖峻此时犹如士兵一般,在接到命令后立刻转身走出了屋子。
此时屋里除了十六名被救的起义者,只剩下了不多的几名黑衣人。指挥官走到黄彬身边道:“我想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黄彬先生吧,赵主席可是常常提起你的。”
黄彬没听说过什么赵主席,他含糊答应着问道:“还不知道阁下大名,今日各位能够施以援手,在下没齿难忘。”
“我叫陈虎,这些人都是我手下的特种兵。不过真正要救你们的人可不是我,我们是赵主席派过来专门接应你们的。本来想要助你们夺取粤州,结果在路上出了些问题耽搁,所以来晚了。我等救援来迟,让许多革命同志白白牺牲,只能将各位救出,算是赎我等之罪。”
第三百六十六章 胆大包天
“陈先生严重了,你们并非我共兴会中人,又不是起义的选锋队员。这次粤州起义失败本来就没有你们的责任,是我们事机不密才落得如此下场。”黄彬叹气道,现在他已经有些后悔做义气之争了。自己的头脑一热,白白葬送了多少革命同志啊。
陈虎摸了摸下巴道:“你们的起义的确很乱来,既无有效计划,又无充足准备。保密工作犹如漏勺,像这样造反成功了才奇怪。”
黄彬的连连点头:“我等没有足够的军事素养,这书生造反实在难啊。如果我们有各位的身手和武器,也不至于落得如此田地。不知道陈先生口中的赵主席,所谓何人?还请告诉我们个姓名,日后当面拜谢。”
“赵主席的名字嘛,这属于高度机密,我是不能说的。”陈虎摇头道:“不过赵主席托我给你们带句话,如果想要见他可以跟我们走。他还说他与你们也算有信件往来,还曾经给你们寄过几次钱的。”
“寄过钱?”黄彬皱了皱眉,给他们寄过钱的人太多了。许多热心革命的华人华侨都经常给他们寄钱,这个赵先生他实在想不出来是谁。
“我记得赵主席给你们寄了两次钱,一次是十万倭元,一次是五万高卢法郎。”陈虎笑道。
“什么?”黄彬的眼睛猛然瞪了起来,给他们寄钱支持革命的人虽然不少,但捐如此大数目的而又姓赵的就只有一个人。“难道是那位神秘的赵先生。”黄彬惊呼出声。
正在休息的革命者们都好奇的抬起头,所有人都看向了黄彬。他们不知道平时无论多么危急都稳如泰山的黄司令,怎么会如此失态。署名赵先生的人在共兴会上层知道的人也不多,所以黄彬并未向别人解释。他转过头来对着陈虎兴奋的说道:“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赵先生?可不可以告诉我。”
陈虎笑道:“赵主席此时正在光海城,你们需要坐上很久的船才能抵达。”
“光海城?怎么可能。我们刚刚发动起义,赵先生怎么可能提前知道,并将你们派过来?”黄彬惊讶的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