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昆洞,中国军队的前线指挥部内,K军区司令员郭青山坐在红色的电话机旁,一只手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很有节奏的“咚咚~~”声,就如同他此时此刻有些心脏跳动的声响,有些紧张,有些迷惘……
他已经连续三次打电话到参谋部请示利用“东风”7号导弹,对越军溃退到首都河内附近的“龙卷风”火箭炮营实施打击,要知道这个营的火箭炮对中国边境的威胁太大,超过七十公里的射程,威力巨大的子母弹药。
在中越两国短时间无法好转的情况下,中国边防部队将完全受到这款火箭炮的火力覆盖,身为直面越南的战区最高指挥官自然不允许有这种情况发生,于是在接到曹晓东递交的秘密情报后,郭青山想都没想便准备利用仅有的两枚“东风”7号导弹,将这个巨大威胁彻底铲除。
只不过,利用专属第二炮兵的远程进攻武器,攻击敌方首都附近的重要目标,早已超出高层给他下达的作战范围,所以郭青山只是向“卫士”火箭炮营下达了准备就绪的预备命令,至于相关的准确诸元和正式攻击指令却被他故意按下来,因为这需要高层的同意才能下达,毕竟他只是战区的司令员,并不是军委和高层,哪怕是当年威望极高的总指首长都不能违抗高层的命令,何况是他这个“新进后辈”……
“你确定情报的准确性?”
也不知过了多久,郭青山突然停下敲击的手指,冲着身边的总参二局军情处主任曹晓东开口问道,这个问题他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问了多少遍,但每一次都非常郑重,而曹晓东也极为谨慎,坚定的点了点头:
“我能确认!”
“好!”
郭青山声音陡然提高,终于再次下定决心,旋即抓起身边的红色电话,第四次叫通的军委总参谋部的电话:
“谭总长,我是青山……”
待电话接通总参谋长谭斌的电话后,郭青山一开口便言辞恳切,不过当他刚想将先前的决心再复述一遍时,一个月前由S军区司令员升任总参谋长的谭斌却抢先打断他的话:
“我们刚刚研究完,正想给你打电话回复,没想到你的电话这么快就又追来了!”
“结果怎么样?”
“怎么样?”电话那头的谭斌玩味的一笑:“小平同志只给了四个字!”
郭青山楞了一下:“那四个字?”
“虽远必诛!”
第683章 天谴
虽远必诛。
一句千年前掷地有声的壮志名言,一声浩浩中华无畏于世间的呐喊,无需多言,短短的四个字便表达了一切,概括了所有,以至于连久经沙场的郭青山都忍不住激动,捏着话筒的大手微微的颤抖起来。
要知道,这可是自朝鲜战争以来,中国军队第一次向一个国家首都圈区域发动攻击,哪怕只有区区两枚“东风”7号重型火箭弹,但所代表的意义也是非比寻常,而实施这一历史使命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郭青山,一时间激动、兴奋、欣慰、决然统统化作一声宛若新兵的嘹亮回音:
“是!”
……
与此同时,位于越南首都河内以北八公里的敦河沿岸,武立中将站在自己的卡斯吉普车旁,看着正从浮桥徐徐通过的一辆辆硝烟密布却依旧完好的“龙卷风”火箭炮车,紧绷的神经终于缓和了下来,随后抬起眼望了望南方隐约可见的首都河内,刚刚缓和下来的神情却又再次被一抹无奈的愁云所笼罩……
就在刚刚抵达敦河之时,越南高层的指示终于传到这支溃退到河内郊区的越军营地中,溃退的越军部队被编入战略预备队,武立中将也从越南第二军区司令,降为战略预备队副司令员,负责在河内郊外设立营地,收拢部队,并建立一道巩固的首都防线;
看到这份指令,很多人都会觉得武立中将的地位依然稳固,即便是遭遇前所未有的大溃败,在越南高层的心目中也未曾丧失基本的信任,然而只有武立中将自己知道,这只不过是高层借此将战败的责任全部推到他一个人的身上的小心思罢了;
要不然为什么会将第二军区政委农德孟急匆匆的调回首都,而自己却望着近在咫尺的河内却不得入内?说来说去,无非是想让自己把大溃败的烂摊子收拾好,待到防线建立,军心稳定,也就该自己倒霉了……
“命令部队,过河后就地修整,建立防线!”
定了定神,武立中将目光一凛,发出一道简短却又不容置疑的命令,站在他身旁的参谋长不由得愣了愣,虽然这位参谋长被留在溃退的越军部队中,但却得到农德孟的承诺,未来不说飞黄腾达,但也算是升迁有望,所以在这个关键的时间点上,参谋长并不希望有什么意外发生,于是皱了皱眉头:
“副司令,过河修整可以,但建立防线……要知道总参谋部给我们的新防线位置好像不在这,况且……”
“况且?况且什么?中国人会打过来?哼……”
没等参谋长把话说完,武立中将不由得冷哼一声,用手指了指脚下的湿润的土地:“要打过来,79年的时候就已经打了,既然那个时候都止步于奇穷河,更何况是现在?我承认,中国人很聪明,也很厉害,但他们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本事也是世间独一无二的。
更何况他们的背后还有苏联,近百万的远东集群任谁都会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而且你也算是个老兵,难道就没感受到吗?中国的火炮射界只停留在牢山以南四十公里的渐进纵深,这说明什么?无非是不想把战争继续扩大,至于河内的首都圈,他们既没有决心更没有手段打到这里,都是明明白白的东西,真不知道你们又怕些什么?”
