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莫事,”李洪波摸了摸春伢子的脑袋,露出了笑容,“酒都被他们喝了,叔喝得少。”
“没醉就好,”春伢子松了口气,“云翰叔就怕你喝醉了……会耽误事呢!”
“哦?”李洪波神色一动,“他们动手了?”
“没有,”春伢子摇了摇头,满脸失望,“俺们一直都在听着动静呢!可这么久了都莫动静,该不会……”
“不急,”李洪波笑着摇了摇头,“万事都有个章程,要不然就容易坏事呢!”
“哦,”春伢子点了点头,眼神明亮起来,“那俺先回去等着,有动静了就来告诉你!”
“不急,”李洪波拉住了春伢子的手,往桌边走去,“看看还剩了啥?”
说着,李洪波的目光在桌上一扫,端起一个海碗来,笑呵呵地递给了春伢子,“还剩了几口鸡汤呢!”
“二叔,”春伢子定定地望着海碗,却是满脸踌躇,“给向阳哥留着吧!他伤还没好全呢!”
在这个年代,平民百姓就算过年也难得喝上一口鸡汤。
李洪波神色一黯,笑容变得勉强,把碗塞到了春伢子面前,“你先喝,叔再给你向阳哥炖!”
“可是……”
春伢子还待拒绝,李洪波脸色一板,“你这个娃,咋连叔的话都不听了?”
“哦,”春伢子连忙接过碗,捧着,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咕噜咕噜……”
三两口,碗便干了……本来也就少半碗汤。
喝完了汤,春伢子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恋恋不舍地放下了碗,冲李洪波粲然一笑,“二叔,真香呢!”
“呵呵,”李洪波也露出了笑容,轻轻地摸了摸春伢子的脑袋,“等打跑了小鬼子,叔就让你喝个饱!”
“嗯,”春伢子喜滋滋地点了点头,“二叔,俺先过去等着。”
说罢,春伢子便一溜烟地跑了。
“这娃……”
李洪波满脸慈爱地摇了摇头,开始收拾起酒桌来。
“啪嗒啪嗒……”
正在这时,李洪波婆娘带着两个女人走了进来。
李洪波连忙停了手,转身望向了自家婆娘,“芳草,你们咋来了?我都跟你们说过了,不要出门!”
李洪波把酒席摆到祠堂,就是怕蔡大头一伙见了村里的女人起坏心思。
“怕个啥?”芳草嗔怪地扫了李洪波一眼,快步走到了桌前,“你们这顿饭吃得才久……那伙人呢?”
李洪波呵呵一笑,“让驼子他们弄回家去了。”
“那几个光棍汉啊!”一个女人笑着摇头,“邋里邋遢的……”
“越邋遢越好呢!”另一个女人得意地接过了话头,“看那伙人下次还敢赖在俺们村不?”
三个女人一台戏!
李洪波却莫得心情看,只是催促她们,“快些收拾完,好回家里猫着……晚上都警醒些,有动静就躲到地下去。”
“晓得了,”三个女人手中不停,嘴上却也似机关枪一般。
“俺们又不是三岁大的娃娃,啥事都用操心?”
“就是,俺回去就带着娃儿到下面去睡,反正外面的事也用不着俺们女人……”
“俺家的娃儿可喜欢在那下面耍……”
……
三个女人叽叽喳喳,李洪波只得暗自苦笑,好容易等三人收拾完,便匆匆地把门一关、灯一灭,熟练地钻到神龛下面,撬开一块石板,钻进了地道,摸向了土包岭方向。
土包岭下面是一处临时集结地,三丈长宽,五尺来高,四壁用砖石木料加固,洞壁上挂着一盏马灯,借着黄昏的灯光,隐约可见四周密布的掩体、夹壁、明暗枪眼和低矮的洞口。
李洪波猫着身子,循着光线而来,到了洞口便停下了脚步。
“村长,”一个黑瘦的半大青年从洞口的掩体后站起身来,把长枪往肩上一挎,“村长,你咋来了?那伙二狗子呢?”
有四条地道在此交汇,每条地道的出入口都设有哨卡。
“那帮狗日的都被老子诓睡着了,”李洪波呵呵一笑,“二毛,情况咋样了?”
二毛连忙摇头,“云翰叔一直在外面盯着……春伢子都去问过两遍了,还是莫动静。”
“哦,”李洪波皱了皱眉,“这都半夜了,咋还莫动静?”
“不清楚,”二毛也是满脸疑惑,“天刚擦黑,他们就走了。黄连长带人顺着地道走的,孙连长和葛队长带人上了土包岭……他们应该是想里应外合!”
“哦,”李洪波点了点头,露出了笑容,“那就莫得问题了!”
“可是,”二毛却有些迟疑,“俺们的人本来就不多,还要分兵……上次,俺们几十号人过去就没讨到便宜!”
李洪波笑着摇了摇头,“俗话说,艺高人胆大嘛!”
说着,李洪波撂下一句“俺先回去看着那伙二狗子”,便转身回去了。
“村长咋就能放心呢?”二毛怔了怔,摇头嘟囔着,又取下长枪,钻回了掩体。
洞中一片安静,偶有风声轻啸,二毛猫在掩体里,端着长枪,强撑着,那睡意却似汹涌的波涛一般,一浪高过一浪,让人迷糊得难受。
“啪嗒啪嗒……”
也不知过了多久,脚步声陡然在洞中响起,异常清晰。