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四维划燃了火柴,点燃了烟,狠狠地吸了两口,吐出一串烟圈,声音中满是苦涩,“老子们怕是要在这里过夜了……”
雨一直下到了傍晚,河谷里的洪流却依旧在气势狂野地奔流着,过河依旧是奢望。
“天福,”
李四维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传令各部:烧篝火,就地宿营……”
缅北丛林虽然草木丰茂,但因为湿度极大,引发山火的可能性却极小。
否则,以李四维的作风,早就放火阻敌了!
不过,枯枝却是极易点燃的,干枝易燃,湿枝易干,不多时,密林里便燃气了堆堆篝火,为这雨后的丛林之夜增添了几分光明,几丝温暖。
“烧水,先烧水……”
营地里,各级军官的吼声此起彼伏,“都把水壶给老子灌满,绝对不准喝生水……”
随身的炒米能对付一段时间,但随身的水壶大多已经空了,所以,宿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烧水。
没有锅,钢盔也是不错的工具。
雨后的丛林中夜色如墨,火光点点,人声鼎沸。
大自然的威势固然难以抗拒,但,坚韧的人总有办法挺过一切苦难。
与此同时,西面五十多里处的矮岭上同样闪烁着点点朦胧的火光,作为六十六团伤员的代表,李三光在一个医护兵的掺扶下一瘸一拐地走向了黄队长所在的篝火堆。
“李排长,”
下午的时候,黄队长走遍了每一座伤兵的避雨棚,自然认得李三光,见状连忙迎了上来,伸手扶住了李三光,慢慢地往火堆走去,神色中带着一丝愧疚,“你放心,我承诺的粮食会尽快……”
“不,”
李三光连忙打断了黄队长,“我来是相求长官一件事!”
说着,李三光回头望向了跟随而来的医护兵,指了指医护兵肩上的小包袱,满脸恳切地望着黄队长,“黄长官,兄弟们在杰沙仓促撤退,还有三十多封家书没来得及寄出去……我想请你把这些家书带着,如果……我们没能等到后续部队,就请你帮着寄回去!”
说罢,李三光轻轻地挣脱了黄队长的搀扶,“啪”地一个敬礼,却痛得眉眼都挤成了一团。
他的伤在左肋,一条超过五公分的划伤,幸而伤得并不深。
“啪!”
黄队长一怔,连忙“啪”地一个回礼,眼眶却又红了,嘴唇颤抖,“如……如果能走出去,黄某一定……一定不负所托!”
只待岭下的山洪稍退,两路人马便会分道扬镳。
黄队长他们会先行,李三光他们会继续等待。
不同的选择,却同样生死未卜!
先行的人怀着一丝希望,等待的人同样怀着一丝希望!
不同的希望,却同样能支撑起一支濒临崩溃的队伍!
第三九八章深夜惨剧
大雨过后,丛林中弥漫着的腐臭气息被冲刷得干干净净,空气中飘荡着清新的味道,虫鸣声也零落了许多,听上去不再聒噪,反倒像是大自然为雨后的丛林之夜点播的伴奏音乐,悠扬而充满生机。
“哗啦……哗啦……”
只是,河谷中的洪流依旧在狂野地叫嚣着,将六十六团前后两部死死地阻隔在了河谷两岸。
右岸山腰的密林中,一堆堆篝火燃得正旺,将个营地照得红彤彤、暖融融,众将士散落在一堆堆篝火边,就着白开水嚼着炒米,一张张脸庞上虽然涂满了花花绿绿的药膏,却难掩疲惫和忧虑之色。
营地中央的一颗大树下,李四维和卢全友、黄化等一干主要将领围坐在火堆旁,闷头嚼着炒米,火光暖,炒米香脆,但气氛却有些沉默。
“咕噜……”
孙大力率先嚼完了炒米,拿起水壶又灌了两口,一抹嘴角忿忿地骂了一句,“这狗日的山洪啥时候才能停?”
“咕噜噜……”
李四维也拿起水壶灌了两口,顺势咽下嘴里的米糊糊,冲孙大力摇了摇头,“想要等山洪停下来,怕是要等到雨季结束了!”
“呃……”
孙大力一滞,咬了咬牙,“团长,架桥吧!”
众将纷纷停下了咀嚼的动作,望向了李四维,眼神中有些意动。
“架桥肯定是要架的!”
李四维轻轻地点了点头,一扫众将,“溜索知道吧?”
“听说过,”
孙大力连忙点头,“黑水他们老家不就有吗?他们可没少吹,说是用根绳绳就能渡河……”
刘黑水和他带来的二三十号兄弟就是从滇西出来的,在滇西的河谷中,溜索就是最常见的桥。
“对……”
众将纷纷点头附和,“林子里不缺藤条,我们又不缺布条和绳子,编根大绳子就能把溜索搭起来……”
“不,”
李四维却摇了摇头,露出了笑容,“我们要编三根大绳子,架一座桥出来!”
用溜索自然可以渡河,但重伤的兄弟们肯定禁不起那样的折腾,而且骡马太过笨重,一根溜索怕是顶不住。
“咋架?”
众将顿时精神一振,跃跃欲试。
“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