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城外杨村。
杨村,顾名思义,村子里差不多有一多半人姓杨。
他们在村子后面修建了一座祠堂,主要用来祭祀祖先、惩戒犯错的族人,或是家族有重要事情也在这里商议。
一般来说,大家族的宗祠,还会附设学堂,让族内的孩子都到这来读书,平时也有专人负责打扫看护。
杨村的杨氏家族只能算是旁支,所修建的祠堂也被称为支祠,建筑规模相对很小,不使用的时候,大门紧锁,里面空无一人。
天蒙蒙亮时,姜新禹带着人,途径杨村去静县公干。
村头有早点铺子,无非是卖些碴子粥,棒子面菜包子之类的吃食。
“让弟兄们都下车,吃了饭再走!”姜新禹停下车,对身边的赵玉虎说道。
赵玉虎肚子早就咕噜叫,如果到静县吃饭,最少还要饿两个小时,他是巴不得先把肚子填饱。
“都下车,吃了饭再走!”赵玉虎下了车,招呼着后车的几个特务。
早点铺子是临时搭的草棚,四周有土坯墙围着,来了客人现起火,怎么也要十分钟左右。
“五个人的份儿,手脚麻利一点!”赵玉虎走到灶台前,掀起锅盖看了一眼。
见来了生意,老板嘴里答应着,赶忙起火加热锅里的粥和菜包子。
“老板,快点成吗?他吗的要冷死了!”
“这比外面也就挡点风……”
“将就吧,总算遇到一家卖早点的……”
姜新禹看了一眼手表,对赵玉虎说道:“我到附近转转,一会儿就回来。”
赵玉虎连忙说道:“队长,我跟你去。”
“你怕苏联人暗算我?”
“可不嘛,那帮家伙最近一直没动静,我担心他们还憋着坏呢!”
“不会了,特高课的情报说,苏联人的情报网在向满洲收缩,那里才是他们重点关注的地区!”
“那也要小心一点……”
“再让他们放倒一次,我也不用在堰津混了!”
姜新禹把嘴里的烟头吐在地上,上了车沿着村路向前开去,赵玉虎站在原地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进了早点铺子。
姜新禹的后备厢里,放着那只从百济堂药房拿出来的皮箱,如他所料,里面确实是一部电台!
本来想借着去静县的机会,把电台交给八仙台的曹云飞,走到半路姜新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根本行不通!
首先能不能找到曹云飞是一个问题,其次是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
钱润民一死,姜新禹等于和所有人切断了联系!
本来还指望着老邱证明自己的身份,现在看来也成了泡影,只能找机会试着联络远在苏联的卢秋生,他是唯一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
带着一部电台到处走,即使自己是侦缉队长,一旦被发现那可是半点回旋余地都没有,最好是找地方先藏起来。
姜新禹开着车,漫无目的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最后绕到了村子后面的杨氏祠堂。
祠堂?
姜新禹停下车,看着门上的锁头,沉思了半晌,心想这里倒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祠堂门前厚厚的一层灰土,加上遍地的杂草树叶,看得出很久没人来了,大清早的附近更是一个人都没有。
姜新禹下了车,打开后备厢,从里面拎出皮箱,掀开边上的苫布,从下面拿出一根铁丝。
来到祠堂门口,回身四处看了看,铁丝伸进锁眼里,凝神屏气捅了几下,“咔哒!”一声,门锁被打开。
姜新禹闪身走进去,回手带上房门,穿过玄关,里面是一间大屋子,中间摆着一张八仙桌,四周放着几个条凳。
坐北朝南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泥塑神像,左右是善财童子和龙女,桌上供奉着杨氏家族的先人灵位,香炉中堆满了燃尽的香灰。
姜新禹不敢耽搁,他担心时间太久,出于安全考虑,赵玉虎会带人来找自己。
他双手合十拜了几拜,纵身跳上供桌,神像后面的缝隙里,刚好可以放进去一只皮箱。
即使杨氏族人来举行祭祀活动,他们也不敢爬上供桌,那是对神灵和先人的大不敬!
抹去自己留在供桌上的脚印,姜新禹快步离开了祠堂,探身向外看了看,迅速把门锁好。
回到车里,姜新禹调转车头,返回早点铺子。
热气腾腾的棒子面菜包子,碴子粥,小咸菜,虽然比不上城里的精粉大米好吃,也还别有一番风味。
一边吃着包子,赵玉虎一边低声说道:“队长,城外不比城里,您最好别一个人落单,土匪、游击队,说不定在哪就冒出来了!”
姜新禹端起碗,喝了一口碴子粥,说道:“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咱们四个轮子,还怕他们两条腿吗?”
“老板,村子里有土匪吗?”一个特务回身问道。
老板陪着笑脸,说道:“皇军三天两头扫荡,土匪早就躲到山里去了。”
姜新禹夹了一口咸菜,对赵玉虎说道:“听见没有?只要离山区远一点,就没什么危险……”
“老板,给我来两碗粥,八个菜包子!”门帘一挑,从外面进来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黑大个,二十五六的年龄,穿着短夹袄,戴着一顶褪色的毡帽,肩上搭着褡裢。
另外一名男子三十多岁,浓眉大眼,国字脸,戴着黑色礼帽,身穿一件灰布长衫,他是平津游击队的队长陶建明!
侦缉队的人都穿便装,枪也藏在腰里,从表面上看,并没有出奇的地方,最多让人以为是帮派的人。
看着屋子里坐的满满当当,黑大个说道:“老板,没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