怕,如果要说怕,你武立又好到那里去?接到“飓风”火箭炮营覆灭的消息后,一路南撤,跑得比兔子还要快,惶惶然犹如丧家之犬,如果要是怕,你武立才是当真的怕了;参谋长冷眼看着武立中将的无耻行径,怎能不知道这个胆大包天的家伙已经存了拥兵自重的心里,要知道他手里可是握着整整一个营的“龙卷风”火箭炮,而身后就是首都河内,在这里建立防线,其目的不言自明……
而事实上,参谋长预计的一点也没有错,武立中将的的确确存着这份心思,当这位征战沙场多年的战将,勉强从前线溃败和丧子之痛中摆脱出来后,才猛然发现,自己的敌人并不仅仅是前线那些热刀子的中国人,还有隐藏在背后手握冷刀子的自己人,而且这些拿着冷刀子的自己人甚至比真刀真枪的敌人还要可怕。
他是谁?他是武立,如今越军中战神一般的人物,越南主战派的顶梁柱,苏联眼中最佳的合作人选,不久之后越南党和国家的领导人,想就这么让他悄无声息的退出历史舞台,不是不甘心,而是绝不可能,要知道他为此已经积蓄多年,更为此付出今生最大的惨败和唯一的独生儿子,所以他要放手一搏,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执行命令,否则……”
武立话音未落,周围的越军士兵已经“咔~~咔~~”的打开保险,拉动枪栓,参谋长的脸色已然惨白如雪,他没想到武立会这般不顾后果的一意孤行,不过细想起来也便释然,如今越南主和派和亲华派的势力本就庞大,牢山惨败更是助长其声势,全面掌权只是时间问题,到时候对主战派的清算自然是板上钉钉,而作为主战派核心人物的武立自然逃脱不了事后的政治清算,既然如此任谁都不可能坐以待毙……
“既然大势已去,就不要再强求!”
因为周围有越军士兵,所以参谋长说得很隐晦,而武立却赞许的看了参谋长一眼,旋即意味深长的说了句:
“你很聪明!”
话音未落,武立便转身,朝着自己的坐车快步走去,参谋长知道武立中将那句“聪明”间接的承认了他即将疯狂的行为,虽然已经猜到,但当参谋长亲口听了这句话,还是震惊的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在武立即将登上吉普车的一刹那,再也不管含不含蓄直接大叫道:
“武立,你这是政变,是犯罪,是要遭天谴的!”
武立闻听此言不由得定下身子,直直的看着参谋长,旋即朗声大笑:“哈哈~~~天谴!好,我喜欢天谴,只是不知道老天爷是要将下闪电劈死我,还是天火烧死我,哦,对了应该是借用中国人的炮弹,没办法老天就是这么虚伪,只不过……太远了,他们根本打不到这里,所以还是让这个贼老天歇着吧!”
武立指天骂地好一派壮怀激烈,好似这一刻他便是越南的主宰,天下的共主一般,只有他才有资格咒骂天地,唯有他才不在乎何为天谴,参谋长见到这一幕,知道这一切将无法挽回。
愣愣的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河内,流露出一份不舍与枉然,或许是几个小时,也可能是几天之后,那座越南民众心目中的壮阔雄城便会改天换地,血流成河,想到此处,参谋长没来由的一阵心痛,默然的闭上眼睛,无奈的垂下头颅……
然而就在这时,天际之间传来一阵破空尖利的长啸,声音很大,速度很快,前一刻还在远处的山涧,下一秒便略过头顶那片湛蓝的天空,参谋长猛然睁开眼,之间两枚急速飞掠的拖着长长的尾焰气流猛然下坠,砸向敦河对岸刚刚修整的“龙卷风”火箭炮营,参谋长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脸上更是惊惧不已,嘴角抽搐着,厉声叫道:
“导弹,导弹,中国的地对地导弹……”
“中国怎么可能有地对地导弹?他们又怎么可能这般毫不犹豫……”
刚刚过河的武立中将也看到了天际之间陡然变色的一幕,讷讷的道出一声不可思议的话语,但下一刻那颗刚刚沉寂的心脏便没来由的加速跳动起来,将一道道阴森的冰寒从心内身处由内而外的迸发出来,随即灌注全身,使得他不足的打着寒颤,仿佛在这一刻置身于无穷无尽的冰窟之中:
“天谴?天谴……”
武立突然想起刚刚说过的话,颤抖的嘴唇喃喃的念叨着,就好像是在诵读避灾的经文,可下一刻他又哈哈大笑起来,就如同一个疯子:
“哈哈~~~天谴,哈哈哈~~~~天谴……”
天谴,的确是天谴,当两枚“东风”7号重型火箭弹,穿越千山万水,越过高山河流,抵达敦河上空时,天谴便无可挽回挽回的降临世间,只不过这并不是老天爷的天谴,而是中国军队砸向敌人的天谴……
激荡的气流,呼啸的冲击,好似在高昂的诉说什么是朋友来了有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